放学后跟着向来与交通工具沾不上边儿的悯人山路十八弯地绕啊绕,20分钟后,到了一个我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而他带我走的路线也是相当奇特,反正我自己是走不进来的.停下脚步后,一扇像山门一样的大门展现在我面前,而当我走进这道门,一种难以成言的感觉油然而生.
就时间和咱们步行的速度来看,此地的坐落之处离学校并不遥远.大马路附近,被数条小马路包围,但它还真是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我不停环顾着,总体结构像个很大的四合院,但它的格调又好像是间寺院,只是并无寺院庄重严肃的气愤,也没有四合院的风韵与雅致.三间庙宇般的木建筑,一间正对大门,而它后面,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座小山丘.三间屋子与门围成的大院里,石阶上,路上摆放着书报,黄历,纸扇等商品.看情形,这里是个卖小商品的微型集市,挺热闹,但不吵闹.
初来乍到,难免有些不习惯,这儿的人不少,虽然看上去都不像是普通人.
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事物,不一样的气氛,这倒使我有种武陵人进桃花源的感觉.我跟在悯人后面,他边径直往主屋走,边同周围忙忙碌碌的人打招呼,看样子,他和他们很熟.
踏上台阶,在一颗挂满许愿符的树下,一个看上去和咱爸差不多年龄的光头偏胖男子,正躺在一张躺椅上半张着嘴睡得香,时不时地还挠挠胳膊.侧目一瞧,椅边放着一瓶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而另一边则放着一桌子包装精美的贡香,看样子,是个卖香的.
喂,醒醒.悯人弯下腰用手拍拍他的脸颊.
那大叔偏过脸去继续睡,丝毫没有察觉边上的人.
起来,老鬼!见他不醒,悯人直起身子轻踹了他两脚.
那先生不耐烦地摇了摇手,含糊不清地抱怨着:干嘛呀....睡个觉你看...烦不烦...
悯人无奈地朝天翻了个白眼,蹲下来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什么!在哪儿?不知道悯人跟他说了什么,那大叔噌地跳起来,四下里东张西望.发现被骗之后,他挥起一拳头朝悯人直嚷嚷:嘿!你小子学坏了,敢骗我...
哎~~~~悯人从容地用手指架开他的大肥手,长睫忽上忽下地悠然说道:不这样你这么睡下去,晚上着凉怎么办?我这是为你好.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那大叔放下手,粗声粗气的问.
刚才.
刚才?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晚?他教训的口气越来越重,连我都不由得心慌.
你还说我晚?我问你,你晚饭做了吗?原本我以为会地头认错的悯人丝毫没这打算,反而质问起这个大叔.
饭...这个...原本气焰旺盛的大叔立即从一只猛虎变成小花猫,极度抱歉地摸着他的光顶:忘...忘记了...
很好...悯人闭上眼睛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小花猫变成一只大老虎: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就知道喝酒,你叫我怎么跟你过日子啊!
受不了了?那大叔也不甘示弱地跳着脚呱呱乱叫:当初要送你出国你死活不肯去自愿留下来陪我卖香!现在呢?你终于嫌弃我了?
我把机会让给你儿子你还不满意?
哈!你还说呢,他着一走害我们父子俩难以见面,你...呜呜呜...我的宝贝儿子啊------
都这把年纪了哭个什么劲儿,不嫌难看啊!
儿子啊----那大叔不但没有收敛的迹象,反而越哭越来劲.
兄弟,不好意思.悯人无奈地转身,将手放在我肩上:让你看我家丑外扬.
兄弟......
兄弟!?那大叔立刻收起假地夸张的哭相,拉来我的一只手,目光惊奇地在我身上打转转:悯人啊,从来没有听你说过这两个字啊,怎么,这位就是你的兄弟?让我瞧瞧,多大了?叫啥名儿?哪儿上学?家住哪儿?爱好是什么?喜欢吃什么......
您好,我叫......招呼还没打完,悯人飞快地抢回我的手.
放心!没人跟你抢!大叔连忙摆出一副消受不起的样子.
你物色媳妇哪?该干嘛干嘛去!悯人下了命令.
好好好,去做饭.光头大叔伸了个懒腰:换了你下厨谁还敢吃啊.
悯人带我穿过空旷的大殿走进后院,原来那里才是他们住的地方.跟着他跨进他的房间,宽敞,明亮,淡雅的檀香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原本以为他的房间会跟个禅堂一样,事实上这么说有些夸张,只不过素了点,佛具多了点,中学生房中该有的东西一样也不缺.
悯人,刚刚那位是......我边接过他递来的水边问.
我叔叔.悯人脱下外衣,将它随手丢到一边.
哦...那你爸妈呢?还没下班吗?
我没爸妈.
我迅速抬头,愕张着眼,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
悯人!醋用完了!厨房传来光头大叔的声音,解救了我不知如何答话的尴尬场面.
等我一会儿.悯人一手掩着脸转身走出房间.
他没有父母......
我在房中徘徊,那心情像是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有点欣喜,有点兴奋,也有点期待.如果是几个月前的我绝对不回想到此刻正在站悯人的房间里,想到这儿,嘴边不由地流露出笑意,真是事事难预料.
晚饭前,被悯人赶去洗澡的我在洗去一身汗水和疲惫后,才踏出浴室,就差点被阵阵扑鼻的饭菜香迷倒,饿扁的肚子开始迫不及待了.
来,小伙子,坐.光头大叔在我跨进厅里,就热情地朝我招着手.
谢谢.坐下后,一阵清新的晚风从门外吹来,清凉无比.已呈深蓝色的天空中,一弯明月已经挂上黑色的屋檐.
都是素食,不介意吧?大叔边往自己杯子里斟上酒边客气地笑着.
怎么会?我就是往日想吃斋也没个机会啊,入乡随俗嘛.
其实啊,我原本是想开荤来着.大叔把脑袋凑近,然后往浴室方向指了指:就是那小子不肯,你要是放盘红烧鲤鱼在桌上,他那表情就跟那盘子里的鱼一样.
呵呵......我不由地想起下午胖留无意谋害悯人的情景.
来,喝点.大叔在我碗里倒上酒.
不,不,我不会喝酒......有没有搞错?这可是白酒.
什么?大叔立马不干了:还有爷们儿不会喝酒?
呃......我酒量......太差......
没关系,喝吧,这么点可不多......他真的好热情.
那个......完了,盛情难却啊,这下可怎么办?
老鬼------悯人的声音直达耳底,刚洗完澡的悯他及时出现替我解围:我不是叫你别打他的主意吗?
你这孩子怎么老是那么扫兴?大叔摸摸自己的光头,似乎非常不满意悯人扫了他和酒的雅兴.
悯人正要坐下,此时门外来了个打扮酷似道士的人,手里拿着一包东西.
啊,不好意思,还要让您亲自送来.悯人连忙笑着相迎.
不好意思的是我,这些是刚刚才炼成的,没耽误什么吧......那道士一边谦逊地点着头一边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悯人.
哪里,您太客气了.悯人接过东西.那道士突然奇怪地一低头,发现自己手上莫名其妙多了两张红色人民币后立刻慌张地拒不肯收.
雷师傅,这怎么可以.
拿着.悯人伸出一指,道士惊异地看着自己突然不听话的手.
这.....雷......
你客气什么?悯人毫不在意的笑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天经地义,你若是不收,岂不是让我成了一个蛮不讲理的人?
真是受不起啊,真谢谢您了......
道士别谢边离开了,悯人把东西放到桌上,坐下.
你买了多少?大叔打量着那包东西.
一百张.悯人神闲气定地说.
一百张?大叔瞪大了眼珠子:你当是买草纸啊!
你留着慢慢用呗.悯人边往嘴里送青菜边懒懒地应着.
“这么多下辈子也用不完的好不好?”
“那你就下下辈子再继续。”
你学农那会儿我给你当作备用的那六张呢?大叔质问.
闻言,心揪了一下的我含着筷子偷偷看向悯人.
呃......悯人瞥了我一眼,不太情愿地迸出几个字:用完了......
什么!?大叔差点没跳起来:你待在那里不过六七天,合着你一天一张?
那是因为......情况有变化......悯人相当惭愧地掩着嘴:而且你知道,像符啊阵啊这种道家的勾挡我不是很在行,这效率一低的话数量上就......
那你不会不用道家的本事啊?大叔眯着眼把话顶回去:就凭你的能耐还有办不成的?
悯人不以为然地刮刮脸,然后小心地拆开那包东西,里面果然是一叠符,有白的也有黄的.
它们被贴在808房间的四面墙上
喏,又有一张
来.正当我看着那些符发呆的时候,大叔举起酒杯:今天你就给我点面子.
啊?又来......
喂,老鬼,你有完没完?悯人说着举起一张符.
怎么?威胁我呀?偏不吃你这一套!来,咱喝!大叔不为所动.
悯人将手中的符一拈,又拈出几张,然后动作迅速地将它们射出.我只见一道道白影疾速从大叔脑袋旁划过,对面墙上突然平展地多出五张符.好像,是从悯人的五根手指飞出的.
你还来真的?大叔朝后看去,然后挂上张气炸的脸:你就这么浪费了五张?
我说了啊,你被太过分.悯人说着有拿起一张.
你小子啊,有本事再来!大叔放下筷子,一副猛张飞的架势.
悯人二话不说,轻弹两指,两指间的一张白符又飞了出去,大叔认命地探出食指和中指,将其夹住.
好了好了.我不让他喝就是了.然后两指弯曲,向前一伸.悯人从容地用筷子将飞回来的符接住.
好厉害......目睹两位高人随便露一手的我惊叹着.
小意思.他俩语气低调地异口同声,然后动作一致地举起酒杯.
此时,老妈来电话了,我起身到外头去接,准备听她没完没了地唠叨.
在人家家里要有礼貌啊.
嗯.
别跟个饭桶似的,家务什么的也帮上点.
是.
还有,你睡相很不好,自个儿要注意.
知道了!您忙您的吧.挂掉电话后,我转身刚跨进门槛,电话又响,我不好意思地将手摸进口袋,悯人不介意地笑笑,并示意我快接.
你又怎么了?真受不了,她不会又把刚刚的话在说一遍吧?
楚天啊,刚刚忘问你了......雷悯人,不会是个女孩吧?
......苍----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