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了,他已长成一米八的高个子。大家都说他是附近村子里使用斧子的第一好手。他虽然没有什么特殊技巧,但是,力气大,工作起来就比别人强。
一天,他父亲用木头给他做了一只平底船。他就把自己田里收获的粮食,装在船里,沿着俄亥俄河往下划,到外地做生意。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离开他那孤立在田野中的小木屋,到广阔的外面世界去。
到了傍晚,河岸两边时隐时现地闪耀着灯光。这些初次见到的景物,使林肯心花怒放,十分惊奇。
每到闲着无事的时候,林肯就把他的那只货船,停靠在安德逊河边,等候人家来雇他的船。他把头斜靠在帆索上,很安心地在船里看他的书。
对这个工作非常喜欢,因为有充分的时间可以看书。
“呜,呜……”抛锚在河中心的一艘轮船,喷出了一阵白茫茫的水蒸气来,这是船只将要启锚的信号。
就在这时,从街上蹿出了两个黑影,飞也似地跑了过来。
“哎呀,糟糕,船就要开了。喂,小孩,船是谁的?”
“是我的。”
“那就请你送我们到那只轮船上去,还有这几件行李,也给一起送上船去。”
“行。”
“很着急,请你快一点。喂,就是这几件行李,赶紧搬到船上去。”毫不费力地伸手接过那两个绅士递给他的行李,一起放在他那只平底船上。那两个绅士也跟着上了船。
“放心,一定让你们赶上那艘轮船,先生。”把他那只小船从岸边拼命划了出去。
“呜,呜……”那艘轮船又拉响了第二声汽笛。林肯把全身所有的力量,都放在他手里的那只木桨上,木桨打在水面上的声音越来越急。
黄豆般的汗珠,一颗颗挂在林肯的额角,从他嘴里喷出来的气息,热得像烈火一样。可是,他还是咬紧着牙根,拼命地划着。
“呜,呜……”轮船上,又响出了第三遍汽笛。
“喂,等一等!让我们上船!”那两个绅士,拼命挥舞着手里的礼帽,大声叫嚷着。平底船终于靠近那艘轮船了。
“好了,总算赶上了!”
沉重的起锚声,从轮船那边响了过来。林肯把行李递上轮船,那两个绅士就慌慌张张地跳了上去。
“喂,先生,你们还没有付渡船钱哪。”林肯大声一喊,那两个绅士就笑着说:
“哎,不错,竟忘记给钱了。好,你看好!”
只见两个五角的钱币在眼前一闪,就扔进平底船里了。
轮船马上发挥出惊人的威力,冲破了波浪前进。林肯的小船也给波涛掀得摇摇晃晃的,离开了那只轮船。
“哟,这是银币!可是,我没有钱找呀!”
“不必找了。这两个银币是我们给你的,请你收下吧。”。
“这么多钱,真谢谢你们。”把有生以来第一次赚到的这一块钱,紧紧握在手心里,一面打算着这笔钱的用途。
“今天真是好运气,有了这笔钱,不但可以买到我所喜欢看的书,同时,姐姐们想买的那种锋利的剪刀,也可以买给她们了。”
接着,他又深深地感到:“是的,一个人,不论干什么,只要能够老老实实地拼命干,总是不会吃亏的。”
这一天,林肯还是横躺在平底船里看他的书。
一会,从对岸传来声音说:
“喂,渡船的,把船划到这边来!”林肯跳起身,把船划向对岸去。那边有两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等着他把船划过去。
“你们是要渡河吗?”
“你到岸上来一下,有话跟你说。”就上了岸。
“喂,小鬼,你为什么来抢我们的生意?这个渡口,是我们弟兄两个向肯塔基州申请到的特许权利。”
“是这样的吗?对不起,这我倒一点也不知道。”很坦白地当场就道歉。可是,对方却不肯罢休。
“说声对不起就行了吗?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喂,兄弟,你去揍这家伙一顿!”
“好,让我来。”那个弟弟就握着拳头走过来。一时愣住了,垂着双手,一动也不动。
“你这个混蛋!”那个比较年轻的像一头恶狗般地猛扑了过来。霎时间,林肯那只瘦小的胳膊,向着对方的鼻尖,挥了过去。林肯这一拳打得实在够劲,那家伙“砰”地一声,倒在河岸边上。
“喂,怎么样?还要不要再来一下?我最讨厌打架了,可是为了自己,也就不得不如此了!”林肯用镇静的语调说道。
弄得满身污泥的那个人,抚摩着他那跌痛了的腰,勉强挣扎了起来。两个人鬼头鬼脑地商量了一阵,然后,那个挨过打的人说:
“老大,这不行。这家伙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东西呢!我看还是到法院去,分个青红皂白才好。”
“嗯,这也好。喂,小家伙,跟我来!”于是,他就抓住林肯的手腕,拉着他一起到法院去了。
虽说是法院,可到底是在乡下,所以,审判官的住家,也就是法院。走出来一个叫彼得的法官,是个酒糟鼻子的矮胖老头,态度还和气。
“我先要问原告,你要提出的控告,是什么事由?”
“我的名字叫做约翰·狄尔,在这里的俄亥俄河上,已取得了渡船的专利。可是,这个高个子家伙,却也在这里做起渡船生意来了。所以,我把他抓了来。”
“你是在犯罪现场抓住他的,是不是?”
“是的,我们隔着河一叫,这家伙就把船划了过来,本来打算两个人合起来揍他一顿算了,哪知道,这家伙虽然还是一个小孩子,可力气倒着实不小。所以,只好把揍他的问题放在后面,就把他带到这来了。”
法官一看他满身污泥的样子,差一点就要笑出来。他勉强忍住笑,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拿出一本法令书来。
“不错,根据肯塔基的法律:凡是侵犯别人的营业权的,要处五元罚金。现在,被告还有什么要辩明的吗?”
“狄尔所讲的话,完全是事实,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不过,有一点,我要问个明白。”
“你要问的是哪一点?”
“狄尔根据肯塔基州的法律,是不是从印第安纳州的河边,把船划到河中心去也要禁止?”
“这不能禁止。因为发生在印第安纳州内的事,肯塔基州无权取缔。”
“既然这样,我就要说明,我承认曾经把客人送到停泊在俄亥俄河中的轮船上去,我的确做过几次这样的生意。不过,我从来没有到过对岸。”
“啊,事实是这样的吗?”
那法官说完,点点头。接着,他又打开法令书来,在那里东翻西看。不一会,终于把书“啪”的一声合上了,庄重地说:
“现在宣告判决:原告狄尔兄弟所取得的权利,只是两岸之间的渡船的权利,被告林肯无罪!宣告闭庭。”
这出乎意料的判决,使得狄尔兄弟两个嘴里叽里咕噜发着牢骚走了出去。这时,林肯跟在他们后面,也正要走出去时,突然从背后传来法官的喊声:“喂,请你等一等。”
“什么事?”林肯回头问。
“你叫林肯,是不是,你可曾研究过法律吗?”听了,脸立刻红了起来。
“没有。我虽然也曾经打算研究法律,可是,我是个乡下种田人,邻近村子里借得到的书,都已经读完了,实在再没有办法来满足自己的愿望。”
“你虽然没有研究过法律,可是你今天所提出的申辩,是一个不懂法律的人不容易想到的。你的头脑的确很适宜研究法律。你曾读过什么法律方面的书籍?”
“我读的是一本《印第安纳法令全集》。”
“这倒很难得。你还是继续研究下去。像你这样的头脑,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法律学家……你看!”
彼得指了指背后书架上的一大堆法律书:
“这里有这么多的书,有空的时候,你尽管来看。每星期二下午,是这里开庭的日子,你也可以来旁听。”
由此亚伯拉罕感到了法律的严肃和重要,他开始在法院开庭的时候旁听律师的辩论和法官的审理,这使他常常要跑很远的路,而且要过河到肯塔基州。
对于美国政府,亚伯拉罕所讨论的是关于维护宪法和使联邦永葆青春活力的问题,这是一个当时为人们关注而且一直谈论了几乎四十年的问题。1789年批准的美国宪法存在着一些历史缺陷,它在此后引发了无数麻烦,甚至导致联邦分裂的危机。1830年韦伯斯特在他着名的被称为《韦伯斯特对海恩的回答》的那次演讲里说,“自由和联邦,现在而且永远密不可分”。林肯关于戒酒的文章也在俄亥俄的一份报纸上刊登出来,推荐它的是一个浸礼会传教士。
这个小伙子现在笑话更多了,他有很多听众,总是笑痛肚子,他关于奴隶制、关于国家等等所说的一些观点也使他们由衷钦佩。
后来,詹姆斯·金特里找到他,那时他在俄亥俄河上的经历已使他小有名气,金特里认为他能胜任驾一条平底货船至新奥尔良的工作。
新奥尔良当时已有四万人口,热闹而繁华。现在亚伯拉罕在这个大都市繁忙嘈杂的码头,看着远方的轮船静静靠岸,听着启航的轮船汽笛长鸣,他开始激动,这个城市给了他新的感受。他看见了种类众多的热带出产的物品,也看见肤色各异的不同人种,白色的有昂首阔步的北方佬,高谈阔论的英国人,骄傲的法国人,骄横的西班牙人;红色的是墨西哥人和印第安人,他们就不那么神气了;最惨的是黑奴,他们一大串连锁着,悲伤而丁丁当当地走在街上,其后跟着手执鞭子的残忍的奴隶贩子。
两个月后,亚伯拉罕告别了新奥尔良,他有些恋恋不舍了。他渴望到新世界里闯荡,而不希望在偏僻的乡村默默无闻,而且在那里,他知道,他是多么不合时宜啊!托马斯常常看不惯他的儿子老是随身带着一本书,他认为多做点事更重要些,何况即使是做事,亚伯拉罕也总是到那些有书可读的人家里去帮工,这就常常不能听从托马斯的安排。训斥和拳头使得亚伯拉罕日益疏远他的父亲,他尽可能出外帮工,这样回家的时候就少了,而那时他带回来的钱也会让父亲高兴些。又回到詹姆斯·金特里农场。1829年一年,他帮金特里先生做工。
1830年,林肯已经二十一岁了。父亲又决定西迁,将全家搬往亡妻南希的堂弟约翰·汉克斯落脚的伊利诺伊州梅肯县,理由是为了寻找那“老是回避他的好运气”。
那年的3月1日清晨,托马斯·林肯收拾好简单的行装就启程了。经过两百英里的长途跋涉,林肯一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并找到约翰·汉克斯。约翰领着姐夫一家人去梅肯县迪凯特西南十英里处的桑加芒河北岸。那里约翰为他们预先选定的新农场,夹在草原和森林之间,附近又有河水流过,真是个理想不过的小天地。他们利用约翰早就伐好的圆木,动手盖起了一栋住房、一间牲口棚、一间熏肉房,还有厨房等一应附属设施。又在房屋四周围上栅栏,种上玉米,再就是开垦了十五英亩土地,这样,新居算是初具规模了。家就在伊利诺伊州靠近迪凯特、可以俯视桑加芒河的断崖边上的一片林地里定居下来。帮助砍树,建造木屋,清理地面,开拓耕地,种植玉米,用栅栏把家围起来。
第二年他在邻近地区做工,替农夫们干些杂务:耕田,捆扎干草堆,劈栅栏木,宰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