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复了花城和临宣,李豫将目光投向了山阳。山阳知府魏百龄是魏千言的堂弟,得知大军已驻扎在离山阳不到二十里地的地方,不由狞笑道:“来得正好——李豫,我倒想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大人可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师爷谄媚地说道。
魏百龄冷笑道:“当初的大军经双龙峪,采石矶的战役之后已损耗过半,现在的军队多是新招募而来,大部分都是江浙人士,多愁善感。哼,你们不是就喜欢攻心吗?如今,我也要用同样的方法,让你们来得,去不得!”
黄昏,一抹晚霞将天空映照得格外瑰丽。大军正在忙着埋锅造饭,一群军士说说笑笑地来到河边挑水。琴音忽起,歌声从天边飘缈而来:
郎啊郎何時还
三月去烟花涼七月半更漏长
十月至风雨寒雪满地可加裳
一载別燕绕梁三秋远衣带宽
九岁过鬓渐染水云阔音书茫
郎啊郎还不还
歌声凄楚,字字句句,催人泪下。一遍又一遍,几番情意,几番期盼,是倚门妻子的泪眼,是望穿秋水的渴望。军士们情不自禁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侧耳细听这离人的呼唤。琴声忽然又变,一群孩童用稚气的声音念道: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水桶,落在了地上。军中,已有人忍不住蹲下了身,抱头落下泪来。上有高堂,下有妻儿,背井离乡,血染沙场。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这中间,多少苦,多少痛,有谁能明白他们坚强背后的软弱和哀伤?
帐中,裕王早已变了脸色。军心动摇,是任何一个主帅都不愿看见的事情。他从袖中抽出玉笛,细细吹奏起来。
林冰吟也在静静细听。半晌,她笑谓晴儿:“故人来了。”
“谁?”晴儿实在想不出在这里还会遇上什么故人。
“楚云秀。”林冰吟淡淡说道,“看来,她和钱穆的关系,还真不一般。”
耳边,响起了悠扬的笛声,宁静而高远。琴声一滞,却变得更加凄凉与哀怨。“是裕王。”晴儿说道。
林冰吟点了点头:“看来,他支持不了多久。我现在就去大帐,你去让他们把战鼓擂响。”
晴儿答应着离去。笛声越拔越高,当林冰吟走进大帐时,裕王已满脸潮红,呼吸急促。李豫正从墙上取下瑶琴,打算助裕王一臂之力,见她进来,只是点了点头,算作招呼。林冰吟在琴案后坐下:“还是我来吧。”
“你?!”李豫的眼中带着明显的疑问。
“稳定军心,筹谋战略才是先生现在该做的事情。”林冰吟道。
李豫注目良久,方下定决心:“好!”
瑶琴被放在了琴案上。林冰吟轻抚着瑶琴,似在抚摸着最最珍爱的朋友。自从离开了夕梦谷,一路颠沛流离,再无机会弹琴。真想不到,再次抚琴,却会是这样的情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