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山庄众人一脚踢开紧锁的房门时,看到的一幕是这样的。
邹略生倒在血泊中,瞪着圆圆的眼眸里充满着恐惧,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山庄逆徒桓远之举着一把原本挂在墙上的避邪剑,面无表情地站在尸体旁边,剑尖上犹然淌着血。那避邪剑原本只是挂在墙上装饰用的,每个房间都有一把,但这种剑基本上都没有开刃,也不知道为何会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而客房原来的主人念云踪呆立在一侧,眼神空洞地看着地上尸体,面色苍白,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寻剑山庄的所有人都抽出武器,冷冷地瞪着那个魔教弟子,杀人凶手。
而桓远之却一点也不紧张,把避邪剑随手往地上一扔,嘴里喃喃说了几句什么,好像是在埋怨那柄剑用得一点也不顺手。
苏致言冲到念云踪身边,一脸紧张地拥着她,上上下下不停地打量着:“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到底出了什么事?”
念云踪张了张口,看了看苏致言,又看了眼桓远之,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邹长淮懒洋洋地打着呵欠过来看热闹,一看死的竟是自己的儿子,顿时吓得立即清醒过来,扑到尸体旁边又哭又叫:“我的宝贝儿子啊!到底是谁杀了你啊!爹爹一定要为你报仇……”
沐戎戎吃惊地看着邹略生的尸体,想起白天时还和他耳畔细语,现在却死得如此凄惨,不由得吃惊地看向念云踪,心中更是坚定地认为她是个妖女。
苏若眉淡淡地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邹略生和鬼哭狼嚎的邹长淮,唇边涌现一丝轻蔑的笑意。她抬起手令所有人安静下来,俨然一副当家人的口吻质问桓远之:“邹略生是谁杀的?”
桓远之高深莫测地看着她,忽然展颜一笑:“人自然是我杀的。”
念云踪一怔,眼睁睁地看着桓远之毫不犹豫地替她揽下所有罪过,心中又是愧疚又是难受。桓远之虽然入了魔,但他没有伤害过谁,寻剑山庄中人也会念在弟子之情上不与他计较,但如今他告诉所有人,说他杀了寻剑山庄的弟子,从今以后,他便会成为寻剑山庄弟子甚至整个龙族讨伐的对象!
为了她,他竟将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境地,这份恩情,她又要如何偿还呢?
邹长淮猛地转过头,一脸痛恨地瞪着桓远之,满脸杀气看起来像是恨不得将他撕得粉碎:“我儿子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竟然如此狠心要杀他?”
桓远之含着笑也不争辩,念云踪却再也忍不住出声道:“邹略生半夜三更强行进我房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作为一个父亲,应该比我更了解吧?”
此言一出,举众哗然。沐戎戎咬着下唇,心中有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愧疚。
邹略生是什么样的人,寻剑山庄的弟子甚至那些来拜祭的客人也都有所耳闻,他半夜三更死在念云踪房里,大家也都猜测到一二,只是从即将和苏少庄主成亲的女子的嘴里说出来,大家更容易浮想连翩,甚至有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念云踪的身上和床上打量起来,寻找着可供谈论的蛛丝马迹。
难听的议论声不时地传到念云踪耳中,传到苏致言耳中,传到桓远之耳中。
桓远之半含责备地看向念云踪,也不知该骂她傻还是心疼她多一些。
苏致言这时却开了腔,语气中饱满愤怒地道:“邹师兄的这种行为白天已经被我撞见了一次,我警告过他,没想到他还不死心,晚上竟然造次!幸好踪儿没事,否则我也会将他当场格杀勿论!”
邹长淮此刻已渐渐停止了痛彻心扉的哭泣,他闻言大为跳脚,蛮不讲理地道:“人都已经死了,谁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也许是这个女人故意偏袒那个魔教逆子!你们倒是说说看,他一个入魔之人,早被师傅逐出了师门,怎么会这么晚出现在庄里?还出现在一个女子的房间?说不定是他们俩在此私会,被我儿子撞见,他们就合伙杀了我儿子……”
这个推论说得甚为合理,不止在寻剑山庄弟子中引发轩然大波,就连苏致言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起来。初时看到桓远之在此,他心中便已是极不舒服,但自己的感觉一旦从别人嘴里说出,心情又大是不同。
苏若眉与桓远之的仇早已不共戴天,巴不得邹长淮一剑将桓远之杀死,此时竟也开腔替邹长淮说话:“无论如何,桓远之你身为魔教中人,在我们寻剑山庄里杀了人,就得给我们一个交待!给邹师兄一个交待!来人,将他拿下!”
桓远之身为苏南星关门弟子时便已剑术卓绝,传闻被白梵天收为弟子后又更精进一层楼。这时再看看地上邹略生被一剑洞穿的咽喉上的大血洞,众弟子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都犹豫着不敢上前。
桓远之一声长笑,长袖一翻,一眨眼便掠至窗外。众弟子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贸然去追,只有邹长淮双眼发红,追上前去。
“没用的东西!”苏若眉愤怒的目光狠狠扫过众弟子,一众弟子却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惴惴不语。听得窗外长剑出鞘,苏若眉也没空在此时教训一众弟子,便领着大家追出去看。
邹长淮是苏南星的二弟子,桓远之是苏南星的最后一个弟子,邹长淮的年纪已可当桓远之的父辈,实力竟然不相伯仲!
桓远之以洞箫当剑,一黄一蓝两道光芒看似相交辉映,实则凶险万分。
邹长淮手中的古剑正是邹略生死时掉落在地的,握着沾满儿子鲜血的古剑,邹长淮只觉得身体中第一滴鲜血都在沸腾,他瞪大着眼,使尽生平绝学,欲将桓远之斩杀于剑下。他的每一剑都充满着杀气,仿佛海上的惊涛怒吼,又仿佛午后的雷声隆隆。
桓远之却轻巧灵动,腾挪间还寻着空隙用洞箫吹出几个不成调的音符,但偏偏这几个刺眼的音符,却令邹长淮更加狂性大发,剑法渐渐不成章法,像一个五岁孩童般挥着剑乱砍乱杀,完全失去了用剑者应有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