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极困极,也不知何时两人竟头靠着头睡着,醒来时天色已大亮。
咕嘟咕嘟,有奇怪的声音响起。
“我饿了。”念云踪把心中最渴望的想法很老实地交待出来,末了,一脸期盼地看向桓远之。
从遇到简碧城开始到天色大亮,半天一夜他们未曾进水进食,饥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桓远之虽然也急需用食物来填补肠胃的空虚,但他实在没想到一个女孩竟然会如此直白,他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干粮全部在戎戎那里,我身上什么也没带……看样子你身上也是什么都没有了?”
念云踪最不喜欢饿肚子的感觉,每次肚子饿的时候她的情绪都极不稳定。她瞪着他,眼神愤怒得快要冒出火来,咬牙切齿的声音表达了她极大的不满:“你们分道扬镳的时候竟然没有想过要把干粮也分一分?”
“那你怎么不把七星灵草分一分?”刚说完,见念云踪眼神更加不善,简直像要扑过来把他给活生生地吞掉,他只得没好气地解释道,“我以为你一个女孩子家,身上肯定会带点吃的嘛!我还想着吃你的就好了,哪想到你什么都没有带就敢出来行走江湖!”
念云踪十分沮丧:“算了,我们加快脚步找个酒楼吃饭吧!”
“去酒楼也要有钱啊,你有吗?”
念云踪又是恼怒又是后悔,她当时就是因为囊中羞涩,想跟着他们这伙人蹭饭吃,要不干嘛和他们组队走?早知如此,她应该和商雁丘他们一起走,至少还能吃顿饱饭!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直到眼睛酸痛不已,才终于放弃这个孩子气的举动。
两个人心中也大惑不解,对敌时明明可以同心协力一致对外,为何私下却总是会争锋相对,你看我碍眼,我看你不顺眼呢?
桓远之摇了摇头,无奈地往前走去:“走吧,我带你去吃顿好的!”
“你不是没钱没干粮么?”
“不就吃顿饭么,古往今来都有一个最好的方法!”
“嘎?什么方法?”
“跟我来就行了!”
桓远之原本走得极是悠闲,架不住念云踪三番两次的催促,终于还是加快了步伐,赶在午餐前来到最近的一个城镇。
这个城镇名曰菩提,在镇中心有一个很大的集市,这个时辰正是集市最热闹的时辰,两侧的小摊密密麻麻地挨着,卖什么都有!红薯糖水、雪菜包子、活灵活现的木雕、漂亮的衣帽鞋袜,甚至还有卖龙族的剑、精灵族的茶具、夜叉族的骨头饰品、来自土之海的七色沙、风之海中捕捞的鲨鱼做成的鱼丸……
念云踪小时候虽然也跟着父母来过幻族,但那时都在到处躲藏着,哪里机会逛市集!此时一波又一波的特色物品出现在眼前,顿时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但自从他们在城镇中出现,很快便引来了许多不善的目光,幻族男子多数是对桓远之投以仇恨的目光,幻族女子多数是对念云踪投以冷漠的目光。
原来喧闹沸腾的的集市竟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精灵族的人有一双尖尖的耳朵,很好辨认,而幻族人的祖先是由植物吸收日月精华变幻而来的,故而他们有一双绿色的眼珠。
而桓远之和念云踪都没有绿色的眼珠,所以很容易就被幻族人辨认出来。他们越往前走,压力就越大。
虽然在集市中的都是普通的幻族人,但幻族人需要靠修炼幻术才能生存,所以全民皆兵,不管是酒楼里洗碗的还是田里种菜的,甚至路边那个扎着两个小辫子正天真地舔着糖葫芦的小女孩,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本领。
幻族人与精灵族和龙族交恶已久,从古至今只有一些胆大的经商人和实力高强的修炼者能够大摇大摆地在幻族中行走。由于这一代的幻族国主公孙芒为人懦弱,即使幻族人遭到龙族人的攻击,也不敢替之出头,所以这一代幻族人也不像往年的幻族人那样喜欢争强好胜,只要不牵涉到自身利益,他们多数也只是对龙族和精灵族人恶言恶语,并不会轻易出手攻击,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感受着身边幻族男子的恶毒目光,桓远之忽然叹了口气,撩了撩额前不听话的一缕长发:“长得太帅就是容易遭人嫉妒!”
念云踪差点一口鲜血乱吐,她没好气地瞪着桓远之,嘲笑道:“幻族人的审美观大概还没有糟糕到这种程度!”
桓远之摸着下巴,狐疑地看着她:“是吗?”
不待念云踪回答,他便“唰”地一声拔出剑来!
幻族人原本便对他虎视眈眈,一见他动了武器,更是面色难看地围上前来,看他们的表情,仿佛只要桓远之对幻族人下手,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撕碎。
谁知桓远之却清了清喉咙,朗声道:“各位幻族的美女你们好,早就听说幻族美女遍地都是,我专程从龙族过来看望你们,没想到传言非虚啊!你们一个一个都长得比那什么幻族第一美女还好看!”
这一叫,幻族的男子都愣在当场,幻族的女人们无论老少,俱都欢呼一声,笑容满面地从各处围了过来,将幻族的男人们都逼退了好几步。
“哎呀!好有型的男子!他居然夸张我们耶!”
“啧啧,在我死之前能看到这么英俊潇洒的男人,我真是死了也知足了!”
“我好喜欢他的眼神,他看我了,他在看我!哦,只需要一眼我就醉了……”
“长成这样才像个男人啊,瞧他那下巴,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好想啃一口……”
念云踪的下巴才真是要掉下来了,她一脸怀疑地看向身边那人,好吧,脸长得确实挺有男人味的,可她始终不相信他那头乱发和脏兮兮的衣服不仅没被当成乞丐,反而如此受欢迎?
桓远之漫不经心地朝众人挥了挥手,又道:“在此,我愿为这里的所有幻族美女们表演一下我们龙族的剑法,大家说好不好呀?”
一听有表演,竟引得集市中大妈大婶们的一阵惊喜的叫声,附近的女人全挤到桓远之面前围观,还不断有女人从远处跑了过来。不多时,几乎整条街的女人们都蜂涌了过来,满脸喜悦地拍着掌表示同意。
说时迟,那时快,一尾游龙翩然而起,撩、抹、刺、带、缠,时而若白蛇吐信,时而如雄鹰展翼,时而像蛟龙探海,那身形一会儿身轻如燕,一会儿银虹走空,一会儿旱地拔葱,直令人看得眼花瞭乱、目不睱接。
念云踪这才知道桓远之所说的办法就是卖艺!她见一阵又一阵的叫好声和鼓掌声此起彼伏,便也机灵地将衣角卷成兜,在观众面前边走边叫:“大家若喜欢这场表演就随便意思一下,我大哥见你们喜欢,也会表演得更卖力!”
一个、两个、三个……兜里的银两越来越沉,念云踪终于受不了,摆着手拒绝再接收。谁知幻族的女人们竟然不满意起来,非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
念云踪实在被逼得没办法,只好灵机一动,说道:“我们既然能在此相见,就是缘份!既然有缘,又何必用银两这种俗物来表达呢?要不……就让我们尝试一下你们幻族的特色小吃……”
话未落音,四面八方立刻有各种食物递到他们面前,有一笼包子、一只烤鸡、一串香蕉、一碗不知名的热腾腾的东西,甚至还有几个红蛋,还有更多的食物在远处高高举起,但是由于人太多,暂时挤不到他们面前。
看到食物,念云踪眼前一亮,赶快挤出一脸假笑将自己想吃的东西收下,没多久,她的脚边就堆满了各色美食。
“哎呀,如此有特色又有男子汉气味的装束,我好想带回家挂在墙上膜拜……这位小哥,可否用我这里的新衣换你那身旧衣?”卖衣服的妇人扭着臀撒娇。
念云踪的瞳孔一阵紧缩,桓远之的一袭黑袍经过打斗,早已千疮百孔,送她当抹布她还嫌脏,居然会有人想要拿新的去换?
却见桓远之微笑着大手一扯,卸下身上的黑衣扔向那妇人,健壮的小麦色胸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引得大妈大婶们连声惊叫,大街越发是挤得水泄不通。
还有些大妈竟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桓远之的肌肉,念云踪眼尖,一个个将她们的手狠狠地拍下来,随手挑了一件黑衣用力地砸向桓远之,恶声恶气地催促道:“还不快穿上,大庭广众之下真是有伤风化!”
看她那副想吃人的表情,桓远之不知道为何心中却洋溢着一股喜悦,他向她眨了眨眼睛,大大方方地在众人面前将衣服穿好。
看着穿上新衣更显得精神气十足的桓远之,众人又开始新一轮的尖叫,甚至还有几位花痴直接冲上去抱住桓远之,嘟起嘴凑向桓远之的脸庞。
所幸桓远之身量挺拔,花痴女们高度不够,一时凑不到那么高。还没等她们踮起脚,却发现抱着的帅哥被一个一脸煞气的女子恶狠狠地拖走了,她们追了一段路还是没追上,只得气喘吁吁地放弃了。
看着念云踪黑着脸大口咀嚼着自己卖艺换回来的食物,桓远之不禁有些好笑:“喂,怎么了?有人吃醋了?”
“笑话!我是不想看到你被她们生剥活吞那么恶心的画面!”念云踪没好气地道,“倒是你,为什么不拒绝?难道你们男人就喜欢这样?”
桓远之耸耸肩,却依然还在纠结那个问题:“看来幻族人的眼光没什么问题嘛!”他有些异样地瞟了念云踪一眼,“我看你们精灵族的眼光就有问题了,你好像老是看我不顺眼?”
念云踪气鼓鼓地道:“不是我们精灵族眼光有问题,是我还没有像她们那样老眼昏花,把臭包子当成香饽饽!”
桓远之一边笑吟吟地看着她的模样,一边往嘴里塞包子:“咦,你不吃包子吗?”
“幻族人做的饭菜味道不好,搞得我没有什么食欲。”
“没食欲你还吃了两碗面、一盘水饺、半只烤鸡、三个蛋、两根香蕉和四个桂花糕?”
“入乡随俗,将就着呗……再说了,路途遥远,我总得随便吃一点东西填填肚子……”念云踪很淡定地说完,又拿起面前一份炒饭,哗啦哗啦地拨入口中。
那风卷残云的姿态令桓远之看得目瞪口呆,连手中的包子都忘了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