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司无祁还在抱着酒罐往口中灌去,念云踪慌忙上前想夺下他手中的酒罐:“世子,你不要再责备自己了!知错能改就够了,你这样喝酒又能有什么帮助呢?”
司无祁紧紧抓着酒罐不放手:“错误并不是改正后便会消失的,它会跟随着你一辈子,时时刻刻地啃噬着你的内心,让你永远无法安宁……”
念云踪摇了摇头,很肯定地道:“一个四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呢?是息将军让你这么做的吧?”
司无祁身体一僵,他不知道念云踪为何如此敏锐,每次都能敏感地捕捉到问题的关键所在。他没有承认,只一味地揽在自己身上:“如果一个人内心坚定,又有谁能让他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呢?”
念云踪用力地夺过他手中的罐子砸在地上:“你继续这样折磨自己,又有什么用?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吗?找回了亲生女儿后,龙妃娘娘精神好了很多,但是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现在最重要的帮她找到解毒的办法,而不是在这里借酒浇愁!”
念云踪的一番话终究还是点醒了司无祁,他心中一凛,认真地看向念云踪。
念云踪又道:“我认识的司无祁,不应该是这样的。你认识的司无祁,又是什么样的呢?”
司无祁沉思了一阵,才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谢谢你。”
念云踪嫣然一笑,眼神闪闪发光:“这回你相信我和念元祎没有关系了吧?我若要帮他们报仇,又怎么会想尽办法去救龙妃,又怎么想尽办法帮你解开心结呢?”
司无祁点点头:“我相信你。”
念云踪站起身,唇角掠过一抹得意的笑容。
双亲之仇,她自然是不会忘记的,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杀一个龙妃容易,杀龙王却很难,她必须充分得到龙妃和世子的信任,才有机会接近龙王!
正在这时,一个龙暗卫急迫地奔了过来,边跑边叫道:“世子!世子!我们找到了一个药族的遗孤!”
他正是被派去附近搜寻的龙暗卫之一。听闻这个消息,两人都神色大震:“那人在哪里?”
“息将军已经将他带去龙妃娘娘的房间。”
息琊?两人心中一沉,匆匆赶往绛雪的房间。
直到在绛雪房间看到那个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一脸谨慎看着他们的小女孩时,他们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女孩大概十岁左右,面色肌瘦似乎有些营养不良。她身上的白麻长衫已污秽不堪。
看着她,念云踪忽然一阵心疼,隐约中,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她蹲下身,柔声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茵陈。”清脆的声音有些怯生生的。
“你……你怎么一个人呀?其它人都去哪了?”
“有坏人来……有些叔伯跑掉了,有些被杀死了,我找不到其它人了……”想起往事,茵陈低下头有些难过,眼角也噙着泪光。
司无祁迫不及待地道:“那你知道哪里还有火灵丹吗?”
他的口气有些凶,吓得茵陈连退了几步,躲在念云踪身后默不作声。
念云踪瞪了司无祁一眼,抚摸着茵陈道:“茵陈不要怕,有姐姐在呢!你饿不饿,姐姐煮东西给你吃好不好?”
茵陈连连点头。
一碗香喷喷的青菜鸡蛋面摆在茵陈面前,念云踪有些抱歉地道:“厨房没剩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了,好在菜地里还能摘些青菜,鸡舍里母鸡刚下了几个蛋。你将就些吃吧!”
茵陈早已夺过面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看着茵陈吃得那么香,司无祁不乐意了,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我的那份呢?”
“你没说要吃啊……”念云踪忽然了然,骄傲如司无祁,怎么可能拉下脸索要一碗面呢?她的头如捣蒜般点着,“有,在厨房里呢,我马上去端!”
同样一碗面,茵陈吃得有滋有味,司无祁却大皱眉头,但最后两碗面都被吃得一滴汤都不剩。
茵陈吃饱了肚子,突地取出一样东西塞在念云踪手里。
“这是什么?”念云踪奇怪地看着手中那颗红色的药丸。
“这是火灵丹啊!”桔梗惊呼一声,将众人全惊动了。
“这……这真的是火灵丹吗?”念云踪不确定地看着茵陈。
茵陈点点头,虽然没有出声,但她的动作却让大家都惊喜交集。
彼时,绛雪已被冻得一动不动,但双手还是紧紧攥着薛楚禾的手。她双目紧闭似乎失去知觉,牙关咬得紧紧的,桔梗怎么也没办法将药丸塞进她口中。
薛楚禾已经急得快要哭了。
念云踪趴在绛雪耳边轻声说道:“龙妃娘娘,您等了这么多年才找回亲生女儿,难道你不想与她共享天伦之乐吗?您要是不在了,留她一个人在世上该有多痛苦呀?乖,把嘴巴张开,只要吃下这颗药,您的病就会好起来的!”
果然,绛雪眼珠微动,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牙齿张开,桔梗立刻将药丸塞进她的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药力在全身运行,不一会儿,绛雪的面色便渐渐红润了起来。
薛楚禾终于忍不住喜极而泣,其余众人也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念云踪放下一颗心,忍不住问茵陈:“你还有多少火灵丹?”
谁知茵陈摇了摇头。
众人又从山峰跌到了谷底。等这一颗药的药效过去后,又该如何是好?
“但是我会炼药……”茵陈小声地道,末了不确定地问一声,“可以吗?”
这倒是出乎大家的意料,念云踪睁大眼睛道:“你年纪这么小就会炼药了?”
说到炼药,茵陈有些骄傲起来,话也多了不少:“当然了!我们药族人从会说话起就开始辩认各种草药,从会走路起就在帮忙帮大人炼药。我八岁的时候就会炼火灵丹了,这有什么难的啊?”
“那……需要炼多久?”
“火灵丹还算是比较容易的,炼个三天三夜,就可以炼出大概一个月的份量。”
司无祁一张臭脸又摆到茵陈面前:“那还废话什么,赶快去炼!”
只是当茵陈来到炼药房里,不免又有些为难起来。
念云踪询问起来,她才迟疑地答道:“这里的药材大概只够炼制半个月的份量。”
念云踪和司无祁面面相觑,然后她又转头问茵陈:“那药材需要去哪里采摘?”
“其它药材还好办,在我们药山就能找到,但其中有一味火鱼心,需要到火之海去捕捉火鱼,取出火鱼的心脏……”
念云踪一脸轻松地道:“这有何难,找几个龙暗卫去捉那火鱼不就好了!”
司无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知道什么是火鱼吗?”
“难道不是和我们经常吃的鱼差不多吗?”
司无祁面色却显得很凝重:“一头火鱼大概有三四米长,它们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它们只所以叫火鱼,是因为它们的身体很烫,普通人无法接受它们的身体,甚至连它们经过的海域,温度都高得令人受不了。”
念云踪这才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司无祁又道:“在梧桐镇时,你见过的那个火折子,便是用火鱼唾液炼制而成,你可知道当时为了捕捉那一只火鱼,死了多少龙暗卫吗?”
念云踪有些吃惊地看向他:“那以前炼制火灵丹的火鱼心脏,又是如何得到的?”
“就是那一只火鱼,它的心脏非常大,可以用很久!”
念云踪沉默不语,如果司无祁所言非虚,那么单凭剩下那些普通龙暗卫的实力,自然是斗不过火鱼的,剩下的人之中,大概只有司无祁和白虎能够有机会取到火鱼心脏。
“需要留下一个人来保护龙妃,你是世子,你留下,让白虎去火之海……”
念云踪的想法还未完全说完,便遭到司无祁的反驳:“如果留在这里和龙妃呆在一起,我宁可去火之海!况且我曾经去过那里一次,我比白虎更熟悉那里的情况。”
说完,不顾念云踪的意见,便头也不回地走掉。
看着司无祁远去的背影,念云踪知道他会不告诉任何人便孤身一人前往火之海,她心中忽然想起一件事,便转身笑着对茵陈说道:“茵陈,这半个月你好好帮忙龙妃炼制火灵丹,需要什么药材直接告诉白虎,他会派人去找。”
茵陈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手:“姐姐,你是不是要和那个凶巴巴的哥哥一起去火之海呀?那里很危险的……”
念云踪很肯定地点点头:“姐姐也想多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你放心,姐姐和哥哥一定会回来的!”
茵陈揉了揉小鼻子有些难过地道:“我才不管哥哥回不回来,反正姐姐一定得回来!”
念云踪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