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山前往火之海道路其实并不能称为一条路,它是一片茫茫无际的大草原。没有任何遮拦和阻挡,于是遍地都是道路。
在这样的地方,往往很容易迷失方向。念云踪和司无祁吃过一次亏后,开始学着利用太阳和星辰来辨识方向。好在在这种大草原上,鲜少下雨,开始两人走得还算顺利,两人也对这与平时所见完全不同的风景感到新奇。
但是时间久了,就开始感觉视觉疲劳。永远都是同样的草原,永远都是一样的绿,除了起伏的坡度不同会让你知道没有走重复的路以外,其余的都是一模一样!
红光微动,待念云踪定睛去看,定光古剑已重新回鞘。念云踪停步看着脚边那一条和草地颜色十分相似的腹蛇,已被切成很平均的八断,不由得喃喃自语道:“今晚可以打牙祭了!”她蹲下身体,收拾着腹蛇的断躯,就像摘几朵花那般麻利。
司无祁很是欣赏地看了念云踪一眼,虽然他本身也不喜欢那种娇滴滴如小鸟依人般的女子,但念云踪比起其它女孩来说,总是能出乎他的意料。如果是叶纾,虽然她也不会害怕一条普通的蛇,但她却会故意如蛇一般钻到他身上,媚眼如丝地说:“我就是属于你的那条蛇……”
定定神,不去想和那个女人有关的一切。自从在宋别离的医馆将她赶走之后,就再也没见到她了,大概她已经回去幻族了吧!他一直刻意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事,他觉得只要看不见她,心里便也不会烦。
念云踪收拾好腹蛇,笑着对司无祁说道:“你那把定光剑真的好锋利呀,一会儿借我给蛇剖个肚子……哎,你干嘛走那么快啊!开个玩笑的嘛……”
他们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相互倚靠的关系,有司无祁这样一位大剑师在身边,她可以不用时刻保持警觉,连晚上的睡眠都更为安稳。司无祁也知道念云踪能促进他的修炼,所以两人时常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一些修炼上面的问题,几天下来,两人都大有收获。
想起和桓远之从大泽山到寻剑山庄那一路的奔波,虽然两人时刻针锋相对,但是一路都不无聊不寂寞,而且到了旅途的终点,她竟有些舍不得就那样结束。当桓远之加入了桃木观,所有人都抛弃了他的时候,她却还是相信他,只因为他们是同一类的人,即使重伤在他手中,她也相信他是有苦衷的!直到那时,她才开始明白,这种相信是缘于无条件的爱。只是不知道,这种单方面的爱是否能开花结果。但她身负着那么深的仇恨,又有什么资格去谈情说爱呢?
再想到和苏致言从寻剑山庄到渔阳镇的那一段旅程,是她感觉最温馨最舒适的一段时间,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需要的是什么,常常一个微笑就代替了一切。她甚至想过,如果就这么放弃所有仇恨,与他安稳度日,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一生,或许也是好的。但是当她知道他并不是那个黑衣人时,她的心中就产生了一层隔阂,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欢真正的苏致言,还是以为他是黑衣人才喜欢上他。她纠结彷徨,越临近成亲的日子,那种矛盾就越发地啃噬着她的灵魂。当一切终于结束时,她才舒了一口气,却为失去了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而感到可惜。
而和司无祁认识之后,他从一开始对她深恶痛绝的厌恶到如今的惺惺相惜,她渐渐知道了他的心结缘于何处,知道了他的冷漠从何而来。他们被一股无形的绳索束缚在一起,她需要靠他接近她的仇人,他需要靠她让自己的修为更上一层楼。他们不是情侣却有一种同生共死的自觉。虽然他从不表达,但是她知道无法发生什么危险,他总会第一时间站在她的身前,那种无形的安全感已深入骨髓,无法自拔。但也许终有一日,他们会站在敌对的两侧,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司无祁忽然又停下脚步,警觉地往四周看去。
“又有蛇吗?”念云踪正担心一条蛇不够他们分食,若是可以多捕捉到一些,就能吃得爽了!
“嘘!”司无祁将食指置于唇上,皱眉看着远方。
念云踪见司无祁如此慎重,也连忙收敛心神看向那个方向。
很快,她也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往他们这个方向涌来,声音越来越大。
“退!”司无祁瞳孔急缩,扯着她的胳臂就往后面掠去。
一群头上长着牛角的黑色马匹从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飞奔而过,浩浩荡荡的很是令人震撼。他们所过之处,尘土飞扬,草屑零乱。
“是角马,它们长着牛的角和马的脸,好认之极。”司无祁喃喃道,“我曾经遇到过它们,但是它们从来不像现在这样……惊慌失措!”
这群角马大概有几十只,奔跑的速度极快。若非适才不是司无祁拉着她离开那些角马的奔跑范围,恐怕她已被它们强壮的躯体撞飞,或者被它们的铁蹄踏伤。
念云踪心有余悸地看着那群角马的背影:“它们在害怕什么呢?”
司无祁回头望向角马来时的方向,声音有些粗哑起来:“大概是……我们也会害怕的东西吧……”
念云踪心一沉,随着司无祁的目光看去,嘴唇不由得翕动了几下,机械地问道:“它们……是狼吗?”
那群跟在角马身后出现的野兽长得十分像狼,它们的毛色有些是棕黄色,有些是棕褐色,上面还有许多不规则的黑褐色斑点。虽然相隔还有段距离,却能感觉到它们嘴里那锋利无比的牙齿
它们奔跑的速度很不优雅,但却极为迅速。
司无祁摇摇头,手紧紧握住了定光古剑:“不是狼,是鬣狗!”
“还好……”念云踪轻舒了一口气,谁知司无祁却横了她一眼,道:“它们的外形有些像狼,但是比狼更加凶猛!若是被它们咬上一口,恐怕整根骨头都碎得无药可救……”
念云踪悚然一惊,毫不犹豫地举箭,将弓拉满。
那群鬣狗竟然也不再去追那群角马,反而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一只接一只地拉开距离,将他们包围在内,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二人。
“这些鬣狗有些奇怪……”司无祁拔出定光古剑,顿时一股强烈而稳定的火红色的光芒笼罩在剑身上,那红光刺激着鬣狗的视线,令它们蠢蠢欲动起来,它们后腿趴着地,躬身一跳,竟恶狠狠地向二人扑了过来。
“噗!”三支小箭疾射出手,三只鬣狗顿时倒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念云踪又继续射出三只小箭,但剩下的箭数量不多,令她心中一凛。精灵族的射手若是没有了箭,还能如何保护自己呢?当然,她和其它精灵族的人不同,她是唯一一位会剑术的精灵族人,只是她不能在司无祁的面前露出自己最后的杀手锏!
司无祁的定光古剑威力巨大,他专挑颈部下手,但竟然也要两三剑才能杀死一只鬣狗。
念云踪眼看箭袋已空,但鬣狗却还剩一半没有解决,她便毫不犹豫地施展轻功,像躲猫猫一样在鬣狗群中来回闪躲,晃了一圈回到原地,手中还顺带着几支从鬣狗身上拔下来的小箭,但胳臂也不慎被其中一只鬣狗划伤。
念云踪来不及查看伤势,连忙举着弓箭朝着舞着厉爪向她抓来的鬣狗射出一箭。那只鬣狗顿时丧命,从空中跌落下来,正好压在她的身上。
司无祁心中漏了一拍,待看清那只是一具鬣狗尸体,念云踪安然无恙时,才松了一口气,挥出更大的杀招解决剩下几只鬣狗。
念云踪推开身上那具鬣狗尸首,拔下尸首上面的黝黑小箭,凝重地看着远方如潮水一般奔涌而来的鬣狗群,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只:“世子,我们还是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