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云踪回到客栈,这次她没有走窗户,因为房间的门大开着,看着坐在房间正中的那张阴沉得像暴风雨前夕的脸,她便知道这次又踢到铁板了。
绛雪焦急地走来走去,薛楚禾缩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
看到她回来,绛雪连忙走过来牵着她的手,担忧地问道:“你终于回来了,昨晚你去了哪里,把我们担心死了!”
“我……我去了邛山派,有个朋友需要我的帮助。”念云踪满怀歉意地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司无祁终于起身站起,虽然看也没看念云踪一眼,但声音中依然饱含着怒气:“人到齐了,出发吧!”说着,大踏步向外走去。
“他怎么了?”念云踪朝着司无祁的背影努努嘴,轻声地问。
“他以为你又像上次一样,一去不回了!”绛雪半嗔半责备地道,“以后去哪里,记得说一声,别让人为你担心了。”
念云踪点点头,看着司无祁冷峻的背影,有些讶异地道:“他那种人,还会担心别人吗?”
绛雪有些忧虑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别看他外表冷漠很紧,其实他是孤独惯了,不知道如何去关心别人,他心中有很多的阴影,再强烈的阳光也无法照射到……”
“就算他自己有问题,也不能那样对你呀!”对于司无祁对绛雪的态度,念云踪依然耿耿于怀。
绛雪百味杂陈地叹了口气:“有很多事,你不明白。”
这样又行了几日,安全地经过了幻族的领土,来到了大泽山脚下。
大泽山是念云踪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她在这里呆了几个月,却从来不知道翻过这座山会是什么地方。
客栈依旧在,只是人潮稀。想起那时为了一株七星灵草,人山人海地挤在几个破旧的客栈中。而现在,人影难寻,屋中早已荒凉得结满了蛛尘。
在龙暗卫的一番卖力清扫下,客栈很快便窗明几净,得以让大家舒服的入住。
念云踪和薛楚禾睡至半夜,念云踪突地坐起,朝着窗畔大喝一声:“谁在那里?”
窗畔的黑影一闪而逝,念云踪站在窗边望着黑漆漆的大泽山,并没有去追,因为那样做实在太过冒险。
薛楚禾惊慌地燃亮烛火,司无祁等人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息琊往四处看了看,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好像有人来过……”薛楚禾不太确实地看向念云踪。
念云踪不答,走到窗边,那里放着一封信。她一脸奇怪地拿起信,并拆开来看,她一目十行地看完信后,一脸震惊地看向司无祁。
见她如此表情,司无祁毫不客气地夺过信看了起来。
第二日,他们翻过了两座山峰,已近午时,强烈的阳光晒得他们睁不开眼睛。疲累、饥饿、热浪,令每个人都低落起来,互不言语,只靠着双腿的惯性机械地继续行走着。
谁知刚拐过一道弯,面前风景大变,一团一团的粉红色的花簇似梦似幻,原来他们竟来到了一片桃花林前面。
桃花散发出阵阵的香味,沁人心扉。一阵清风拂过,粉色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洒落在每个人的肩膀上、头发上。地面上铺满了粉红的花瓣,踏在上面的感觉恍若世外桃源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众人赏心悦目地往前继续走着,待走至桃花林中央,渐渐发觉手脚瘫软,耳晕目眩,来不及喊叫便接二连三地晕倒在地。
“哈哈哈!季长老这招真不错,不费吹灰之力就弄倒了他们!”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白梵天从桃花林后面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桓远之和简碧城、季揽风、田秋光等几位长老,还有一些桃木观的弟子也纷纷从四周的桃花林后面现出身来。
白梵天满意地看了看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龙暗卫,吩咐道:“除了龙妃、世子,还有楚禾,其它全杀了!”
“是!”桃木观弟子们整齐划一地回答,挥起兵器便要往地上晕倒的龙暗卫身上招呼而去。
原本那些晕倒的龙暗卫竟突地睁开眼,挥起手中的剑刺向身边的桃木观弟子。桃木观弟子猝不及防,又离龙暗卫咫尺之距,连逃都来不及逃便被一一斩杀于剑下。
念云踪的一只黝黑小箭射进了季揽风的腹中,司无祁的定光剑从长老田秋光的脖颈划过,顿时一颗头颅落到地上,在桃木瓣上滴溜滴溜地转着圈。息琊更是连着几剑斩杀了几位落单的桃木观弟子。
而白虎却与桓远之斗到一处,桓远之的剑划在白虎身上却像刺进了石头一般,惊得桓无之失了神,白虎正好一拳击在他胸前,将他击飞,唇角吐出了好几口鲜血。
薛楚禾扑到桓远之身边,连声哀求道:“白虎大哥,求求你不要杀他,他是我的未来夫君!”
白虎顿时僵立在原地。
看着满地都是桃木观弟子的尸首,白梵天震怒至极:“不可能!你们是如何识破这出桃花局的?”
司无祁和念云踪很自然地看了一眼简碧城,念云踪悄悄地掏出昨夜收到的那封信,在身后揉成一团。
白梵天本来疑心病便重,这时更是出手如电,如鬼魂一般掠至念云踪身后,将那封信快速夺了过来。
他倒退几步,冷冷地扫了念云踪一眼,才摊开信念了起来:“亲爱的念姑娘,自从大泽山一别后,我便对念姑娘念念不忘,眼里、梦里出现的全都是你的身影。虽然我知道我们的身份、年龄都天差地别,但是每次听到关于你的消息,我都控制不住地思念你!我向道主乞求,只要你能平安,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明日我们白观主会在你们路过的桃花林设下毒瘴,希望念姑娘早做准备,避开毒瘴!只要念姑娘能平平安安的,我就算死也是无憾了!”
白梵天那阴森森目光一一掠过低头闷笑的龙族众人,最后咬牙切齿地将信末的署名读出:“永远思念着你的——简!碧!城!”
此言一出,简碧城当场便惊呆住了,还没出声,念云踪已飞快地叫了起来:“白观主求您放了简长老吧!他不是故意要这样做的,有时候爱情的魔力,唉,很多人都逃不过这道坎……”
她说得极是委婉,简碧城却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你胡说什么!我根本没有……观主,我跟了您几十年,我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知道吗?”
白梵天抖了抖手中的信:“你跟了我几十年,所以我对你的笔迹很是清楚,这封信分明就是你写的!”
简碧城举起颤抖着手接过信看了又看,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这……这怎么可能……”
念云踪偏偏又再次火上浇油:“白观主,这封信真的不是简长老写的,一定是别人冒他的笔迹写的想嫁祸于他……”
白梵天狠狠地看着周围,一字一句地道:“所有知道这件事的弟子全死光了,田长老死了,季长老和远之都受了重伤,除了我只有你安然无恙,不是你难道还是我吗?”
“这……这一定是他们的阴谋……”简碧城声声叫冤。
白梵天怒到极点,双掌并出,狠狠地击在简碧城胸前,简碧城被撞飞出去,重重地撞击在一棵桃花树上,又翻落在地。桃花树被狠狠地震动着,满树花瓣纷纷落下,铺在简碧城身上。简碧城不停地喷射出鲜血,沾在粉色的花瓣上,令人触目惊心,他气若游丝地看着念云踪。
念云踪见他身上有几根破裂的肋骨从前胸刺出,心知他命不久矣,不由得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个神情看在白梵天眼中,以为她在为简碧城可惜,心中更怒,喝道:“我且让你也下去陪他!”
说着,挥掌便朝念云踪身上招呼。
念云踪面上大骇,以为这下小命休矣。
这时一个身影敏捷地挡在念云踪身前,毫不犹豫地替她挡下了这一掌。
“白虎!”看着前面那个高大雄壮的身影,念云踪有些惊愕,不明白对方为何会为她接这一掌。白梵天可是天剑师,他的掌力比剑还更尖锐,若是挨了他这掌,也不知道白虎是否还有命留下!
两掌相接,顿时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两掌分离,两人都倒退了几步。
白梵天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白虎。
白虎虽然身上衣服崩裂得只剩几块碎布,却依然气定神闲,毫发无伤地站着。
但没了遮掩物,那古铜到近乎黑色的肌肤,那粗壮的肌肉和厚厚的双唇,立刻昭显出他的真实身份!
“夜叉?!”念云踪根本没想过,龙王派出来保护龙妃的龙暗卫队长,竟会是一位夜叉族的人!
“不,他是金刚夜叉!”在场诸人,却只有白梵天深知对方的实力。
众人惊呼一声后,俱都沉默了下来,各怀心事地看向白虎。
白梵天眯起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听闻前些年有一次龙王亲上战场,对他对阵的是一位叫丁坏的夜叉将军,那丁坏年纪轻轻便已拥有金刚夜叉的实力,是夜叉族的骄傲。谁知两军对阵后,几乎全军覆没,连龙王都受了重伤,丁坏也从此不知下落。”
白虎却像在听别人的故事,茫然地摇了摇头,道:“这世上没有丁坏,只有白虎。”
白梵天说不动他,只得连连冷笑。
金刚夜叉是夜叉族中的最强者,能力不弱于天剑师,白梵天一时竟不敢惊举妄动:“难怪龙王敢让龙妃和世子单独去药族,原来有一位如此厉害的金刚夜叉在此,呵呵!”
白虎面上波澜不惊,无论白梵天说什么,他都只是谨慎地保护好身边的每一个人,不与那白梵天做任何无谓的口舌之争。
白梵天心知这个场面,他实在是讨不了什么好。他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桓远之,暗想着连自己都难赢的对手,也难怪桓远之落了下风。他大手一挥,低喝一声:“走!”
桓远之勉强站起身,又回头看向薛楚禾:“楚禾,你婆婆很是担心你的安全,你可要跟我们一起走?”
薛楚禾欲言又止,看了看桓远之,又回头看了看司无祁,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世子答应带我去找我的亲生父母,等我找着了亲生父母,我一定会回去找你们的!”
桓远之点点头,又深深地望了一眼念云踪的方向,也不多说什么,便和季揽风撑着受伤的身躯,紧追在白梵天身后。
看着桓远之的背影,薛楚禾一阵难过。
绛雪这时才知道薛楚禾为何会一路与他们作伴,很是奇怪地看着司无祁:“她的父母是何人?”
司无祁并不作答,只默默地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坐定,冷冷地道:“收拾好便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