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云踪背着两夫妻,偷偷地递给杜飞一个警告的眼神,杜飞也是聪明人,赶紧笑着对自家父母说道:“不错不错!我前几日无意中偷得一种神药,能让傻子变聪明……”
“真的?”沐如此和岳勉心将信将疑地互望一眼。
沐如此一向没有主意,看向岳勉心是为了征询妻子的意见。
岳勉心向来很有主见,看向沐如此是为了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把药给我们,如果有效果,我们就放你走!”岳勉心不愿意失去令儿子好转的机会,在她心中,没有什么比这个儿子更重要了!但她也不可能轻易相信大盗杜飞所谓的“神药”,于是想先将杜飞扣押作为人质,若神药见效,她自然信守承诺会放过杜飞,但如果神药不起作用甚至有副作用,恐怕杜飞的下场便会很惨。
念云踪与杜飞对视一眼,心中都觉不妙。若杜飞被扣,那沐远非又该如何现身?
杜飞苦笑一声,关己则乱,聪明如他,此刻也是乱了心神。
而念云踪却立刻有了一个主意,她含笑对岳勉心说:“自当如此,但恐怕只有杜飞才知道如何使用这种药……不如这样,我们一起带着杜飞到邛山派给沐公子治病,如若沐公子有所好转,你们便放杜飞一条生路;如若神药不起作用,杜飞便任你们宰割,如何?”
这想法正与岳勉心所思所想的不谋而合,她自然迫不急待地答应了。
沐如此却又犯难了:“那苏四庄主又该如何是好?”
岳勉心沉吟片刻道:“先带回去让知异看看情况,再派人送信到寻剑山庄,请人过来把她接回去。”
方知异的医术虽然还算不错,但面对苏若眉也还是犯了难:“心病还需心药医,我先给她开一些宁心养神的药,让她休养一段时间,待苏少庄主将她接回去后,再想办法慢慢化解她的心障。”
自从知道方知异是女子身后,念云踪看到她时便觉得很是尴尬,方知异也照旧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给苏若眉开好药后,二话不说便想赶快离开。
但岳勉心哪容她走,出言道:“知异,你且留下,这位杜……杜公子说他有一种神药能助大少爷恢复正常,你帮我看看他的神药是真是假?”
杜飞没想到岳勉心会来这一招,不由得大吃一惊,期期艾艾地说:“那……那是神药!哪容得这些世俗之人来沾污!”
岳勉心闻言大怒:“你不就是那世俗之人?你摸得,我们邛山派的人就摸不得?你快把那神药交出来,否则我打断你的狗腿!”
杜飞欲哭无泪,一边瞟向念云踪,要她赶紧想办法,一边伸手到怀里假意掏药,延缓岳勉心的怒意。
念云踪正待开口,却收到方知异一个警告的眼神。她一愣,方知异已大步走到杜飞面前,在他面前伸出掌心,一字一句极认真地道:“朱师兄也曾经跟我说过有这种神药,杜公子,请把药给我。”
那一刻,杜飞脑中的百转千回,念云踪又何尝不是。
朱拓人人缘一向极好,人又心细如发,很多师兄弟的事都瞒不过他。他知道方知异实是女儿身,也知道杜飞便是沐远非。
看方知异的神情和语气,莫不是她也知道杜飞的真实身份?
盯着邛山派这一代中,最受父母器重的十七师弟,杜飞终于还是决定放手一搏。他掏出一颗红色的小药丸放在方知异手中,方知异慎重地拿起药丸,认真地看了又看、闻了又闻,最后又放回杜飞手中。
岳勉心一脸忐忑地问道:“怎么样?这药会有用吗?”
方知异果真点点头,她大概不擅撒谎,半低着头掩饰着脸上的红晕,轻声说道:“应该有用,让他试试吧。”
岳勉心大喜过望,也无瑕去理会方知异的异态,连忙拉着杜飞的胳臂,迫不及待地道:“快!快!快跟我去为犬子治病!”
一群人匆匆赶到沐远非屋外,岳勉心正欲推门进入,念云踪连忙阻止了她:“嘘,这么多人,小心吓着了沐公子。不如就让杜飞一个人进去吧?”
“让他一个人去?”碍于杜飞平日的劣迹,岳勉心不甚放心地瞟了杜飞一眼。
“师母您放心吧,我们都在屋外守着,他不敢乱来的!”方知异一出声,岳勉心顿时放心了大半。
杜飞进屋后,将门紧紧关着,屋内一会儿传来杜飞的声音,一会儿传来沐远非的声音。
明知道这两种声音都是同一个人发出的,念云踪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实在辛苦。
天色渐亮,屋内忽然传来沐远非的一声大叫。岳勉心再也忍不住,急忙推门冲了进去,只见屋内只有沐远非一人满身是汗在站着发呆,杜飞却已不见了踪影。
“非儿,你怎么样了?”岳勉心惊胆战地牵着沐远非的手,仔细打量着他。
沐远非这才悠然回神,看着岳勉心,突地展颜一笑:“娘亲,我没事,让您担心了,孩子真是对不住您!”
岳勉心见沐远非突然变得如此乖巧懂事,以为杜飞的药果然有奇效,忍不住一把抱住沐远非痛哭起来:“我的孩子啊!你终于没事了!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娘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沐远非内疚至极,紧紧地抱着岳勉心,抚摸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沐如此也是感慨万千,但他理智尚在,左右一看,惊奇地问道:“那杜飞去了何处?”
念云踪不待沐远非回答,便抢先一步道:“其实在你们来之前,杜飞便对我说,他早已厌倦了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他准备金盆洗手,从此退隐江湖,不再出现。我看他这回定是醒悟过来,从此不会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沐远非心知念云踪的用意,感动之心无以言表,只得深深一拜:“多谢念姑娘!”
沐远非本就长着一张可爱的孩子脸,此时傻气尽褪,看起来也是一表人才,比那杜飞的黝黑痞子脸不知好看了多少倍!念云踪抿嘴一笑,话中有话地道:“今后你可要好好做人,孝敬父母,爱护妹妹,将邛山派发扬光大!”
沐远非只能苦笑不语。
沐远非将念云踪送至山脚下,临分别时,沐远非却又开始油嘴滑舌:“念姑娘,你这么漂亮,可别便宜了桓远之那小子,我现在可是邛山派的少当家,不如跟了我去,下一任的掌门夫人之位可少不了你一席之地!”
念云踪笑着白了他一眼:“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杜飞附体,以后你可得小心说话,别被人揪到小辫子了!”
沐远非忙收敛心神,连连认错。
念云踪依然有些不解:“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你为何要装疯扮傻,又为何要做大盗杜飞?”
沐远非叹了口气,指着邛山派道:“你以为当邛山派的少当家很威风吗?其实邛山派早已经是家徒四壁,若不是大盗杜飞,早在十年前这帮弟子便变成饿死鬼了!”
念云踪惊讶地听着他的故事,有些事她大概明白,但有些事却是当事人才知道。
“那时我生了一场重病,爹娘却连给我治病的钱都没有,那时我才知道邛山派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时!我不想拖累爹娘,就找了个山崖想一死了之。正好有一个云游的僧人经过,救了我。他不仅给我请了大夫,治好了我的病,还教了我很多盗窃的方法。从那一天起,我的人生就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不喜欢练剑,只喜欢学那僧人教我的东西。于是我就故意装傻,这样他们就不再逼我学剑。后来我偷了许多东西变卖成银两,让大师兄拿着这些钱想办法维持邛山派的运作。大师兄刚开始知道的时候也很生气,但他是大师兄,他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邛山派倒下,最后他只好接受了现实。”
“但大盗杜飞偷了那么多名贵的东西,怎么邛山派还是一副破落的模样?”念云踪不解地问。
沐远非笑道:“大师兄有他自己的原则,他说大家只要能吃饱就行了,不肯拿太多银两,还要我把剩下的银两拿去接济穷人!”
“所以你就拿去点香阁接济那些可怜的姑娘了?”念云踪扬了扬眉,取笑道。
沐远非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就是太爱说实话了,这样显得不够可爱!”
念云踪耸了耸肩,看了看天色,开始担心起司无祁他们起床看不到自己会怎么样:“我得走了,你……你以后都是沐远非了,别让杜飞再出现了!我相信沐远非一定会有办法解决邛山派的问题的!”
沐远非点点头,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放心吧!你可真罗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