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背后一掌
不过，从骨子里讲，我还是更愿意承认，刚才撞到的是老婆婆她老人家的魂——恐怕也只有是她老人家的魂了。你想想，她老人家已经被那该死的医生开膛剖腹，被我入棺埋到村北的田里，怎么有可能还会再复生呢。
再者说，自进山以来，我遇到怪异的事情也太多了。所以，对于刚才的一幕，吃惊归吃惊，但我并不害怕。所以，老婆婆她老人家的魂不愿意让我跟着她，我又不能惹她老人家生气，也只能随她老人家去了。
一时间，我又急忙返身往上房走。
待来到上房，我以为上房的门也被老婆婆动过了，可一看，上房的门却仍如我一早走时锁着的样子。再一摸，放在门框顶上的钥匙仍是放在原位。这把钥匙，其实也是老婆婆活着的时候，一直放在那里的。
这让我心里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恍惚，恍惚如在梦中。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刚才撞见的是老婆婆她老人家的魂魄，她老人家为何又不到上房她的屋里去？又为何只开了平日根本就不曾见她开过的北房门呢？
她老人家簸箕里那土末儿一样的东西又是什么呢？她又端着那东西去哪儿呢？
这样的想法，几乎让我突然停住开门的手，要再去寻找老婆婆，看看她老人家到底是人是鬼，又去干什么？可是，一想到刚才见我跟在后面，她老人家回头时那一脸怒容的样子，又把我心中的好奇一下压了下去。
我取下钥匙开了房门，屋里各处又是我离开时的样子。不用说，老婆婆又果真没有来过上房。
我先生了火，熬上粥。应该说，从一早到现在，我只在中午的时候，在一处山脚下，摇了一树还没有掉净的酸栆吃了。这时候，只感到肚里空的，仿佛被谁撤去了一根柱子一般。所以，如果不再吃些东西，恐怕很难快速回到爱尔玛临时住下的那个村子。
待熬上粥，我才开始寻找爱尔玛的出国公文、我与表哥的大洋还有表哥曾拿给我看的那块金矿石。
还好，爱尔玛的出国公文就塞在她们那屋的一个行李包里，而表哥的那块金矿石，又是藏在他们屋的炕洞里，待我掀开炕上的一块木板，也就寻到了。这时我又发现，炕洞里不但有表哥让我看过的那块大矿石，还有两块核桃大小的小矿石，又都是含金量极高的样子。我取出那块大些的金矿石。
而要寻找老婆婆为我们藏起来的那些大洋就困难多了。我几乎翻遍了老婆婆屋里的各个角落，不用说，炕洞也翻到了，就是不见我们的大洋。但我又相信，老婆婆也绝不会将大洋移做它用。
我相信老婆婆，当初她老人家接过我与表哥递过去的大洋时，就是说要替我们保管的。
果然，在我用枪托一点点地在老婆婆住屋的各处敲打时，终于，在西山墙跟下，我还是听出到空洞的声音，待刨开，又见一块方砖盖着的一个陶坛。
伸手摸进去，就感觉陶坛有一尺来高，鼓肚的地方也有一尺来宽。在陶坛里，我不但摸到了我们的大洋——那应该就是我们的大洋，我记得我与表哥将大洋递到老婆婆她老人家手上时，她老人家曾爱惜地对我们说，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摸过这东西了。还摸到了一个用油纸裹着的东西。
我先将油纸包取上来，然后又从陶坛里开始取那些大洋，边取边数，果然，待全部取出，那数目又是当初我与表哥递到老婆婆她老人家手上的数目。
这时候，我要做的，应该就是把那个油纸包重新放回陶坛，然后盖上方砖，重新用土埋好。可是，我还是犹豫了一下，伸手将油纸包打开了。
就见打开一层，油纸包里仍裹着一层油纸，再打开，里面仍是，一连打开七八层，最终竟现出五本书来。
要说是书，也不能称为真正的书，是用宣纸装订成书的样子。我快速地翻看了一下，就见上面的三本都是密密麻麻记一些事情的，下面的两本又是写满各种病症及所适用的草药配方的。
但不快速翻看上面的三本书，还没什么，这一翻看，我又是大感惊奇。就见上面的三本书，记载的应该也不是别的，应该就是秀才村的来历和在秀才村发生的一些事情。
不过，让我深感惊奇的还并不是这些，让我深感惊奇的还是在第三本书里竟提了在前山居住的女子——那应该就是花白老婆婆，以及嗜血剑、驼头峰和血凝树等，不但提到了我所熟悉的这些，还提到了秀才村地下金矿……
这让我又不由认真地要读下去。可待我正要从第三本的开头再认真地读起时，就听北房的房门吱地响了一声。不用说，又是老婆婆她老人家——不，应该说是她老人家的魂又回来了。
我不由急忙将书合上，又快速将五本书用油纸重新包裹好，规规矩矩放回到陶坛里，然后又毫不犹豫地盖好方砖，重新用挖开的土埋好。
我觉得我看到的这些，应该是老婆婆家的秘密，即使老婆婆她老人家不在了，即便只是她的魂魄在院里游荡，我也不愿让她老人家看到我刚才窥看她家秘密的样子。
可是，待我将这一切做好，走到院中一看，哪里还有老婆婆她老人家的影子。所以，这又让我怀疑，刚才听到的那吱的一声响，说不定正是老婆婆关门的声音。
我重新回到堂屋，这时候，我熬得小米粥也煮好了。我又足足地热热地吃了一顿饱饭。
吃罢饭，按我原先的打算，是要收拾好东西，返回到安顿爱尔玛的那个村子，接上她要往TJ方向去的。
可是，因为刚回院时见到了老婆婆的魂魄，又听她老人家来了第二次，所以，我想她老人家可能还要来第三次。第一次我没有来得及告诉她，第二次又错过了，再来，我想告诉她老人家一声，这几天我要出一趟门，把爱尔玛送回国去，很快就会回来的。
所以，我收拾好该拿的东西，然后把灶火里的劈柴抽出，在灶口处重新点燃，之后，我就坐在灶口边的蒲墩上，身子靠着房门，等待老婆婆那魂魄的再次出现。
没想到，这一等，竟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待醒来，虽然四周围仍是一团漆黑，但高空已有了一丝丝亮色。这时候，往门外看，雪已经小了许多。不过，地上的雪又几乎有膝盖深了。
我不清楚，在我睡过去的这一段，老婆婆的魂魄再次来过，还是根本就没有回来第三次。但我决定还是再等一等，天亮后，无论如何是要走了。
在等的时候，我又再次做饭熬粥，因为再不敢睡，又觉得去TJ不能是再在这种打扮，所以，随后我又做了两件事。
一件事是找来一把镰刀，在磨刀石上把刃口磨锋利后，将我的长发还有胡子刮了；还有一件就是我干脆用院里的积雪搓洗了身上的污垢，也算是自入冬以来让自己洗了一个澡。当然，在做这些之前，我先练了一趟剑，直到自己大汗淋漓为止。
在将自己收拾干净，我又找了一身表哥的衣服穿了，然后再一次将肚子填饱，这时候，天光也大亮了，我想，天光一亮，老婆婆的魂魄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回来了。
于是，将大洋、表哥那块金矿石还是爱尔玛的公文包好，又将我的两把嗜血剑还有一杆长枪也用布单子包了，然后，背上就上路了。
我接上爱尔玛开始往北行时，大概是上午十点钟的样子。秀才村一带的雪停子，这里的雪却下得猛起来。
我们艰难地北行。
一路上，不知是意识到自己真正要离开这里了而兴奋，还是对我的这次相救并亲自送她回国心存感激，她的话一路不断。
“我走之后，你也不要回秀才村了，还是直接回你的老家去吧！我们再不能为一样根本得不到的东西，再做出牺牲了。”爱尔玛无不关心地说。
我当然知道，爱尔玛指的是秀才村地下的金矿床。她当然也知道，我现在也只能尽最大努力去保护它，而别的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最终能不能保得住它，其实连我自己心里都没有底。但听爱尔玛这样说，我还是摇了摇头。
“为什么？”爱尔玛见我摇头，又有些不解地大问，“他们既然已经知道了秀才村地下的金矿，岂会轻易放弃的。就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斗不过他们的。即便是让你杀，你也是杀不完的。”
昨天我们往北行时，我就告诉了她，闯进秀才村袭击他们的人是谁，并告诉了她表哥、老婆婆、女雇还有她与辛向学那个孩子残死的情景。
我以为爱尔玛听后，一定会大哭一场。可是她没了，不但没哭，还只庆幸她逃了出来，不然也会表哥他们那样，会给他们开膛破肚的。这也正是我反感她的所在。
当然，反感这个女人的地方其实还很多，比如昨天傍晚，我见到她还有那四个男人的情形，想想都恶心。
不过，这时候，我也清楚了，那天她有幸逃脱，其实，她的想法是一直跑下去，跑出大山，跑到TJ，然后坐邮轮回国的。只是跑到那个猎户村西边的山粱时，感到又饥又渴，下到山坳里人家想要口吃，不想却昏倒在了那四个光棍兄弟的屋门口……
所以，我最后决定把她送回国，而不送回我的老家，不能说没有这方面的考虑。因为我知道，当知事的舅舅思想再开通，一旦得知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恐怕也是难以容忍的。
不过，我还是把事情想得更开些，我知道，她毕竟是一个异族，是不会像我们中国女人那样想事情做事情的，关键还有，她肚里还怀着表哥的孩子。所以，她做了什么，我还是都能够原谅的。
这时，见她关心地劝我离开秀才村，我便告诉她，我之所以不能离开那里，还是因为表哥埋葬在了那里，不但表哥葬在了那里，花白老婆婆的临终嘱托还有老婆婆的恩情，都无法让我离开那里。我也只能回到那里。
这一说，爱尔玛似乎听懂了，于是，就见她又有些不安地问：
“你表哥还有你不会怪我就这么离去吧？”
“不会！”我眼看着脚下的雪说，“因为你不离开，我也保护不了你！”
我们这样说话的时候，其实，正行走在一处山脊上，这时雪更加地大了，山上的积雪厚地已让人无法辩出雪下的情形。稍有不慎，不是一脚踩空，踩到乱草堆积的深坑上，就是一脚踩滑，跌下山去。
所以，我在前，我要爱尔玛在后。我在前又尽量把步子迈小些，好让她踩着我的脚窝走。
我们一路上走走停停，五天后，我们终于偷偷来到了TJ码头。到了之后，又费了一些周折，才让爱尔玛坐上了辗转回国的邮轮。
送走爱尔玛，我心里一阵轻松。甚至在那么一刹那，我突然改变了主意。改变主意，也不是改变别的。因为我突然决定要回我的老家一趟了。
两年多都没见到我那当地主的爹了，不知他老人家一向可好，为何两年多也不像舅舅找表哥那样来找我。更不知当知事的舅舅又是如何向他老人家述说的。
所以，这样决定之后，我便开始朝火车站方向来。应该说，这一带我并不是很陌生，可等我刚辗转来到火车站，刚准备去挤火车，就觉得背上猛地被人拍了一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