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挨到床边,掀起长袍坐在边上,低头看着胡全儿:“今天觉得如何?”
胡全儿笑眯眯的看着他:“大哥,我现在才发现你当初的决定实在太英明了,蚕姐姐对你真不是一般的好。”
孔雀洋洋得意,卡巴着小眼睛笑道:“那是自然,你大哥我还说什么了!”说着,语气一转,有些幸灾乐祸道:“刚才东海龙王和太子狴犴来了。”
胡全儿脸上笑意瞬间垮掉,恼怒的瞪着眼睛:“他们说什么了?”
“带了好些的东西,说是要和你赔不是,我推托说你伤的严重,起不了身,他们也不便进入内院,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胡全儿冷哼一声:“猫哭耗子!”
孔雀扬起白胖的大脸,伸手摸了摸刚刚冒出青茬的下巴:“东海龙王这个人看上去还真是挺威武的,没有架子,说话挺和气。”
胡全儿记起东海龙王的长相,跟着点了点头。
“他说知道了这件事情后,就把狴犴关在了水牢整十年,让他面壁思过。我刚才仔细看了看狴犴,虽然气色还不错,但是明显消瘦了许多,看来东海龙王此话不假。”
胡全儿脸上的表情稍稍缓和几分:“那也是他活该。”
孔雀赞同的点了点头,小眼睛闪着亮光,从怀里掏出两枚硕大浑圆的珍珠:“这是他们送来的,我看着喜欢,回头送去打两个发簪,你和我一人一个。”
胡全儿嘿嘿笑着瞪了孔雀一眼:“大哥,你这送我是假,自己想要是真的吧?打算送给蚕姐姐么?”
孔雀忙伸手捂住她的嘴,起身看了看屋外,确定没人,方才回到床前,压低声音道:“你小声些,别再被人听了去。”
胡全儿不解,诧异的看着他:“你不是打算送给蚕姐姐的?”
孔雀小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凑近胡全儿道:“我那心上人便在这天宫,等过几日平静了,我得想着法子把金丝银线送出去,这珍珠簪子也打算一并送过去。”
胡全儿脸色一沉,看着孔雀:“大哥,你不是说那人身份高贵,你配不上么?何况若是让蚕姐姐知道了这件事,只怕是要伤了心的。”
孔雀面色郁郁,瞥了胡全儿一眼:“你的意思,我都懂,但是我这心里实在是有她,我也不图别的,这些东西原本也算不上什么稀罕之物,全是我的一点心意罢了。至于蚕女,我自然会小心瞒着她,你就放心吧。”
胡全儿看他神色,知道再劝也没什么意义,只好作罢,故意调笑道:“大哥你这也算是风流之人了吧?”
孔雀看了看她,叹了口气:“自古男人多风流,远得不说,就说你姐夫飞廉,他已经娶了烟姐儿,可是现在不也同南极殿的南极仙翁谈着婚嫁一事么?”
“什么意思?”胡全儿大惊。
“烟儿姐嫁给飞廉便是为正妻,南极仙翁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刚好到了婚嫁年龄,有意同飞廉攀亲,两人这不正谈着呢么。”
胡全儿惊讶的瞪大眼睛:“竟然有这种事情,那我姐姐怎么办?”
孔雀挑了挑眉:“什么怎么办?她本就是正妻,飞廉再娶进了门的撑死也就是个妾,地位上总也越不过她去。”
胡全儿呆呆的看着孔雀:“那姐姐一定会伤心的。”
孔雀摇了摇头:“烟儿姐对这事,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日子久了也就慢慢接受了,毕竟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
胡全儿傻了,愣愣的看着孔雀:“我竟从未想过,原来男子还要娶多个娘子,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嫁多个夫君?”
孔雀稀疏的眉毛陡然立起,瞪着她:“那怎么行!女子要守妇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能看上哪个男子,便嫁了,一女配多夫,那是要遭天谴的。”
胡全儿怒了:“凭什么呀!”
孔雀突然扑哧笑了出来:“凭什么,你说什么!要是凡事都要讲个凭什么,这天下还不大乱了。就像你饿了凭什么要吃饭呀,渴了凭什么要喝水呀!哪来的那么多凭什么!”
孔雀走后,胡全儿兀自想着他所说的话,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怜,转念又想到知乎,若是嫁给了知乎,想必他一定不会再去娶别的女子。思来想去,不由觉得错过知乎,是她人生当中最大的一件损失。
晚上负屃过来时,胡全儿没精打采的趴在床上。
负屃现出原形卧在床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是因为东海来人了,心情不好?”
胡全儿摇了摇头,有些提不起兴致。
负屃晃了晃蛇头:“后背还是痒得厉害?”
胡全儿叹了口气,抬头看着负屃:“你将来也会娶好几个娘子吧?”
负屃看着她,冰冷的三角眼带着一丝疑惑:“怎么了?”
胡全儿耷拉着杏眼,重又趴回枕头上:“没什么,就是觉得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得从一而终,有些不公平罢了。”
负屃吐着蛇信,垂下头贴在身上:“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公平。”
一句话,说得胡全儿哑口无言,闷着头,想着自己将来的命运,不由觉得心情越发低落起来。
两人相对无言,过了好一会儿,负屃才轻声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只是这一心人终究可遇而不可求。”
胡全儿在心里默默重复着这句话,只觉得心尖被猛然扎了一下,刺痛的厉害。似曾相识的场景,似曾相识的话,总仿佛在哪听过一般,她抬起头,刚巧负屃看过来,四目相对,胡全儿皱紧眉头:“这话,你以前可曾对我说过?”
负屃微微一愣:“不曾。”
胡全儿眨了眨眼睛,百思不得其解。
晚上入梦后,她又见到了坐在园中抚琴的自己,记不得有多久没再做过这个梦了,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她突然觉得很轻松。
如同每一次一样,她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梦中的自己低头抚琴,还是一样的思魂曲,悲切哀伤。
一曲终了,她等着梦里的自己转过头,对着自己说着那相同的一句话。
不想那身影的确转过了头,却是看向了自己身后。
她诧异的转过身,就见一道白色身影从自己身上横穿了过去,一直走到梦中的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