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自己脸上带着无助的哀伤,悲戚的看着男子,潸然泪下,两人却只是默默相对,黯然无语。
胡全儿惊讶的瞪大眼睛,却怎么也想不出刚刚看到那男子时,那男子的面孔到底长什么样,仿佛就只是一道白色的影子罢了。
半晌,男子轻声开口,声音飘渺,却带着一丝哽咽:“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梦中的自己猛然伸袖掩面,痛哭出声。
胡全儿傻了,呆呆的看着两人,刚想出声询问,就觉背后似有一道巨大的力量将她从地面吸起,她不由惊呼出声。
猛然睁开眼睛,胡全儿大口的喘着气,静谧的夜色中,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她试图挪了一下身子,就觉得后背上的衣衫被汗水打湿,紧紧粘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做噩梦了?”清冷的声音在枕边响起。
胡全儿愣了一下,抬起头,对上负屃睡意朦胧的双眼,这才想起来他今晚并没有急着离开。点了点头,她砸了砸干涩的嘴唇:“我想喝水。”
负屃看了她一眼,滑到地上,变回人形,帮着倒了杯水,喂她喝下。
胡全儿咕咚咕咚喝完一整杯,方才呼出一口气,感觉心里那种压抑的难受劲消减了几分。
“叫人帮你换件衣服吧。”负屃回到床上,就见她身上单薄的内衫紧紧粘贴在身上。
胡全儿拒绝:“算了,大晚上的,别折腾了。”
负屃看着她,伸手轻轻按在她背上,胡全儿只觉后背慢慢热了起来,身上的衣服很快被烘干,不由笑道:“以后仙子们再洗完衣服,也不用晾晒了,让你这么一摸多省事。”
负屃扬起嘴角,低头看着她散乱的长发,下意识的伸手帮她拢到一旁:“你倒是会指使人,天色太晚了,我得走了。”
胡全儿笑着眯起眼睛:“嗯。”
负屃走路很轻,几乎没有声音,看着他离开后,胡全儿趴在床上,想到刚刚那个梦,只觉心里还是有些奇怪的压抑感。
折腾了很长时间,才又睡了过去。
胡全儿这次养病,足足在床上趴了近两个月,才能下地行走,闲来无事,她便坐在池塘边上,吃着蚕女做的点心,低头看着水中畅快游玩的锦鲤,只是看着看着,就会想到那三条惨死的锦鲤精。
蚕女见她脸色不好,以后再出来便只拉着她去假山那头游玩,慢慢的,孔雀发现了这件事情,索性把池塘砌死,放光了里面的锦鲤,只种了好些莲花。
孔雀种的莲花种子都是从胡烟儿那讨来的,刚洒进池塘就拔地而起,蒸蒸向荣的吐叶开花,过了小半月时间,就已经满院莲花清香弥漫,脆嫩的莲蓬遍地摇曳了。
胡全儿见了心喜,每日里拉着蚕女孔雀一起坐在莲花池旁,时不时的和孔雀拌几句嘴,看着蚕女一针一线的绣着大张的屏风,只觉得生病时的郁气,彻底烟消云散。
待身子大好些了,一日她正陪着蚕女缠丝,孔雀抱着伏羲琴乐颠颠的从大殿里出来,身后跟着安宁等一众仙子。
胡全儿见他们这阵势,不由一愣:“大哥,你这是?”
孔雀一边指挥着仙子们摆上琴踏,一边将伏羲琴摆放在上面,嘿嘿笑道:“这大殿里什么都好,就是沉闷了一些,你天天这么坐着,也不活动,对身体不好,没事弹弹琴,活动量不大,你锻炼了,我们也可以饱饱耳福。”
蚕女手上的绣针微微一顿,抬头看了眼孔雀,眼角余光不着痕迹扫了眼身旁的胡全儿,扯动嘴角轻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说得也是,好久都没有听到你弹曲子了。”
胡全儿没有错过蚕女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落寞,心下有些诧异,想了想,顿时明了,却也无可奈何,便笑着应了,坐到琴踏前。
指尖轻压琴弦,心尖却猛得颤了一下,她微微一愣,诧异的看着手下的伏羲琴,就见琴身竟然泛起淡淡的莹白光泽。
蚕女惊呼一声:“怎么回事?”
孔雀站在一旁,一双小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伏羲琴,看了两眼,又几不可闻的抬头看向西面的天空,神色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胡全儿茫然的抬起头,看了看众人,重又低下头,试着拨动了一下琴弦,随着琴声响起,她只觉心神为之一荡,竟能感觉到伏羲琴的情绪波动,意思到这一点,她心下大感诧异。
随手弹奏出最为娴熟的思魂,只觉同样的曲子,同样的指法,此时弹来,音色却圆润了许多。
思魂曲响,胡全儿刚弹出几个音符,突然觉得心底里的思绪似被人翻搅着挪移了一遍,九月仙人的身影浮现在脑海,她不由有些伤感,此番入了天宫,足足过了两个多月都没有去看过师傅,放在人间便是近百年的光景,师傅一定也很惦记着她吧?
思绪辗转,她又想起来知乎,自从那日分别后,再没有相见,也不知他现在可好?
最后,她眼前浮现出梦中的自己手下弹奏的那曲悲伤的琴音。
思来想去,指尖随着心意轻轻拨动琴弦,她缓缓闭上眼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正想得出神,就听着一阵喧哗声起,她茫然的睁开眼睛,手上动作不停,放眼望去,不由愣在当场。
就见二只足有六尺高许的大鸟,鸡头,燕颔,蛇颈,龟背,鱼尾,满身五彩长羽,立于院中最高的那颗梧桐树上,挥动着翅膀,翩翩起舞。
蚕女惊叹的看着树上的大鸟:“这,这是什么?凭得漂亮。”
安宁极快速的凑近胡全儿小声道:“主子,这两人便是玉帝王母的双生子,五皇子金凰和公主金凤。”说罢安宁便领着众人跪倒在地,不忘伸手拉住蚕女一起行礼,口中恭敬道:“小仙见过五皇子,见过公主殿下。”
胡全儿吓了一跳,手上动作一停,愣愣的看了眼梧桐树上的大鸟,又看了眼正拼命对着自己使眼色的安宁,忙跟着跪倒在地。
众人乱作一团,却唯独孔雀跪倒在最靠近梧桐树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树上那只毛色璀璨的大鸟,神色激动万分,双眼隐泛泪光。
“唉!你们凭得没趣!”树上其中一只大鸟从树上飞落,站在地上,身前金光缭绕,竟然化为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