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到了14、15岁的年纪,学生们就可以在文学院学习。再过大约六年,他们获得文学学士学位,这是他们进入更高级的神学系、医学系、法律系学习的前提。在一位导师的指导下,又经过几年对具体课题的研读和讨论,他们获得文学硕士学位,这是他们到基督教欧洲各地学习的许可证。
“德梅斯同学,你就坐在那里吧!”高高的讲台上面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人,指着他旁边的六人小桌对着德梅斯说道。
从图阿尔小姐的公寓出来,德梅斯就被苏菲修女送到了文学院,现在他正在文学院一个教室里面。本来教室的设施只能容下三排学生,每排五人,由于巴黎大学受各国人异常追捧,第三排后面又多加了一排,教室显得更小了。最上面的讲堂右边有一张小桌,靠近讲师的位置坐着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人,大概是补充讲师观点的助理,圆弧形的窗户让教室采光颇为通畅。
“谢谢大人。”德梅斯微微向讲师行了个礼,就向着助理坐着的位置走去,助理很是友好地递给他一本书。
“好了,同学们,我们继续上课。他的人生观,虽有忧郁的色彩,但他觉得,他画这黑暗的颜色,乃因他确信图画中确有这颜色,并非因为他们目光怪癖,或生来有忧郁的性向……”老大人点了点头,大胡子微微动了下,就开始陈述自己的观点。
在讲台上,他不断以掌击案,兴奋起来全身跃动,他的样子是要把他知道的所有都说出来,真是一个任性又任职的好老师。
“我想他是绝望过头了。”
“不对,他是忘记自己本来的颜色了。”
“也不对,他觉得自己有了忧伤的颜色。”
“他的身体寄宿着绝望的恶魔,我的手臂上有快乐的天使。”
前面几个说的还像回事,最后一个家伙怎么感觉好逗比(中二)。
德梅斯看到这幅场景,才了解到巴黎大学允许同学自由辩论。大学一如菜市场,不过一个显得市侩,一个显得高雅。当然刚才最后一个家伙是例外,他是纯粹来凑热闹的。
“你是福南特爵士的学生?”助理讲师在一片喧嚣声中放下自己手上的书,饶有兴趣地对德梅斯看去,不过他的法语着实蹩脚。
浅绿色的小眼睛、端正的鼻子、浓密的胡须,加之特有的亲切笑貌,构成了德梅斯对这个助理大人的第一印象。仅凭他的五官容貌和浓重口音判断,他大概是神圣罗马帝国科隆人。
“大人,很高兴你认识我的老师,也很高兴我能认识您。”德梅斯还是小声回应道,他倒是不习惯上课时候喧哗的气氛。
“我是本笃教会的哈尔德修士,当初在科隆和你老师福南特爵士也算有些交情。”
还真被猜到了,这个大胡子果然是科隆人,那里的人一向以严谨著称,不知道在这位先生身上是否也是。
“那今后还望大人多多提携。”
“应该的,历法和文学还算我擅长的,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我丝毫不吝惜告诉你我知道的。”
这是在给德梅斯抛橄榄枝的节奏,刚才严谨的判断好像并不是很正确。
“那就先感谢大人您了。”
哈尔德大人,这个天主教老修士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看向大讲台上面的讲师,刚才轻松的表情恢复如初。
德梅斯其实脑海里面还在想苏菲修女讲的故事,冲击太大,一时间还难以接受。本以为德鲁伊只是传说中的存在,不想巴黎大学就寄居着一个德鲁伊,还是自己被嘱咐的人,这可是不能随便吐露出去的事情。既然苏菲小姐和图阿尔小姐信任自己,那么无论如何要回应这份信任。另外,既然存在德鲁伊这种生灵,世间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正当德梅斯还在沉思图阿尔的事情,白发苍苍的老大人合上那本厚重的书本,给大家讲了一个故事:
“既然上课如此活跃,我也来讲点巴黎大学的故事好了,大家都听说过阿贝拉德学者吗?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在三百年前可是巴黎大学最有名的人。他讨厌并嘲笑古板的教师,在公开辩论上面战胜他们。在他眼里,估计我也是个刻板的教师,嗯这里当然是开玩笑的。他的教育方法是把博洛尼亚大学已经很完善的法律分析方法与亚里士多德的逻辑方法结合起来,从而为所谓的经院方法奠定了基础。就是如此聪敏的一个人,在自己人生巅峰时期,爱上一个颇有抱负的巴黎修士的侄女,那个女孩叫做埃洛伊斯,两人很快就坠入爱河,这也是很正常的,家庭教师容易和所教的贵族少女相恋,这不是开玩笑,扯远了。埃洛伊斯未婚先孕,为了保有自己的教士生涯,阿贝拉德拒绝公开他们的婚姻。埃洛伊斯的叔叔盛怒之下派人阉了阿贝拉德,自此阿贝拉德一蹶不振。这也是很正常的,阉人在大学很容易受到非难。好在他传播的大学自由文化萌了芽,不然巴黎大学还受到城市的控制。孩子们,对阿贝拉德的悲剧你们有什么看法?”
老大人讲完,目光注视着台下的学生,这应该是这堂课最后一个问题,不用想,台下的气氛依然热烈,但愿那个中二不要再发言。
“阿贝拉德幸好传播了自有文化,不然历史只会叫他阉人。”
“可怜的埃洛伊斯,还没结婚,丈夫就成了阉人,估计只能当修女了。”这个家伙的推测和历史吻合。
“难道不觉得埃洛伊斯叔叔手段很高明,谁叫你只要自己名声不和我侄女结婚,咔咔咔。”这个家伙的想法有点怪了,怎么感觉那个中二会添油加醋,希望我没猜对。
“你们说的都是啥玩意,明明是阿贝拉德心里寄宿着邪恶的恶魔,我手上的欢笑天使要解放了,啊,我的手臂灼烧起来了。”
对于众人的回答,老大人只是微笑地点了点头,难道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解答吗,起码吐槽一句,您还是意外的和蔼可亲。那些家伙够无聊了,尤其是最后那个家伙,一定就是之前说话那个中二。哎,这么说,德梅斯为什么一直没发现那个中二,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找不到他的人,奇了怪。
喂,德梅斯你给我注意一下好吗?这不是我们该讨论的问题,我们应该讨论一下这大学课堂才对,如同过菜市场一样,而讲师和助理竟然还一团和气,这自由风也太自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