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溪亭这一剑的心力和威力绝对达到了武士的水平,武士和武童,那是真正的天壤之别,就仿佛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和一个武童的差别。
那两名见证人在一惊之后,脸色便恢复了往日的生硬和冷肃。
在柳溪亭这一剑下,任何一个武童道童都绝对阻挡不了,这本是如同太阳从东边出来一般,最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那团火焰和着柳溪亭的人影和那柄无坚不摧地金环剑,已欺到了陈晓飞的身旁,他们仿佛已能闻见陈晓飞衣服和血肉被火烧焦、焚毁的味道。
但,没有人想到,那团火焰竟然倏地灭了,就在瞬间消失无踪,仿佛被人打碎的一个梦。
那青年书生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睁开眼后,脸色已完全僵硬。
场中的情形非但不是他预料中的那般,反而正好相反。
原本应该躺倒在地,被烧得刺得血肉模糊,辨不出人影的陈晓飞,却正自站着,虽然身上的衣服被烧的破烂不堪,脸上也有几片飞灰,但他终归还是站着。
而原本应该趾高气扬,怡然而立的柳大少,此刻却反而倒在了地上,完全没有了任何一丁点的脾气,正怔怔地望着地上的一件物事,呆呆失神。
那件物事正是金环剑的剑锋!那柄人阶上品的宝剑,他父亲柳二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的安危,好不容易才寻到的宝剑,足可以让他一个武童,可以在刹那间爆发出绝对不弱于武士境界的实力!
陈晓飞以剑指着倒地的柳溪亭,道:“你输了。”
柳溪亭仿佛失了魂魄,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柄剑分明就是一柄人阶下品的剑。”
陈晓飞笑了,笑得很轻蔑,道:“你难道不知道蛇有七寸,人有死穴,而武器亦有它的七寸?”
这句话说完之后,陈晓飞便已挺直了手中剑,对于他胜了之后的事宜,他已想得很清楚,那就是不杀柳溪亭,给柳溪亭留一条活路,但要留下柳溪亭的右手,拿剑的右手!
就在这时,陈晓飞忽然觉得脑中一震,脑海中参天鉴上竟突兀地浮现出了一个人影,那是那名九段武士的老者,也即是此次决斗的见证人,参天鉴上,那老者脸上满是震惊神色,一双花白的胡须,此刻看起来竟是那么刺眼。
而在那名老者人影身旁,还有一个手握玉笛的年轻书生,正是此次决斗的另外一个见证人,那张依旧平淡的脸上,不知为何竟显出了一种让人心寒的惊怖。
这样两个人本来都在陈晓飞视线和观察之外的两个人,但如今却这般奇诡地出现在了参天鉴中,这究竟是什么缘由?
不好!陈晓飞在心中惊叫一声。
就在这刹那之间,陈晓飞身子一偏,飞掠出三丈开外。
几乎与此同时,陈晓飞原本的立身之地,竟在平地间落下了无数水珠,那名白发老者也持着宽剑凭空出现在了旁边,剑尖犹自跳动,隐隐有呜鸣之声。
这两名见证人竟然真的和柳溪亭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陈晓飞心中一寒,若非参天鉴的适时提醒,恐怕自己此刻已命丧黄泉了吧,这所谓最最公正的决斗之地,竟也会这般龌蹉。
陈晓飞仰天狂笑一声,随即盯着那吹笛的青年书生,道:“柳家给了你们多少钱?值得你们为他这样不计生死。”他当然知道,若是两人事机败露,依律当斩。
那青年书生缓缓道:“不是不计生死,你死了就像死了一个蝼蚁,没人会追究,而你赢了,才会惹人追究的。”
陈晓飞轻笑了笑道:“修行之人,也必须如此贪财重利?”
“你还是年轻,不知道这世上任何人都是贪财重利的。”那年轻书生似乎性情极好,若非有方才骤然偷袭,陈晓飞说不定会被他模样欺骗,他接着解释道:“其实人生在世都只不过是一场争名夺利的的游戏,小到充饥果腹,大到人族兽族千万年之争,无非就是财物之争。你应该也知道心修达到武皇、道皇境界时,便可用心力直接将金银等金钱元素组合成实物,所以一个武皇、道皇,便是这世间的一座巨大金山。”
陈晓飞笑了笑,同时向身后倒退,此时决斗未分胜负、生死,凌霄塔的大门依旧紧闭,他根本逃不出去。
而此时,他面对的根本是绝无生机的一场危难。
有史以来,还没有任何一个武童可以战胜一个九段道士和九段武士!
随着陈晓飞的后退,那两名所谓主持公道公正的见证人,也在缓步逼近,双方距离越来越近。
等到陈晓飞退无可退之时,便是他命丧黄泉之时。
此时柳溪亭已自地上爬了起来,一张粉脸上显出一种癫狂神色,拿着手中的半截宝剑,冲着陈晓飞喊道:“杀了他,杀了他,哈哈。”
这一句话说完,柳溪亭竟疯狂地向陈晓飞扑了过来。
此时他心力早已在施展那招“满天星辉”时耗尽,行动看起来连个寻常人都不如,他这样莽莽撞撞地冲过来,那两名见证人不得不给他让出一点空隙。
柳溪亭是金主。
他这样莽莽撞撞地冲了过去,恰好打破了原本陈晓飞三人之间微妙的、压抑的气氛,陈晓飞终于来得及喘一口气。
就在这时,陈晓飞身子一动,手中剑也随之一动,竟在这绝无生机的情况下,果断出手!
率先出手!
一道剑光匹练般闪过,陈晓飞的剑尖,刹那间指在了莽撞冲进来的柳溪亭胸前。
这一下变故,那两名见证人脸上都露出惊讶神色,似乎并未想到,陈晓飞居然真的会负隅顽抗。
就在两人失神的刹那间,陈晓飞身子早已一动三尺,直接将手中剑锋架在了柳溪亭的脖子上。
柳溪亭整个人也随之抽搐了一下,随即便好像虚脱一般,整个人就要委顿在地,陈晓飞甚至可以看见他的眼中不知何时,已有泪水,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放我走,我便饶他一命,想要我死,大家就都一块死!”陈晓飞的声音很轻、很淡,却无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