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飞径直掏出两张十两的银票,柳溪亭也同时掏出了两张十两银票,这是凌霄塔决斗的公证费,一个人十两的公证费。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掏出二十两银票的,左边那名高瘦的守卫接过了柳溪亭手中的二十两银票,陈晓飞手中的银票却无人接。
“这十两银子,就当作是我给你的送行钱。”柳溪亭极其斯文道。他的意思自然是说那十两银子是给陈晓飞临死前的送行钱,也就是断头钱。
陈晓飞点了点头,不动声色道:“送行钱,应该是这样的。”这句话说完,陈晓飞手中那二十两银票居然自燃了起来,陈晓飞抖手甩落那燃着的二十两银票,接口道:“烧着的才叫送行钱。”
陈晓飞明白二十两银子的价值,那是几乎改变了他和祥子一生的钱,但他更明白尊严的价值,他可以骗柳家的钱,却绝不能接受柳溪亭的一丁点的施舍——那不是钱的事情。
陈晓飞这句话说完,透过眼角的余光,他看见柳溪亭那张原本颇有风度、波澜不惊的脸上,肌肉明显抖动了一下,显见心中一定是惊怒交加,几乎快要发作。
左边那名持刀守卫已取出了一张生死状,那是一种用特殊的金属做成的生死状,每一张都有夏国朝廷的记录和编号。
陈晓飞和柳溪亭相继在那张生死状上按下了指印,用心力按下指印——生死状已签好。
决斗的时刻,即将开始。
陈晓飞扭头望了一下天,一抬眼便看见了远处的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在万人之中,那么吸引陈晓飞目光的女人——庄梦影。
虽然相隔甚远,陈晓飞仿佛仍能看见她那张俏脸下的忐忑和不安,那对于自己无限的关怀。
在这青华城中,她该是除了娘和祥子之外,惟一一个关心自己生死的人了吧,那梦中啜泣、让自己不得不念念不忘的女人,现在又在何处,又在做什么。
陈晓飞抛去心中那点愁绪,向庄梦影点了点头,随即便和柳溪亭一起走进了凌霄塔中。
当陈晓飞和柳溪亭走进凌霄塔后,凌霄塔那三丈高的巨大铁门,轰然关闭。
凌霄塔中却很明亮,一点都不暗,凌霄塔一楼方圆约莫十丈左右,里面足足挂了十盏巨大灯笼,燃烧地稳稳的灯笼,正面墙壁上挂着“情帝”的巨幅画像,左右则是武道两圣的肖像,后方则是无数种兵器的图像。
在武道圣两肖像下,站着两个人,武圣像下,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手持着一柄宽剑,道圣像下,一个青衣书生,手中握着一柄玉箫。
参天鉴中显示出,这须发皆白的老人是九段武士境界,那青衣书生则是九段道士,这两人应该就是此次决斗的见证人吧。
陈晓飞向情帝、武道两圣,先后施礼,随即又向那两名见证人施了一礼。
柳溪亭也向情帝、武道两圣施礼,也向那两名见证人施了一礼。
然后两个人便相对而立,就对立在这凌霄塔一楼的正中央。
柳溪亭哈哈一笑,笑声中一柄光华流动的宝剑已出现在手中,正是那柄金环剑,柳溪亭缓缓拔剑出鞘,执剑而立,一双眼睥睨着锋锐的剑锋,低声浅笑道:“现在没有人能够帮你了,姓陈的废物。”
陈晓飞轻轻笑道:“同样也没有人帮你了,不是么?”
柳溪亭仰天狂笑一声,笑声震耳欲聋,笑完了面上的阴狠神色愈发浓厚,道:“你还在嘴硬,你若是没这么嘴硬,也许能多活几天,就像对人摇头摆尾的狗往往可以活得更久。”
他盯着陈晓飞道:“你放心,等到你死了,我一定会好好伺候你那个傻兄弟和你老娘的。”
陈晓飞笑了笑,他当然明白柳溪亭的意思,所以他笑得很轻蔑,道:“你若是胆怯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出去,只要你保证,以后别在我眼皮底下出现。”
他在激怒柳溪亭,逼柳溪亭先出手,因为参天鉴上只有破解方法,必须见招拆招。
果然就在陈晓飞这句话说话之后,柳溪亭手中的金环剑已经在嗡嗡作响,仿佛一个择人而噬的恶兽,无数斑驳得淡淡心力也出现在了柳溪亭身旁,缓缓凝聚。
“天星剑的起手式”,参天鉴上显出了七个大字。
这柳溪亭果然一动手,就使出了他最厉害的武技。
狂风暴雨即将袭来,陈晓飞暗中已将手中的青钢剑换成了那柄裁心剑。他不敢有丝毫大意,他期盼能出其不意,一击奏效——最好能一剑截断柳溪亭手中的金环剑,否则僵持下去,他绝对会处于劣势。
但,这当然很不容易,何况陈晓飞并不打算过早将裁心剑,这个自己目前最实在的底牌暴露出去,这柄在整个青华城都屈指可数的宝剑。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刺了过来,剑尖心力闪动,正是“天星剑”中的一招“星韵流光”。
这一剑迅疾无比,陈晓飞根本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陈晓飞身子一偏,裁心剑斜斜撩过,恰好撩在了金环剑的一点,刹那间金环剑上的流光便已消逝,仿佛被人拿住七寸的毒蛇,而陈晓飞本人也随即后退三步,方才避过了柳溪亭这一剑的锋芒。
他终究心力不如柳溪亭,心力终归还是这个大陆的基础和主宰。
那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九段武士的老者,脸色忽然变了变,似乎未曾想到居然会这样。而另一名见证人的年轻书生则依旧持着手中玉箫,好整以暇地望着场中的两人,仿佛真是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见证人。
柳溪亭一击不中,第二剑竟没有继续追击,而是立在当地,长剑斜指,衣服也无风自动,一张脸上竟显出了一种极为癫狂的神色。
然后陈晓飞就惊讶至极地看见,柳溪亭的剑尖上面,竟然出现了一点青色火苗,那火苗迎风见长,眨眼间便已布满了整个金环剑,甚至包住了柳溪亭的手臂。
——这是真的元素之火,传说中武师境界才可以凝练出的火,足以将武童、武士境界的修行者烧的灰飞烟灭的元素之火。
那火焰愈来愈大,几乎笼罩了柳溪亭整个周身,柳溪亭却似感觉不到一丁点烧灼感,脸上竟露出了一种看起来有些恐怖,有些残忍的笑意。
“天星剑绝招,满天星辉”,参天鉴上已提前提示出了柳溪亭即将起手的那一剑。
“这一剑后,你便要从这世间消失了,灰飞烟灭,而我也要好好休息几天,补些会心丹,”柳溪亭脸上笑意愈发温文,却更显残忍,接着说道:“能够让我不惜用尽所有心力,你该知足了。”
陈晓飞眉头一皱,那两名见证人也是面色微变,想来未曾想到这柳溪亭居然能使出如此武技。须知柳溪亭还不过是一个八级心力的武童,体内还未有气海,还不是一个真正的心修,即使是强如他们,贵为凌霄塔中的见证人,也不过才是九段武士,依然不能凝聚纯净元素的心力。
而柳溪亭竟做到了!
“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还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招惹本少爷。”柳溪亭握剑的手已动,漫天星火向陈晓飞铺天盖地的疾刺、或者说是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