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氏得了机会,又如何肯便这般饶了姚雁儿。且玉氏心下琢磨,在贺氏跟前,姚雁儿确实也是个低上三分。玉氏自是要借着这个机会,给姚雁儿上点眼药。
“大嫂说的,我可不敢全心,只是哄我这个实心肠一根筋的吧。不然你院子里的五儿,怎么就打发到庄子上去了?我便是个笨的,平日里别人给个针,我便当成棒槌,两三句客套话,心里就认作真实。”
玉氏轻轻抬头,神色楚楚可怜,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姚雁儿看着她故作柔弱的样子,亦柔柔说道:“弟妹,你这般几句话,可真是冤了我。你也知道,我身子骨弱,大夫说了要用些参汤,将身子养好些。只上次吃参汤,五儿却凑些人参沫子做汤,来给我吃。我身边丫头瞧见了,便怪她侍候不尽心,只拿这些参沫子来敷衍。谁料五儿却说,是弟妹你拿去孝敬母亲了。这话传出去,只显得不知体统。”
玉氏脸热了热,尖尖儿说道:“看来总归是我不是,将大房救命的参给拿走了。娘,大夫人身子骨弱,本是要补的,以后你要什么好东西,媳妇儿自己贴了钱来弄。我自己遭人议论不算什么,却不能让别人说娘你不慈。”
贺氏淡淡的说道:“这是说哪里话?”
姚雁儿轻柔说道:“不错,五儿那样子回话,知道的便只说她行事不稳妥,说话没分寸,不知道的还说娘不慈,刻薄了我。二夫人拿了参,五儿第一应回我一句,第二不该自作主张,用参沫子来弄汤。难道侯府里,还吃不上一口好参汤?她这般弄汤,这般应答,是在膈应谁?这丫头处事不细心,服侍我不够周到也还罢了,说她参汤做不好,却不应拿二夫人和母亲出来为自己开脱。”
姚雁儿不卑不亢,缓缓说来。一时玉氏也是呆住了,像往常在贺氏跟前,贺氏但凡有些许不悦,大房这位顿时会没口子赔罪的。那似如今,姚雁儿一番话说出来竟是软中带硬,并且是有理有据。
贺氏容色变了变,心里也对五儿添了几分不快。也是,不过拿了几根老大的参,就拿人参沫来弄汤,这丫鬟分明朝着别人展示自己对儿媳不慈。
虽然贺氏对姚雁儿还有些怒意,却没心思替这个婢子开脱,且如今她还有些用得着姚雁儿地方。贺氏原本想借着人参之事将姚雁儿压一压,再趁机提出要求,如今贺氏却也是改了最初打算。
“这件事情,你原本也处置得极好,下面服侍的不知尽心,却编排主子闲话。五儿那丫头,只打发去庄上,是你心肠软,不肯狠心发作了。”
贺氏虽然年逾四旬,却保养得好,如今脸上透着笑意,就跟玉面观音似的。
玉氏心里有些不甘,忽又想到什么,便也止了话,又是一脸温煦的样子。
姚雁儿冷眼旁观,将她们脸上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却是微微冷笑。
贺氏扫了李越一眼,却是满面慈爱:“二爷今个儿也累了,且先休息去吧。”
李越笑吟吟,只告辞了,临走之际只瞧着姚雁儿领口透出一股雪润的玉色,让人恨不得剥了那衫子,看那衣衫下的身子可是跟水葱一样白净。李越眼神暗了暗,舌尖轻轻一添唇瓣,眼珠子里再透出了一股子邪气?
玉氏面色也是温和几分:“二郎是个好的,性子好,也不爱闹,便是些好的,也知道让给做大哥的,惹得如今还是白身。我可怜的儿,谁不知他又能干,又孝顺。老侯爷去得早,我统共就两个儿,都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姚雁儿不动声色,长长睫毛掩住了眸子里几许柔润光彩,心中是却生出几分讶然。
李竟是长子,又是嫡出,那爵位自然应该让李竟名正言顺的承了。玉氏心里,居然当这个爵位是二儿子谦让的。李越又不是嫡长子,哪里能承爵?除非,是这个嫡长子极为不堪,或才有可能。
姚雁儿轻轻摸着袖子里羊脂玉色的镯子,冷冷想,李越要争,又靠什么争?难道玉氏还真能偏心了去,舍了一个亲儿,告了李竟忤逆,将爵位硬生生从长子手里夺来给二子?
方才她恍若未闻,可是不代表姚雁儿是个迟钝的,不代表她没发现刚才李越那些个龌龊心思。
若李越知晓守礼本分也还罢了,敢打上自己主意,她能让李越知道什么叫后悔!
听说从前纳兰音还与婆母好得跟亲生母女一样,府里上下都说她是纯孝,这原主是有些拧不清吧。
姚雁儿嘴角轻轻翘了翘,似是讽刺一般,容貌仍然是温顺柔和的。
“大郎承了情,心里也知道弟弟是个好的。平日里,也知道照顾二郎。你做妻子的,也应帮衬一二,替你丈夫分忧。咱们做女子的,平日里走动,也不能在亲眷朋友前失了体统脸面。”
说到此处,贺氏也就拿眼珠子看着姚雁儿。
往常说道了此处,这大房媳妇儿早就赔笑脸,将真金白银给送上来。贺氏收是收了,心里却也不算多在意。不过是大房尽些分内的孝心罢了。再说大房那个哥儿,整日便冷脸跟阎罗也似,哪似二郎,却句句说到了自己心口,让自己心里就快活。
只如今,眼见姚雁儿温温顺顺的,且一副聆听自己教诲的样子,贺氏便有些发闷。
这话要是说透了,却也是矮了心气儿。贺氏面一冷,瞧来姚雁儿就是有些不服管教。自己一个好好的正经婆婆,求个什么,还要将话说得明白了?也不看看自己,嫁进来也不见生个一儿半女的。
罢了,自己还是舍下脸皮,为了二郎,跟这大儿媳妇儿将话说透了。
“你自也知晓,那诚王府做寿之事。人家瞧着二郎是个伶俐的,又是官宦之后,便透了几句话出来。这次做寿,这份寿礼可也不能薄了。”
这话说到了这里,贺氏自觉得差不多,也收了口。
贺氏自思,自然便觉得姚雁儿该主动添好物件做寿礼,指不定还会惴惴不安。让自己这个做婆婆的,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方,大儿媳妇也会惶恐自己的愚钝吧。说到底,贺氏虽暗自埋怨大儿媳妇翅膀硬了,心里却知道这个儿媳一贯柔顺孝敬的。虽贺氏处处拿李竟作伐,却知道自己这个大儿是自己不好拿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