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雁儿抬头,粉白脸颊透出了一股子腻红,竟是是说不出的娇嫩可人。见惯了她苍白凄苦的样子,眼前的姚雁儿更让贺氏也是眼前一亮。
姚雁儿只柔声说道:“母亲说得是,这次寿礼,母亲自要置办得好些。”
别的,却多一句也是不肯说的,只这般柔柔的娴静的站在一边。
贺氏脸色顿时一冷,原本风韵犹存的脸上顿时透出沉沉怒意!不知好歹!
贺氏自矜身份,冷笑之余且不好多言。只玉氏重重放下手里茶盏子,尖声道:“大嫂你可将尊卑孝道放在心上?听闻你还是伯爵府里出身,原该知晓孝道礼仪。不知道还以为大嫂平日里在府里缺了教养,才这样子不孝。二郎也不是庶出的,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难道大嫂就这样子不慈,连个同宗也容不得?”
说罢,玉氏还抽出了帕子,轻轻擦了下眼角。姚雁儿眼尖,瞧得这帕子丝是极亮的,绣了花儿,做功十分精致。姚雁儿几乎想要笑出声,平日里二房可是从原主手里得了不少的好东西!
“可怜你容不得我,也还罢了,自打你进门,母亲便待你极好的。你身子骨不好,平日里连晨昏定省也都省了。大嫂进门,膝下虽无出,家里头可曾有一字半句的见怪?若放别家,膝下无子早就犯下七出之条!如今母亲不过是要侯府兄弟和顺,你就拿架做势,便只知计较些许财帛,连侯府清贵也顾不得了。”
贺氏冷冷一笑,玉氏倒是说得不错。大房媳妇儿出身再不错,膝下没有子嗣也是一大把柄。她若乖巧听话,知道讨好婆母,也还罢了。若是个忤逆不孝的,她让大郎休了这个妇人。以大郎在皇上面前得脸,还能不娶个好的。不过大房媳妇素来便是个软弱的,如今虽不知为什么硬起性子,贺氏也并不在意。这几句猛药下去,姚雁儿也该知机,知道她会不会被休,还不是她这个当婆婆的一句话。
当然平日里,她们也没对大房媳妇儿下过这样子的重话。只略微提点,对方就知道将嫁妆给送上来了。
贺氏心里感慨一声,只怪自己这个做婆母的实在是太慈和了,素来待大房媳妇儿太客气,才让这小辈居然不知轻重。
只是贺氏心里盘算再好,再瞧姚雁儿那脸,贺氏只觉得生生快要气炸肺,姚雁儿神色仍然是温婉平和,竟然不见一点惶恐的样子。
只听姚雁儿柔声说道:“儿媳虽是内宅妇人,不该理会朝廷之事。只前日侯爷与我说过,那诚王府有意参与夺嫡之事。我读书虽不多,却知道但凡掺合这些个事的,不是大富大贵,便是粉身碎骨。诚王府与我们侯府本来少有牵扯,如今却有心拉拢。事必反常必为妖,我也是担心二房被诚王府利用,到最后闹些不妥处。母亲要怪我,我也只能生受了,以后母亲必定能认我个好。”
玉氏更是气得发抖,姚雁儿怎敢回嘴,她怎么敢回嘴!如今可是在婆母跟前,姚雁儿又是生不出子嗣的,只该俯首帖耳的听话。大嫂守着那些嫁妆干什么,难道手里有万贯钱,却不怕自己成一个弃妇?
“大嫂不舍得银钱何苦寻这些个借口,连这些话都是扯出来。”玉氏只差指着姚雁儿鼻子开骂。
姚雁儿轻轻的扫了玉氏一眼:“二夫人家里自不会教导这些,难怪你是不懂的。我身为侯府正妻,合家兴衰自然要放在心上。”
玉氏顿时一堵且面添忿怒之色,这是在讥讽自己出身低,眼皮子浅?
不错她父亲自不过是个外省知府,且自己只是庶出,只从小便养在嫡母跟前,所以在外宣称也是嫡出。当然嫡庶间自然也是有些差别的,不然自己也不会嫁给侯府二房,嫁给一个白身。好在出嫁之后,婆母喜爱自己,她这个二房媳妇比大房的那位还要得脸些。且每次看到出身尊贵的大房那位也在自己低声下气说话,费心讨好自己这个在婆母跟前的红人,玉氏心里也是顿时透出了一丝痛快!谁让大房那位肚皮不争气,连个蛋都生不出来!
只如今,眼前的女子软中带硬,不同于平日里的懦弱,让玉氏竟然生出几分心惊。且姚雁儿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更是撕裂开玉氏内心之中伤口,血淋淋的流血!要知原来的玉氏,虽然养在嫡母跟前,到底比不上真正从嫡母肚子里爬出来的。平日里教养也是差了那么几分。念及此处,玉氏脸色更是惨白一片。
玉氏嫣红的唇瓣轻轻颤抖:“母亲,你看大嫂竟然对我这般侮辱!”
姚雁儿容色仍然是温雅柔和,轻蔑一笑,却并不理会:“媳妇不孝,让娘你动了心火,且先告辞了,待娘气平了些再来请安。”
贺氏见她走了,顿时将手中茶盏摔得粉碎。
“这个孽障!”
原先见她还是个好的,怎也是个忤逆不孝的?原本以为大房媳妇儿是伯爵府里养出来的,自是知晓轻重,自然也是个清贵的人儿,怎么就在这些俗物之上偏生这般计较?这三年来,大房媳妇懦弱的样子给贺氏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再说姚雁儿膝下又没有子嗣,贺氏也不信姚雁儿胆敢忤逆自己。
是了,必定是大郎!贺氏重重一拍桌子!他怎么就这么狠心,二郎已经不与他争这个侯府爵位,如今却还阻了二郎仕途。
离了贺氏院子,姚雁儿掏出手帕,轻轻擦下眼睛。因这帕子原本染了姜汁,姚雁儿双眼顿时红红的。这么一招摇,府里上下顿时知晓姚雁儿是受了委屈。果然当晚李竟又来她院子里了,且神色也和缓了许多。姚雁儿原本是商户出身,惯会察言观色的,知道讨好一个人并不难,关键便是要捉住这个人的脉门。贺氏偏心李家二郎,可想而知李竟从小就受了不少委屈。虽然同样是贺氏身上掉下来的肉,可惜十根手指还扯不长。
贺氏宠爱幺儿到那了什么地步?那是将爵位也当做幺儿让给大儿的。本来李竟身为长子,是名正言顺的,贺氏却口口声声说幺儿命苦,那是将李竟置于何地?更别说如今二房还没有分出去,还要公中养着,甚至二房媳妇儿还掌控掌家之权。姚雁儿想起自己从前听过的,关于昌平侯府的一些事。只说侯府长子不清贵,竟然和别人一道做生意。还有人说,李竟脑子是有些问题的,有疯癫之疾。直到后来李竟在蜀中立了军功,甚至于又得了新皇喜欢,也不知道哪里让皇上看对了眼,竟然成了御前的红人。于是那些传言,方才渐渐都没有了,李竟也顺顺当当的承了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