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不会讲笑话。”藏剑青年回答的不带一丝犹豫。
“唔……”十五的眼神游弋到窗外,陶醉在月色里,因为她脸上挂着轻浅好看的笑,线条分外柔美可人,“可能是原来正经惯了?”
“一月多不见,十五医师的确是笑容更多了。”叶景濂看十五看的有些愣神,他努力让自己闭上眼,搜寻着记忆中对方的样子,轻轻摇头补充到:“不像才见面那会儿,总是冷冷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可也坚决果敢,眼神坚毅动人的很呐。这后半句话,是藏剑青年说在心底的,并未真正吐出口。
闻言如此,十五虽说眼睛还是盯着窗外,手却从背后撑在床上,撑住笑的欢的自己。
这是十五第一次笑的如此没遮没拦,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听到,有人说她“拒人于千里之外”,原先还真是没谁会这么说。
几位师父不会,裴师兄不会,十六不会,万花谷里的其他人……估计是不敢,抑或是觉得无所谓吧。可自从那几个人来万花之后,从她踏出万花谷地界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便不一样了,十五觉得自己更愿意做出情感表达,而不是像往常一般,冷面且不善言辞。
这近两个月中遇到的人,看到的事,都像是催化剂一般刺激着原本一尘不变的十五。尤其是冽儿和叶刃耀,他们两个和十六很像,又有所不同,这些都让她停住的时间躁动起来,很是有些往前流动的欲望了。
不想再和原先一样,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就算和常人有所不同又如何,和世间的人事物建立联系这种事情,已经没有过去那么让她望而生畏。
想到这里,小姑娘恢复轻浅的笑,边晃着床沿上的腿,边轻松的说:“也许吧……就像你的话憋久了需要一吐为快,我怕我若是再不笑笑,就要忘记怎么去笑了。”
“在一个地方拘惯了,是很容易扼杀潜在的自己。”
十五不答,不否认也不肯定,她只是收回在窗外游走的视线,转而认真的看着坐在床边的人。
看到对方的视线扭向自己,一直专注的看着十五的叶景濂,像个干坏事儿被抓的孩子似得,开口少见的有些结巴:“怎、怎么?还有疑问?”
“你们是怎么去万花谷的?”
“坐马车。”
“我是说,是裴师兄带着你们绕开路上的机甲护卫,避开悬崖死路,直接进来的?”
“没没,我们有地图的。”
十五的笑凝固在脸上。
有地图?
怎么可能有地图!万花谷的机甲守卫,位置是会变化的!
更何况谷里虽说不是彻底与世隔绝,可向来是不怎么欢迎陌生的访客,如果没有引荐者,药王当初怎么会答应给他解毒。
原先十五一直以为,是裴师兄带着他们来的,不然孤傲的师兄也不可能亲自出谷寻药。可现在,叶景濂却告诉她,当初他们两人仅凭一张地图,进了万花谷不说,还让药王和裴元答应给他解毒。
小姑娘彻底收起笑容,一把抓住叶景濂的手,有些紧张的问:“那地图呢?!”
“啊?”藏剑青年的手腕被对方抓的有些疼,他从没想到十五的力气这么大,“当然是被药王回收了,不是说这地图就是看病的信物,毒既已解,自当奉还。”
脑中嗡的一下炸开,各种信息交杂里,十五感觉自己终于捏到了关键的一环,可还没等她看真切,那一环却又倏地溜走,再没一丝痕迹。
她知道,万花谷从来没流散出地图这种东西,作为看病求医的信物。她更确信,叶景濂这一行人来万花谷,不是他们自己的主观意志,而是有人“帮”他们决定的,是摆好各种限制条件在他们面前,让这三人不得不选择来万花。
只怕,归翎的情况,也是一样的。有人故意让军娘知道仇人在万花谷,又凑成她和凝云道长见面,同时也三番两次的护着她,不让她死。
是谁?
这么煞费苦心的,图什么?!
感受到抓着自己的手变得冰凉,叶景濂不自觉的伸手覆在十五的手上,他见对方的面色变了又变,阴晴不定,很是有些不忍。
“十五,”叶景濂小心的开口叫出小姑娘的名字,见床上的人没反应,他提高嗓门又叫了一声,“十五!”
“嗯?什么?”
“不论你想到何事,现在必须得休息,”叶景濂说着掰开十五的手,把人按倒到床上,表情是一反常态的严肃,“你脸色差的吓人。”
而被按倒在床上的十五,也没怎么挣扎。她只是静静地躺着,任由叶景濂帮她盖上薄被。
“别多想,快睡。”藏剑青年边说边伸出大拇指,想把十五眉间的褶儿给抚平,可是来回碾了几次,都是平整了又皱起。
一个不知疲的皱眉,另一个不知疲的抚平。
说实话,藏剑青年心中也有个声音在问,他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会这么耐心的重复一个动作,还是个稍嫌亲密的动作。
终于,十五再次抓住叶景濂的手腕,打破循环,开口说到:“最后一个问题。”
“真的是最后一个?”
“你的地图哪里来的?”
“凝云给的,他说是在洛阳喝酒的时候,有人送的。”
洛阳……
喝酒?
十五松手侧身,避让开叶景濂带着些怒气和无奈的目光,继续绞尽脑汁的思索着。
“说好的问完就睡呢?十五医师这样,可是在逼我用江湖手段?”
一语毕,稍微等了片刻后,叶景濂见对方还是直接无视掉自己的话,便边耸肩边起身。他从袖笼里掏出根香,点燃放到烛台里。
藏剑青年最后一次向十五那边瞥一眼,推开门融到夜色中去。他对自己今晚几次不自觉的怪异行为,很是不解。
难道这小医师,和别的女子有何不同?
细细的白色轻烟,被燃着的红点吐出,好似蛛丝一般黏在屋内,一缕缕网住床上的人,简直像是要把她包成个白胖的茧。
十五觉得身下的竹床突然绵软起来,就像云朵,轻飘飘的仿佛能托着人浮起一般。就连她的脑海里,不知何时也飘满云雾,忽悠悠的让人精神涣散。
洛阳……喝酒……
我们几人也在那里喝过酒啊……
朦胧之中的思绪不清不楚的糅杂在一起,到底还是抓不牢。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十五已在好闻的清香里,沉沉的睡过去了。
同样是香,同样让人思绪不清,然而江徒墨这边的,却多出饮血现相思这一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