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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婚约(上)

正午时分,盖瑞·沃顿国王与瑟琳娜王后站在海洋神殿前的青石立柱前,观看狄罗马的礼仪马车一辆一辆从身前驶过,王子和公主们站在后面盛装以待。詹姆斯和弟弟肖恩穿着同样的白色麻衫和半角麻裙,身披沃顿家族黑底亮银三叉戟族徽的狐毛披风,神采奕奕得站着笔挺;黛儿则站在肖恩旁边,惊奇地数着每辆马车上的货物,通常乱蓬蓬的棕色短发早上被莎尔玛嬷嬷硬是梳理到耳后,多少有了贵族女孩的一点气质;西蒙和艾薇儿被莜伦夫人牵着,认真得数着经过的马车数量。

“小家伙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马车,”盖瑞大人兴致勃勃得对王后说道:“巴兰塔没有合适的马场能养育出品种如此好的马匹出来,看来去矿洞拉石头的那些驴车可以换换了。”

“估计未能应您的愿,”瑟琳娜王后撇了一下嘴,应道:“您看那些封臣们看这些马匹的眼神,都快冒出光来啦,十有八九回去的时候都会管您要上一些。”并用手指了指围着泰罗内总管旁边转来转去的派恩爵士和布罗科特爵士。

暗火岛的达伦·派恩爵士是第一个到达守望堡的参礼封臣。他和侍卫们跨进城堡的铁网城门时,黛儿正穿着带边绒的白礼服藏在城墙边堆放的木桶后面,躲避莎尔玛嬷嬷的梳子,白色的礼服蹭得到处脏兮兮一片,脚上的鞋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丢了。黛儿一眼就看到胖胖的姑妈和她那黑发矮壮的暗火岛领主丈夫,于是一溜烟儿窜到他们面前,高兴地大喊:“苏姗姑妈!”

盖瑞的妹妹被眼前突然窜出的小脏孩吓了一跳,端着黛儿的脑袋,仔细擦了擦她的脸,方才认出:“哦!雷神保佑,我亲爱的侄女这是爬到哪里去呀,你看上去就像贫民窟里的小猴子。”边为她擦脸边哈哈笑起来:“你还是那么调皮,告诉姑妈,是不是又在躲莎尔玛嬷嬷的唠叨啦?”

黛儿肯定的点头,反问:“您怎么知道,苏姗姑妈?”

“哦~我的宝贝儿,”姑妈故意睁大眼睛,吓唬她:“我和你父亲还有你的叔叔唐托斯小弟,也是被莎尔玛嬷嬷从小带大的。对于这个,我当然知道。”然后对她眨眨眼睛:“而且我还知道,某个小猴子要是这么脏兮兮的去见温德家的王子的话,莎尔玛肯定会告诉某个严肃的大人,到时候小猴子就会被关在房间里,看不到漂亮的马车礼队和穿着铠甲的骑士啦。”

“那可不成,”黛儿脱口而出,“今天是姐姐的重要日子,我可不想被关起来。”

“那你就听姑妈的话,回去换件衣服,瞧你脏兮兮的样子,一会你姐姐要是认不出你,就会叫卫兵把你赶出去城堡的。”说完瞪了她丈夫一眼,咒骂道:“还傻站着干嘛,赶紧把面帕沾湿了拿过来,没看见你的侄女脸是脏的吗?该死的,什么事都要我来做,要你这个矮冬瓜还有何用?”

畏畏缩缩的暗火岛领主出了名的怕老婆。这也难怪,老沃顿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从小性格就分外强势,刚成年时本应嫁给其他领主生儿育女,却跟着哥哥盖瑞东征巴兰塔,养成一身军中男儿不屈的性格。父亲老沃顿在突破夏日堡之围的时候被流矢击中,扛了几天就去见了雷神索尔,战争结束后,就由哥哥做主,把她嫁给了忠心耿耿的暗火岛领主达伦·派恩。据说结婚当晚达伦大人和苏珊小姐圆房的时候,苏珊掏出早就藏好了的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住达伦大人的喉咙,‘您是巴兰塔的老爷,我却是狄罗马的女人,要是以后您敢像巴兰塔人一样娶第二房老婆,我就把你下面那个东西切下来,然后塞进您自己的嘴巴里。’达伦大人被唬得魂飞魄散,据说当晚差点完不成作为丈夫应尽的责任。从此以后,达伦大人虽名义上为暗火岛的领主,实际上大到矿石买卖,小到喝水吃饭,苏珊夫人点了头,派恩爵士就不敢多说话。

此刻,达伦·派恩爵士可是分外眼馋这些狄罗马送来的马匹。这些油光发亮的高头大马漂亮极了,拉着的花桐木马辇装饰着五光十色的流苏和各种形状的手工小铃铛,随着马匹的脚步叮当作响。派恩爵士笑眯眯地围着马儿打圈,盘算着怎么才能搞到一些。

不过也怪不得爵士这么眼馋,暗火岛是巴兰塔最大的产矿岛,有着储量巨大的铁矿脉,褐铁矿赤铁矿磁铁矿从各个矿洞运送进暗火城的海港,然后装船随各国商线运走。巨大的吞吐量需要庞大的运力支撑,可是干旱而冰冷的巴兰塔土地上只能圈养一些矮马和驴子,而盛产优秀马匹的武铎却距离巴兰塔相当遥远,中间还隔着纳塔法和狄罗马两个庞大的王国。往往商人们把马匹装船往东方港口发送,通过各个港口的时候,好品种的马匹就被奸商滑头挑走,次等的留下。等最终送马船抵达暗火城时,基本上连最廉价的驮马也所剩无几,只有暴烈脾气的野种和老弱不堪的杂毛马,剩下的就是驴子和马的杂种骡子。

鱼鹰岛的卡鲁姆·布罗科特爵士也急需马匹,但却不是因为矿物生产,而是造船。鱼鹰岛拥有王国最好的海港和最深的水线,同时也坐拥了巴兰塔最好的造船厂,是巴兰塔王国舰队的基地所在。鱼鹰岛的造船业发达,海港大量吞吐青果城的冷杉、针松等木材以及纳塔法的绳索、火漆,狄罗马的桐油、沥青等物资,需要优良牲畜来运送重型货物,所以运力的缺口巨大,每年卡鲁姆大人都会来到守望堡,请求马房总管达里奥·葛莱芬大人多配给自己一些马匹。‘糟马,老马,骡子或者是驴,你有什么就给俺什么,达里奥,每年俺的领土上总会有因过劳而发生的运输事故而致死的工人。即使是其他人都不要的,都给俺送来!’操着一口土话的大胡子高个领主,经常会冲达里奥这样叫喊。但达里奥也无能为力,除了铁崖城每个月的送水船会按泰罗内的要求带一些驮马和驴子补充进他的马房,其它时候就连鹿港的布拉德总督大人,也没办法弄到好的牲口。此刻他正围着泰罗内不停地唠叨,眼睛丝毫不离这些肌肉健壮的马儿。

泰罗内大人可没功夫应付两位爵士老爷的纠缠,正在盘点接收一辆接一辆的马车,身边的小侍捧着厚重的羊皮书卷不停地记录着。“熟桐油两辆……沥青一辆……这是什么?”总管掀开马车上的油布瞧了瞧,车夫回答道:“这是焦炭,大人,贾科波总管专门从铁崖城的铁匠行会弄到的,听说价值不菲。”泰罗内努努嘴:“看来得给马汀师傅送去看看。焦炭一辆,下一个!”于是摆手示意马队继续前行。

“马匹,丝绸,羊皮纸,桐油……哈里逊国王可真够慷慨啊,”盖瑞陛下对瑟琳娜王后悄悄说:“可惜这些东西对巴兰塔人的过冬可没什么用。我们需要的是玉米,燕麦和鸡肉,起码是能吃进肚里的东西,不然我要怎么养活守望堡和鹿港的人呐。”

“您就别抱怨了,我的夫君。”瑟琳娜看着面前被白布裹成一团的盖瑞说到:“莎琳的订婚礼仪上收到一些母鸡和公鸭,还有苹果和南瓜,您觉得这些封臣们会怎么看狄罗马的‘慷慨’呢。”王后白了盖瑞一眼:“我们可以让朗曼爵士把这些东西处理掉,然后换些食物回来。这种小事,您这个做国王的就别操心了。现在好好看着您的女儿,她应该和麦克西欧王子出现在队伍的最后面,您可别错过。”

果然,长长的礼仪车队之后开始出现骑着骏马的银甲骑士,另外身居两旁的骑士们高高举起温德家的银底褐色铁锤标志的旗帜,旗帜迎风飘扬,飕飕有声。“哇呜!”黛儿拉紧肖恩的手,目不转睛得看着这些威武的骑士,不自觉发出惊叹声。黛儿想偷偷溜下神殿的台阶到队伍两边看个痛快,刚挪动脚步却被肖恩一把拽了回来,牢牢地牵住手不让她乱跑。

银甲骑士们后面跟着的是骑乐队。骑手们打扮得花花绿绿,每个人都歪戴着一顶高耸起来的银色羊皮帽,边沿挂着褐色的牛尾毛做的吊穗儿,随着胯下马匹的步伐摇摆。骑手们有的拿着鼓,有的拿着风琴,另外还有人拿着小号和巴兰塔的特色吹琴。当骑乐队经过内城门的时候,为首的乐手挥舞小旗,于是所有骑手举起自己手中的乐器,演奏欢快的巴兰塔酒馆小调起来。

街道两旁围观的人群爆发出阵阵欢叫声,有人开始随着节奏敲击手边的木板和手掌,也有人随着欢快的节奏开始跳起酒馆里的跳脚舞。于是卖鱼小贩和面点夫人,**和矿工都开始即兴拉起手来,随音乐而跳动,街道两旁开始变得沸腾起来,温德家的铁锤旗和沃顿家的三叉戟旗在人海上飘舞,原本冰冷的守望堡瞬间活跃起来,到处充满欢声和舞蹈。詹姆斯受气氛感染,拉着西蒙和艾薇儿两个开心大笑的小家伙随着音乐蹒跚跳动,莜伦夫人则面带笑容看着三个孩子又蹦又跳。

乐手后面跟着的是一辆由四头牛牵引的大板车,上面了十几个手握风琴带着羽毛花帽的吟游诗人,随着音乐在平台上唱起巴兰塔的迎亲曲《你是我的妻》来:

那一天在集市上我遇见了你

你的眼你的头发让我感到迷离

不小心撞倒酒桶朋友都笑我

无所谓如能见你怎样我都愿意

再一次在海港边看见你在嬉戏

感谢您海神恩赐遇到你的奇迹

船板上鼓起勇气努力向你走去

你害羞红着脸庞哦,那是多么得美丽

哦,多么得美丽

哦,多么得美丽

哦,嘿哦~~哦~嘿多么得美丽

第二天我去找你你住酒馆隔壁

他们说船长老爷他要娶你为妻

我不干怒发冲冠要扒了他的毛皮

这一切让你看见却记在心里

酒馆里我喝醉酒脱去你的外衣

口袋里戏法魔术拿出粉红茉莉

大声的以海神名义我要问你

你愿意嫁给我吗你害羞地说

是的,我愿意

你愿意嫁给我吗是的,我愿意

你愿意嫁给我吗是的,我愿意

那好那好太棒了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妻

人群大声合唱着快乐的歌曲,街道两旁成为快乐的海洋。盖瑞国王看着身边又唱又跳的孩子们,一改过去的严肃认真,和众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瑟琳娜王后真为国王感到高兴,二十多年了,盖瑞自担当起这个国家的国王,就没有机会好好放松下来。国王的重担让他不得不绷起脸来面对自己的封臣们,而本身不好戏乐的国王也没有请宫廷乐手或者吟游诗人来守望堡里作客唱歌。“守望堡难得如此充满歌声,就让他好好享受一下吧。”王后心想,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国王。

当牛车开过神殿的台前时,歌手们纷纷从木台上跳下,边唱边融到两侧的人群里,带动人群形成一个又一个漩涡,人们挽起手跳动起来。

牛车后面则,一辆四匹健壮白马拉动的豪华桐木金丝座辇和几位衣着华丽的大人,伴随着音乐停在神殿前。盖瑞认得来人是铁崖城的情报总管图多利·伯德大人和沉默寡言的水原岛领主阿仕·德林沃特爵士。国王看到后者,原本高兴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瑟琳娜王后悄悄拉动国王的手,小声的说:“过去的事,就等孩子的订婚仪式结束再说,国王陛下;当务之急是先把莎琳的事情办好。”

两位狄罗马的大人在飞跑过来的侍从帮忙下了马,然后站在台阶下面朝国王毕恭毕敬地行了弯腰礼。礼官随后鸣钟,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尊敬的盖瑞陛下,请允许我向您和您的家人,以及您的王国介绍狄罗马王国的二王子,国王温德家族的次嗣,雷神索尔的受福者,未来南海和北海的守护——麦克西欧·温德殿下!”唱完头衔,伯德大人便打开豪华座辇的镶金车门,车上走下一名火红头发的少年王子来。

麦克西欧今年二十,和肖恩同岁,也一起在米兰学成留过学。他身材苗条,一头火红的卷发把牛奶般白嫩的面庞映得漂亮无比,黑色的眼睛像黑曜石一样闪闪发光,身上火红色的半领羊毛外套把人衬托的份外高挑。瑟琳娜王后欣喜得对国王说:“看,多么漂亮的王子啊,难怪和莎琳谈起她的爱情时,她总是开心不已。”而街道上的人群里爆发出女人们的齐声尖叫,漂亮的王子朝他们招招手,叫声变得更加厉害。

王子把带着火红手套的手伸进车内,搭着他的手出来的则是一位穿着洁白丝绸长裙头戴花冠的美丽公主。莎琳身披洁白的绣有沃顿家黑底亮银三叉戟家徽的披风,手戴兔毛手套,脸却害羞的像个苹果,棕黑色的长发随风飘扬。伯德大人开始高唱:“下面是巴兰塔王国的公主,国王沃顿家族的长女,大海之神波塞冬的受洗者,未来远征之海骸骨之海及青果之海人民的乳母——莎琳·沃顿公主殿下!”

人群里爆发出更为热烈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莎琳殿下!莎琳殿下!莎琳殿下!”古老的守望堡仿佛李安石头都在呐喊。美丽的莎琳更加羞涩,被王子牵起手往神殿走去。

“哦,我的女儿,”瑟琳娜王难掩心中的高兴,便迎了上去,给莎琳一个温暖的拥抱,然后又抱了抱漂亮的王子。盖瑞也把不愉快放到一边,走下大理石台阶,扶住女儿的肩膀说:“你真漂亮,我的女儿,我为你而骄傲。”然后看着王子,随即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国王陛下,王后陛下,”麦克西欧王子也害羞起来,为国王夫妇行了一个羞涩的弯腰礼,然后高声唱道:“我代表狄罗马王国的统治者,狄罗马土地和海洋的守护,雷神索尔之子,我的父王哈里逊·温德陛下,凭着雷神索尔和海神波塞冬以及行船女神席叶萨之名,向您缔取我——麦克西欧·温德和您女儿莎琳·沃顿公主的婚约,请让我完成海神波塞冬的奉献彰显我对您女儿的爱意。”

盖瑞国王威严地站在原地,瑟琳娜王后对着孩子们挥手致意,詹姆斯便拉着孩子们走到大理石台阶和神殿大门之间,按泰罗内大人的安排,站成一竖排。最前面的是詹姆斯,然后是肖恩,接下来是黛儿和西蒙,最后是胖胖的艾薇儿。

泰罗内大人拿着象征沃顿家的银亮三叉戟,递给盖瑞国王,国王便高声大喝:“温德家的王子麦克西欧!既然你想娶我的女儿,那我问你:你敢否把你的种火交予我?”盖瑞随即拿起三叉戟,把锋利的戟尖抵着王子的胸口。

麦克西欧看着锋利的戟尖,吓了一跳,随后才想起伯德大人交待的事,“按照巴兰塔的传统王室礼法,你得准备三样物品:种火,海行和船渡。”王子听都没听过这名字,一头雾水。“后面两样好办,种火是需要你的勇气了。”伯德大人笑嘻嘻得回答。

虽然有所心里准备,王子还是稍微愣了一下。他看了看身边的莎琳,于是鼓起勇气,手扶起锋利的三叉戟,猛地把戟尖戳向自己的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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