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司司正李复阳对着天空的圆月感叹一句“好大一轮圆月”,辽东渔阳城天台山辽东王府的辽东王萧衍也这么感觉,如果他们之间互相不认识的话,可能会产生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般惺惺相惜的感觉,只可惜他们认识,所以他们顶多会对着对方冷哼一句,不过好在他们离的很远
大夏都城往北出了边塞,再往东北方向折个数百里便是辽东,此地乃是南朝大夏与北部瀚海帝国的交界处,自古以来中原王朝便习惯了屯兵于边塞,用建造在悬崖峭壁上的关隘来阻挡北方游牧民族的南下,只是这招从来都没有起过什么大的作用,所以本朝开国大将王玄策在总结前人的基础上,创造性的提出来了御敌于国门之外,与游牧民族决战与塞外的想法
自大夏建国,太祖皇帝平定内部叛乱,击退来犯的鞑靼人之后,辽东很明显便成为那个国门之外,那个决战边塞之地,而辽东王萧衍在此地便是天的存在
很多游侠刺客列传里都写到,夜黑风高夜是杀人的好时候,可惜今晚是好一轮皓月当空。北边的瀚海倒是有这个想法,所以派出了本国般若寺菩萨境的好手大耶律,小耶律,而今他们都去西方陪伴他们信仰的菩萨了
此时夫人正在王府中生产,倘若是平时也有商量的余地,除去敌国的刺杀,每年来辽东王府窥视玉京塔里武功秘籍的江湖人如同过江鲤鱼,不知凡几,萧衍渐渐的倒也习惯。只是今日哪里容得下这些江湖人物在屋檐上走来走去,惊扰了生产怎么办,真当辽东王府是自己大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即使说大耶律,小耶律做好了万般的准备,也未曾想到,辽东王在王府半路的所有方向都埋伏了军中的弓箭手,本着江湖事江湖了的原则潜入渔阳城中,事不成也多不过千里遁形,不至于丢了性命,不曾想这个杀才这次竟然是如此的冷血,站在屋檐上往下一望便是黑压压的一片弓箭,机弩,江湖高手面对军阵即使武功再高,也难免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站在门外的萧衍有些烦躁。夫人生产了这般久还是不曾出来,怕是此事有些麻烦,稳婆刚刚出来,说是夫人难产,问保大还是保,话还没说完,就被辽东王杀人一般的眼神给生生的喝退,只得将后边那个小字给生生咽了下去
抬头望向天空,忽然西南方的天空,一道白色的光拖着长长的尾巴从皎月面前扫过,其光芒更要胜过圆月,一时间,竟然将其比了下去。天空之中远处本有几片云彩飘来,借着月光能看清楚个大概,只是此时已经被横扫而过的白光给震退
白光携着不可匹敌之势,自西南而向东北,所过之处的天空甚至有些扭曲,照耀的下方天地一片光明,临到辽东已经是十分清晰,被白光扫过的渔阳城,甚至模糊了时间的概念,远处有鸡鸣之声。白光最终落在渔阳城天台山的背后,引起一阵的天地轰鸣,华光大作,而后收敛,天地之间重归于黑暗
即使说手握重兵的辽东王也未曾见得此等的天地异象,挥手叫来身边的士卒吩咐下去,定要将这道白光所坠之物从后山给带回来,话音刚落,便听得屋内的稳婆欢喜着跑出来,大声朝着辽东王报喜“王爷,王妃生了,母子平安是个男孩”
萧衍听到此话,也不再去关注刚刚降下的白光,乐呵呵的捋着胡须,大步走向房间,满脸慈爱的将王妃脸上因发汗而凌乱沾染在额头的头发拨到一旁,温柔的说了一句“辛苦你了”王妃笑了笑,没有说话,实在是此时没有任何的力气
萧衍轻轻地抱起被紫裘麒麟滚绣球花被子包起来的三子,这小家伙刚出生竟然就睁着眼睛对自己笑,父子俩仿佛心有灵犀,辽东王看到此幕更是打心眼里欢喜,这孩子真是少有的聪慧,不然怎么刚出生就能对自己笑
对,就是聪慧
转头看向床头的王妃,萧衍笑着说话,语气洪亮有力“刚才儿子出生的时候,天上有道白光,把月亮都给比下去了,轰隆着就落到后山去了,声音跟惊蛰时候平地起的第一声惊雷一样响,依我看这是上天都来恭喜咱们儿子出生,这小子一出生就不同凡响,依我看不如就叫”
“叫什么”恢复了些力气的王妃难得想听一次萧衍说话,前番生的两个儿子都是自己给起的名字,实在是王爷这个没读过多少书的军汉起不来什么好名字,老大和老二出生,一个起了个狗剩,一个起了个毛猴,还说什么贱名阎王不收好养活,说完就被自己起身拿着扫把给打了出去,也顾不得生产之后切忌大动,实在是气不过当爹的怎么能给孩子起如此随意的名字,平常人家起贱名是家里米粮不够,生病更吃不起药,堂堂辽东王府富可敌国,还养不起两个孩子了?
萧衍看着夫人杀人的眼光,立刻就把自己想了好久的名字给硬生生咽了回去“叫萧统。萧统如何?”说完看着夫人皱着的眉头缓缓张开,才长舒了一口气,挺着胸膛说“就叫萧统”
下人看着王妃难得没有呵斥王爷,也乐得在一边嗤笑,萧衍也不计较,只是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如同被踩了尾巴,慌张的问向王妃“只是夫人?”
“只是什么?”
“从出生到现在这孩子怎么不哭啊?”
辽东王萧衍的儿子,辽东小世子殿下出生没哭过,这是辽东乃至大夏中原都知道的事情,本不至于引起如此大的轰动,只是从出生到现在,他都不曾哭过,即是说在王府里挨了王妃的揍,也不哭
王爷萧衍自然是不舍得打这个历来讨得自己欢心的小儿子,至于替小儿子背的黑锅,更是多不胜数,自打出生以来,只要是世间有的,便是想要什么,便给他什么,就是军中调动辽东兵马的虎符,藩王大印这般的东西,也不止一次的送给其把玩
私底下甚至对着底下人说自己生的这三个儿子里边,老大武功高强,在江湖上也是一号人物,即使现在调任京城禁军中郎将,也不能让他满意,主要是这小子忠义有余,机敏不足;老二当然不仅让自己,甚至让辽东骄傲,中原都说辽东关外蛮地,出不了读书人,因为这个,自己每次进京不止一次的被那帮朝堂之上的臭老九嘲笑,偏偏自己的儿子拿了大夏新开科举的头名状元,连中六元,惊得那帮老家伙下巴都要掉了,只是自己最不满意的就是这点,虽然读书固然很好,但是从太祖到太宗,打了一辈子仗的辽东王反而更加相信自己手里的刀
乱世的读书人,有几个有骨气的?对比一下,唯独这个小儿子偷奸耍滑的最像自己,下起手来心也是黑的厉害
前番有朝廷的年轻御史看不惯自己在辽东做大,借着出使辽东的名义,对着自己说“王爷,行军之人须胆越大而心越细,方能决胜千里之外,你这没读过几本兵书,身在塞外之地,北边鞑靼人狡猾,可别临老马失前蹄了”
此话不知怎么被小儿子萧统听到,进来笑眯眯对着那个御史就是一句“大人,为官之人须皮越厚而心越黑,你这读书人惟有如此方能平步青云,对我这辽东王府即使不满也不要说出来,免得回京半路上出了意外,我辽东可是匪患横行,倘若被敲了闷棍,让你写个卖身契拿到京城非让你家人赎人,不说赎人还是不赎”说的那个年轻御史一阵的脸红,不知是恼怒还是生气,反正都一样,最后直接被小儿子使唤着家丁拿着棍棒给打了出去
萧统骑着马站在桥上,看着面前游人如织,车水马龙的汴梁城有些心塞,前番大夏太宗皇帝下令宣大夏各地藩王世子王孙进京,就读于太学,学业未满不得离京,身为辽东王世子的萧统自然是免不了如此
怕是辽东在对阵瀚海的战争中又胜了吧!对于太宗皇帝为何突然宣布此等禁令,别人可能不知,但是身为辽东王世子的萧统肯定是知道的,别人来只是搂草打兔子顺带的,只有自己是必须来,想到来时萧衍心虚的王府门口张望,面对自己的眼神时赶快转了过去,只得白了他一眼,便宜他了
大哥萧越二哥萧恒早已经在汴梁为官,一个是皇城禁军中郎将,一个是御史台御史,都算的上是手握权势的官职,来到京城自然免不得照顾,只是自己身为萧衍的儿子,从小到大也不知道怕是什么,天大的事自然有高个子顶着,萧统想到这里,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又在脑海中想了想父亲萧衍和大哥二哥的身高,还是他们比较高啊!萧衍一脸幸福的笑着,眼睛弯成月牙,踢了一下马肚,向着汴梁城走去
路过身边的游人看着骑在马背上锦帽貂裘不知谁家的王孙,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一声,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