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神医,我父亲怎么样了?”见老医生从病房出来,钱东理神色着急地问道。他是宝京市银行大亨钱功勋的长子,钱氏集团唯一合法继承人。
只不过钱东理已年过五十,却仍每天耳提面命,受父亲管束,无论在家里还是公司,都很少有话语权。于是,渐渐的商界的同行们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六旬少爷”。实为一个笑柄式的人物。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骆博取下口罩,“不过身子还很弱,需要休息,你们就别进去打扰了。”
大名鼎鼎的骆神医都这么说了,守在病房门口的钱氏族人终于松了口气。
钱东理命令众亲属都散去,亲自领着骆博来到客厅。“这次多亏了骆神医医术高超,不然我父亲也好不起来。”钱东理笑容满面地说。
“还说不上治愈。钱老爷子虽然醒过来了,但也只是暂时脱离了危险而已。”骆博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父亲管着这么大的家业,多年来劳累成疾,别看他平常神清气爽,可一旦发作,就等于半只脚踏进……唉,他人终究是老了,身体要恢复到之前的样子是不可能了。”
“谁说不是呢。我早就跟他说过要多注意休息,把银行的事情一并交给我打理,可是他偏不听劝……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百年之后,家业还不是都要交到我手上么?这个死心眼,越老越糊涂……”钱东理一通牢骚,一脸的气愤。
对钱家长子的抱怨,骆博充耳不闻,他不假思索地写下一个药方,递给钱东理。
“照上面写的去药房抓药,早晚各喂他喝一次,一个月后我会再来看他。”说完,骆博收拾好药箱就朝门口走去。
钱东理接过药方,瞥了一眼,就扔给了一旁专门请来伺候老头子的医生。
骆博虽年过七旬,但身子骨却很硬朗,走起路来健步如飞。钱东理在后面高声喊道:“骆老,请留步。”骆博像是没听见他喊话一般,反而走得更快了。“昊儿,你赶紧打电话叫司机把车开出来。”
“好,我这就打。”儿子钱远昊应声回道。他是钱家的长孙,今年二十二岁,目前在宝京大学商学院上读大三。或许是遗传了父亲的粗壮,他脸部的肌肉看上去有点臃肿,但五官还算规矩,加上一身名牌服饰,也可以称得上是个胖帅哥了。他还有一个小他四岁妹妹,叫钱娇娇,此刻正在里头的卧室照看爷爷。
“管家,你随我一起去送送骆神医。”钱东理说着,大步追了上去。管家钱忠也紧随其后。他是个高高瘦瘦的老头,有一对深灰色往里凹陷的小眼睛,目光暗淡无光,样貌呆板丑陋,但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相当精明的老家伙。
“骆神医,大老远的让你匆匆忙忙赶过来,东理心里十分过意不去。”钱东理招了招手,管家钱忠立马呈上一个古色古香的礼盒,“这是一点点心意,还望你不要推辞才是。”
“不必了。”骆博罢了罢手,连看也没看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你父亲这么多年的交情,还用得着这些身外之物吗?——还有,我不喜欢别人叫我什么神医,下次见面,记得改口。”
“一定一定……”钱东理连连称是,又礼貌问道,“骆老,我听说有一种国外进口的特效药,对父亲的病应该比较有效,你看是否需要服用一些?”
“没必要。”骆博语气冰冷,脸色霍然变得严肃起来,“西药确有独到之处,但并不是对每个人都是适用,尤其是他这个年龄。”
骆博见钱东理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很窝火,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
“西医治标不治本,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你说的那种特效药,我也知道,病人服用后,短时间就可以看到疗效,但不要忘记,欲速则不达,它的弊端就跟它的优点一样多……
“中医却可以从根本上提高人的体质,再辅之以相应的中草药……当病愈后,人的整体生命活力都会大有改善,这一点西医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你按照我说的去做,老爷子的病情自然会得到缓解,只是时间会稍微长一些,这个你们要有耐心。”
“那骆老,我父亲还能活多少时间?”钱东理说话一点也不委婉。
“不敢说十年,五年八年还是可以保证的,只要不出意外。”骆博信誓旦旦道。
钱东理面无表情,心里暗自盘算:自己今年已经五十又五,不但头发白了大半,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再等个五年八年,黄花菜都凉了……
这时候司机开车出来了。
“洛神医,请慢走。”钱东理为骆博拉开汽车后门,脸上重新恢复了灿烂的笑容。
汽车渐渐驶远,消失在树林和田野的绿海中。
沉默片刻后,钱东理问身旁的钱忠:“管家,你怎么看?”
“骆神医是目前国内最有名的老中医,他的话就是权威,而且又是老爷的旧友,我们没理由不信他。”老管家实话实说道。
钱东理点点头,转身正对着老管家,情绪变得激动起来:“钱叔,父亲年事已高,现在病倒在床,身子骨再也经不住折腾了。我希望你帮我多劝劝他,安心养老去吧,不要再死撑了。”
老管家不慌不忙回道:“我看少爷你是多虑了。老爷这一病呐,我想不用我劝,他也会把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交到你手上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钱东理哼了一声,对管家的答非所问有点不悦。集团公司早就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董事长的名头他一点也不着急,他知道早晚的会落到自己手上。他想要的是家族的另一座金库——钱丰银行。
钱管家没有立即答话,他跟了老爷这么多年,钱家大大小小他都一清二楚,唯有钱丰银行,老爷子终究怎么想的,他一点也看不透。
按理说,老爷子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又只有钱东理这么一个儿子,将银行交到他手上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老爷子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也从没和自己谈过这事,甚至,他隐隐觉得老爷子根本就不打算把银行交给钱东理。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难不成老爷子还对十八年前发生的那件事耿耿于怀?……当然,作为一个局外人,这种事他是不会说出口的。
“我会试试看,不过你也不要报太大的期望,老爷的心思可不是我这个下人能够揣测的。”钱管家依旧面容惨淡,“如果没其它事的话,我就先进去看老爷了。”说着微微向钱东理鞠了一躬,然后转身朝庄园内走去。
钱东理看着老管家离开的方向,脸色阴暗难看到了极点,眼里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老管家刚进门,一辆宾利轿车从远方的公路飞驰而来,眨眼间就到了钱家庄园门前。这辆轿车不是第一次来访,所以守门人远远瞧见了,机灵地打开大门。
魏氏的车,他这时候来干什么?不容钱东理多想,汽车已经开进庄园。从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他的老熟人魏仁闾,而另一个白须老者却是第一次见面。此人步履矫健,神态自若,隐约间有超凡飘逸之姿。
钱东理整了整西服,含着笑迎了上去。“仁闾兄,哪把风把你吹来了。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钱兄哪里话,我不请自来,该责怪的是我才对。”魏仁闾走向前,和钱东理握手言笑,“家主听说老爷子突然病倒,就立马差人到药谷岭请我身边这位久负盛名的张药王出山,这不刚下飞机,我就领着他赶来府上了。”
“魏家主太有心了,还请仁闾兄代我好好谢谢他。”钱东理笑着客气地说道,转而又皱起眉头,“不过,老爷子对你们魏家一直心存芥蒂,而且刚才骆神医已经给老爷子看过了,所以……”
“钱兄的意思我明白,刚来的路上我正巧碰见骆神医,他有谈到老爷子的病情。”魏仁闾抢着说道,“张药王深居药谷,收集了各种珍贵难寻的药材。钱兄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就是。”
“这……”钱东理犹豫不决起来。带他们去见父亲罢,自己肯定会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而如果拒绝魏家的好意,那两家的关系只会闹得更僵。
“钱兄,骆博刚跟我说,老爷子如果保养的好,可以再活十年……”不知何时,魏仁闾已经靠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细语道,“这应该不是你所希望看到的吧。我这次带药王来,就是专门为钱兄排忧解难的……”
“你胡说什么!”钱东理吓得跳了起来,紧接着又心虚的环顾四周,见没有人才心安。
“魏仁闾,玩笑可以开,但也要分场合和看是什么玩笑。如果你再说这种大不敬的话,那钱某只能关门谢客了。”钱东理这回是真的生气了。说实话,在他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也只是深深的藏在心底,岂容得别人说三道四的讲出来。
“唉,竟然钱家少主不欢迎咱们,药王,看来这回我们真的是白跑一趟了。”魏仁闾对张药王笑了笑,转身缓缓朝庄园外走去,边走还边摇头叹息道,“古人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看某些人啊,注定只能做一辈子的缩头乌龟,永远抬不起头来……‘六旬少爷’,哈哈哈,好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笑话……”
钱东理气得浑身颤抖,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极了。一个邪恶的念头在他心里慢慢发芽……最终他鼓起勇气叫住了他们:“仁闾兄,张药王,还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