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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个核爆炸式发展的家族

南宋四明史家,从史诏这位孤孀遗腹子开始,在不到一百五十年的时间里,历“师”“水”“弥”“之”“卿”五辈人,竟出现了一门三相(右丞相史浩、左丞相史弥远、右丞相史嵩之),两执政(参知政事史才、同知枢密院史宅之),四尚书(史弥坚兵部尚书、史宜之兵部尚书、史宇之工部尚书、史岩之吏部尚书),四十个通判、知州以上(不含三相两执政四尚书)的高官,五十五个县令(含县令)以下、包括从九品的芝麻绿豆官一百多个。作为一个家族,这种核爆炸式的发展,在历史上实属罕见。这个家族,在史弥远任相期间,达到了权力的顶峰,家族鼎盛。

为什么南宋四明史家会出现这种核爆炸式的发展?它与史弥远任相二十六年有何关系?四明史氏鼎盛与史弥远“爱惜名器,不妄与人”是否矛盾?研究与分析这个家族的发展史,对认识封建社会和分析像史弥远这样的历史人物颇有典型意义。

南宋四明史氏这种核爆炸式的发展,到史弥远任相时达到鼎盛。首先与封建的特权制度有关。俗话说,封建社会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社会,老子当了高官,就能光宗耀祖、荫泽其子孙。如果有一人当了大官,不但能荫泽其子孙,还能荫及兄弟。如南宋明确规定:

文臣荫补,太师至开府仪同三司:子,承事郎;孙及期亲,承奉郎;大功以下及异姓亲,登仕郎;门客,登仕郎。

臣僚大礼荫补,宰相、执政官:本宗,异姓,门客,医人各一人。致仕荫补,曾任宰相及现任三少,使相:三人。

遗表荫补,曾任宰相及现任三少,使相:五人。曾任执政官,现任节度使:四人。

这些规定表明,太师、宰相的子孙都可荫补九品官;臣僚大礼荫补,宰相有四个名额可用;致仕(退休)荫补,曾任宰相的有三个名额可用;宰相临终以前向皇上进表,有5个名额可以荫补。如“师”字辈师才一人当官至参知政事,按规定其子孙都能得到荫补,如他儿子史浚很早就因父泽补将仕郎,后官至婺州通判。正因为朝廷这种“荫补”太滥,所以在孝宗淳熙年间进行改革,但是仍明确规定,宰相有十个名额“荫补”,执政八个,侍从六个,中散大夫至中大夫(从五品)五个,朝仪大夫(正六品)三个。所以,四明史氏受史浩荫补的名额就有十个。他有四个兄弟,大弟弟史渊奏补朝奉郎、知江阴军;二弟史溥奏补承议郎、通判湖州兼管农事;三弟史源奏补修职郎,监绍兴曹娥盐场;四弟史涓特奏名承议郎、敕令签判南康军。这样兄弟五人全是官。加上史浚,“水”字辈就六个官。这六个官中,除了史浩一人是自己考中进士,经自己的努力当上宰相之外,其余五人全是封建特权制度的产物。

正因为“水”字辈有六个官,而且一个是宰相史浩,这样按制度规定,史浩的四个儿子弥大、弥正、弥远、弥坚,均很早就因父泽补官;他的孙子如守之、定之、宾之,也因祖泽而很早就入官。在他的儿孙中,自己能考上进士的固然很好,如果考不上进士,也可以因父泽得“漕解进士”或“发解进士”。如史浩的儿子弥大和弥远是自己考上进士的,而弥正和弥坚就是因父泽而得“漕解进士”的。南宋四明史氏五代人中共有七十二个进士,除了二十七个“三考”进士、三个御赐进士,其他都是“漕解进士”或“发解进士”。

“水”字辈其他五人史浚、史渊、史溥、史源、史涓也因为自己是官,如果能官至“转运副使”或“提点刑狱”,他们的子孙就可以因父泽而官,补将仕郎。就这样,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除了这种按封建特权制度入仕升官的途径,四明史氏还有另一种入仕的途径,那就是靠自己的努力,“十年寒窗”,考上进士。由这条通道进入官场的力量很大。最典型的是史浩二叔史木的儿子史渐,他生了八个儿子,其中五个(弥忠、弥愈、弥忞、弥应、弥巩)考上进士,“五子登科”,这个家一下子就“红”了。除了其余三个没有中举仍是平民百姓之外,登科的“五子”全进入官场,其中四人官至知州。这“五子登科”的后代,又六人考上进士,成了不靠荫补而靠“自力更生”达官显贵的强大生力军。南宋四明史家就是这样两种力量的化合形成“核爆”的。

归根结底,它是封建特权制度与封建科举制度相结合的产物。史弥远本人就是由这个制度产生的。

从历史记载看,史弥远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循规蹈矩,在官场上注意自己的名节,按制度规定办事。史书讲他“爱惜名器,不妄与人,亦其所长”,这不是信口胡说。他没有破规矩提拔自己的亲家赵善湘为执政,他也没有破规矩把自己的密友周铸、兄史弥茂、甥夏周篆随意提拔,这些都是真实的。从家族内部成员的任用提拔来看,他还是坚持量能授官的。如被他提拔到知州级的官吏中,史渐“五子登科”中就有四个。在他任相期间,唯一被他提拔到刑部侍郎(从三品)级别的只有史嵩之一人。因为他在湖北屯田中工作非常出色,成了全国的一面旗子,又在顺阳之战(抗金战争)中立了大功。当时他弟弟史弥坚在朝中任兵部尚书,并不是他的关系,而是因为史弥坚的夫人是“郡主”,皇亲国戚,史弥远任礼部尚书的同时已任尚书之职了。至于家族中其他一些人当了尚书级的大官甚至宰相,那是史弥远逝世后的事。史弥远逝世时,他三个儿子都没有超过六品,理宗是在史弥远逝世前十二天才给他儿子史宅之进太府少卿(正六品),史宇之进将作少监(从六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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