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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走马南赣(2)

兵在精而不在多,为此当时的守仁特命四省兵备官,于各属弩手、打手、机快等项,挑选骁勇绝群、胆力出众者,每县多或十余人,少或八九人。

这些人都要求是魁杰之士,从而建立起一支约两千多人的精锐部队。他们都被集中到赣州城内,由守仁亲自对他们进行操练和教训,这也就等同于守仁的亲军了。

另外,就是在各省进行招募,大约江西、福建二兵备各以五六百名为率,广东、湖广二兵备各以四五百名为率,中间更有出众者,优其廪饩,署为将领。这样又建立了一支约两千多人的常备军队,他们可以承担机动性作战任务。

对于先前的官军,除南、赣兵备自行编选,余四兵备官仍于每县原额数内拣选可用者,量留三分之二,委该县贤能官统练,专以守城防隘为事;其余一分,拣退疲弱不堪者,免其著役,止出工食,追解该道,以益募赏。

所募精兵,专随各兵备官屯扎,别选官分队统押教习之。如此,则各县屯戍之兵,既足以护守防截,而兵备募召之士,又可以应变出奇。盗贼渐知所畏,平良益有所恃而无恐矣。

其实,守仁将精锐紧紧抓在自己手中还有几项好处。

就像五代时的周世宗组建禁军一样,既可以增强军队的战斗力,又可以巩固中央集权;在守仁则可以一面加强对军队的控制,一面则可以强化自身的权威。

不过选练民兵容易,难的是筹集这支队伍所需的经费。守仁是在国家正式编制外建立起了一支队伍,朝廷是不可能负责军费开支的;而没有报酬,任守仁说破大天来,那些来当兵的百姓也是不会跟着他走的:不但辛苦,何况这还是玩命的事儿。

何况还有一应粮草的供应和运输,就像孙子所说的,战争是最消耗钱财和物质的:“凡用兵之法,驱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守仁只得自筹经费,好在朝廷还可以通融,所以守仁便将筹款的重点放在疏通盐法、提留商税上。但是这些经费也是有限的,不足以支持长期的开销,所以守仁必须要迅速解决南赣的匪患问题。

上任还不到一个月,守仁的宝剑便出鞘了……

NO.4 初战告捷

想守仁少年时,就曾一度磨拳擦掌,要上疏朝廷,为朝廷平定民乱效力。如今三十年过去了,他终于有了为国家效力和检验自身能力的机会。

当初,守仁在赴任中途时已经听闻说漳寇方炽,所以他一面兼程至赣,一面即移文广东、福建、江西三省兵备,克期起兵。到赣州上任才不过十天,他就开始和有关方面协调进剿漳南一带贼寇的事情。

当时新兵还没有到位,主要依靠的力量还是此前的官军,这也是迫不得已。在进兵之初,守仁便告谕诸将说:“贼虽据险而守,尚可出其不意,掩其不备,则用邓艾破蜀之策,从间道以出。若贼果盘据持重,可以计困,难以兵克,则用充国破羌之谋,减冗兵以省费。务在防隐祸于显利之中,绝深奸于意料之外,此万全无失者也。”

想当年,邓艾率一支奇兵从阴平小道突入蜀地,一举灭蜀;赵充国系西汉名将,在对付羌人时首倡屯田,这样既可以减轻百姓的负担,又可以支持军队的长期作战。

就在进军途中,初涉战阵的守仁,内心难免有些起伏:

“将略平生非所长,也提戎马入汀漳。

数峰斜日旌旗远,一道春风鼓角扬。

莫倚贰师能出塞,极知充国善平羌。

疮痍到处曾无补,翻忆钟山旧草堂。”((《丁丑二年征漳寇,进兵长汀道中有感》)

不久,兵次长富村,与盗匪遭遇,双方经过一场激战,官军占据上风,盗匪乃奔象湖山拒守;官军遂追至莲花石,与贼对垒。

这时广东方面的援军到了,正欲合围象湖山之敌,敌人见状于是决定突围。由于广东方面配合不力,狃于小胜,不从间道,故违节制,结果令这伙盗匪溃围而出。其中指挥覃桓、县丞纪镛由于马匹掉入陷阱,二人战死。

“大人,贼寇今已逃入老巢,以我军现有兵力若想消灭这股贼寇,那是非常困难的!不如我们请调狼兵来援,待秋时再举,方为持重稳妥。”这时诸将纷纷上言道。

如今才是二月,要等到秋天再行动,那敌人早已恢复了元气,要想彻底消灭岂不更难?守仁当然不甘坐视贼寇嚣张,而且当时官军主力有两千余人,他也不相信以现有力量不能尽灭这伙贼寇。

守仁于是拿出了自己巡抚的款儿来对诸将斥责道:“一派胡言,以我现有之兵力还愁灭不了这伙贼寇?还要等到秋时再举?荒唐!若不是你等贻误军机,令敌人得以突围,否则焉有今日之议?好了,今日先暂行记下你等失律之罪,务必立功自赎吧,否则休怪本院不讲情面!”

众人皆已知“阳明先生”大名,晓得他此言不虚,于是诸将很快就分成了两派:一派以福建方面为主,对巡抚大人的提议持赞同态度;一派则以广东方面为主,仍旧坚持原议。

一时间,讨论陷入了僵局,不少人心想:这位巡抚大人也忒难伺候了些,真是书生气十足。

见诸将议犹未决,守仁心里却早已有底,于是特以军事行家的口吻道:“用兵宜在随机随时,变数在呼吸之间,怎么能够坚持成说呢?如今福建诸军已经基本到位,大家皆有立功赎罪之心,利在速战。如果当初我们在开始包围这伙贼寇的时候就能掩其不备,一鼓作气,必能成功……如今我们的声势既已彰闻,各贼必联党设械,以御我师,此时倒正可示以宽懈。如果仍旧坚持乘机之说以张皇于外,那是只知道吾卒之可击,而不知敌之未可击也……”

孙子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要光想到自己的一面,还要综合考虑对方的形势变化。当己方力量强的时候,对方可能力量会更强;反之,当己方力量变弱的时候,对方力量可能会更弱。

诸将听到这里,已颇感意外,没想到“阳明先生”居然对用兵如此内行,原来以为朝廷只是看重他办事认真呢!

“广东之兵意在倚重狼达土军,然后举事,然而诸贼亦候吾土兵之集,以卜战期,乘此机候,正可奋怯为勇,变弱为强。如果我们仍旧坚持这种所谓持重稳妥的策略,以坐失事机,那则是徒知吾卒之未可击,而不知敌之正可击也……善用兵者,因形而借胜于敌,故其战胜不复,而应形于无穷。胜负之算,间不容发,乌可执滞哉?”战场上形势千变万化,战机稍纵即逝,难道能拘泥于某种固定的策略吗?

诸将听完,无不叹服:“愿听大人调遣!”不过这些人嘴上虽已服了,但还是要看效验,到时就不见得会心悦诚服了。

别说诸将的态度尚有所保留,便是守仁自己也有些紧张。此役可谓是自己树立权威的关键,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所以他必须全力以赴,不能有丝毫疏漏。

于是守仁一面亲率诸道锐卒进屯上杭,以便于随时展开行动;另一面他却密敕群哨,四面放出口风要犒众退师,俟秋再举。

在这些基本的安排以后,守仁又密遣义官①曾崇秀觇贼虚实,以待敌人松懈下来。

① 通过捐赠等方式得到的官阶,无实际权力。

才几天以后,曾崇秀那边就送来密报,告知守仁贼寇已经松懈,官军正有机可乘。

二月十九日,守仁于是选兵分三路,俱于此日乘晦夜衔枚并进,直捣象湖。由于出其不意,官军一举夺占了隘口,以至于令敌人失去险要。贼寇不得已,又据上层峻壁,四面滚木垒石,以死拒战。

守仁指挥官兵奋勇鏖战,自辰至午,呼声振地。不过,一味蛮干是守仁所不取的,正面强攻其实只是为了吸引住敌人的注意力;背地里守仁还有一手,那就是命一支奇兵从小道鼓噪突登,令贼寇闻风丧胆,竟不战自溃。

“以正合,以奇胜”,这正是兵家所倡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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