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岑醒过来时,已不知身处何地,但是胸口的疼痛已经消失不见,她起身打量周围,发现是一张陌生的床榻,且十分宽敞。床幔的花色和样子看着倒像是哪个大家闺秀的房间。
她缓缓起身,猛地一惊,身上的亵衣和里衣都被换了一套新的,她掀开床幔,再一看,又是一惊。此房间宽敞得出奇,左右各有红漆柱,系着紫色纱幔,一方是室内走廊,一方是摆了一副古琴的地方,还无其他复杂的装饰,极其简单。她下榻踏在地上,是带着凉意的玉石,再往前走,有一盆小小的茉莉花,洁白的花朵还泛着丝丝香味。
前头是一帘浅色紫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将房间隔成了两半,宋子岑透过紫纱,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她开始回忆她昏倒前的情况,她心口绞痛,似乎看到了宋昌晏和一个丫鬟在耳鬓厮磨,随后那个丫鬟看到了她,可她就昏过去了。
这究竟是哪里,根本不是丞相府。
她掀开紫纱,看见一个背对着她的身影正坐着,身材魁梧,只着了一件里衣,能闻到一股飘来的茶香。宋子岑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裹紧衣裳又觉得紧张,没想到这闺房里竟然坐在了个男人。
“醒了?”那人并未转过头,只是问了一句,就好似看见背后的她了,说话的声音沉稳而平淡。
平淡到让宋子岑的心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她立在原处没动,问道:“你是谁?”
“洛寒。”简洁利落的回答。
“这是哪?”宋子岑又问道。
洛寒顿了会,扬起一只手,反问道:“喝茶么?”
宋子岑愣了一愣,才径直走到洛寒的对面坐下,她先看到的是一双深潭般的眼睛,透着一种星辰似的光芒,宋子岑忽然就安心了,他对她没有敌意。
而洛寒的薄唇抿着,直到她坐下的那刻他的唇角似乎扬了一丝极浅极浅的笑,即便如此,她也觉得此人身上散发着说不出的冷冽,她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却看不真切他的脸,因为光线那么明亮,她能看到的不过是半张银制的面具,紧紧地覆盖在他的脸庞上。
宋子岑接过他递来的茶,却是紫罗春,她不禁有点诧异,为何她会在这里,他又究竟是谁。
“这是我的住处。”洛寒这才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宋子岑手中的茶杯久久未动,这一个大男人住这种柔媚的闺房,也真是。癖好奇特。
他却又勾了勾唇角:“我并不住这间房。”
宋子岑顿悟过来了,也就是说这个叫洛寒的人深更半夜在她睡的房间里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喝茶,关键她的衣服也被换过了,此人身上的气场太过冷静和不露声色,才让宋子岑完全放下戒心,可这个时候,宋子岑似乎又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这里可有伺候的丫鬟?”宋子岑沾了口茶。
洛寒看了她一眼,回道:“没有。”
“嬷嬷呢?”
“没有。”
宋子岑扬起手掌风一般扇了过去,只可惜,中途便被扼住了手腕,不轻也不重。没错,宋子岑就是要打他一个巴掌,既没丫鬟也没嬷嬷那除了他还能有谁替她换了衣裳呢!想到此,实在气闷的很,她倒让人占了便宜去了。
“你想做什么?!”宋子岑愠道。
洛寒将她的手放开,抬眼打量了她几番,回道:“不想做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你还太小。”
“……”宋子岑倒是被这话给噎住了,愣了半天,吐出两个字,“登徒子!”喊出来又觉骂得太轻,也补了一句:“流氓!”
只见洛寒的表情一点未变,没有半点惭愧之意,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宋子岑火了,她手中的茶杯握在拳直接打了过去,洛寒一招便化解,宋子岑又是提脚踹了过去,洛寒一躲便过,但宋子岑这些年跟着风楚玉可不是白跟的,直接武功杠上人家了,洛寒单手应付她更是激发了她的好胜心。
于是,先是屋中的忘忧树被断了,壁上的瓷瓶也摔碎了,那壶热茶也难以幸免,全撒了,渐渐的,宋子岑的额上沁出一层细汗来,脸颊也泛上了红晕,洛寒似乎想要停战,他将紫纱一扯一圈,宋子岑就被卷进纱中转到了洛寒的怀里。
这时,门却被猛地推开,一个极胖之人大喊一声:“主子,怎么回事?!”
原是打斗声把此人的属下给引过来了。
那胖子看了此刻他主人怀抱美人的架势,简直是喜上眉梢,又大喊一声:“主子您忙!您继续!”
说完将门一扣,一溜烟地跑了,这胖子正是洛寒属下,名为墩子,他刚出门便跑向院西,那里竟有一帮人正在蹲马步,墩子大手一挥,说道:“走,别蹲了,去上香去。”
那帮人莫名其妙:“为啥?”
“咱主子终于近女色了!十分激烈!快去给老舵主上三炷香。”墩子双手合十念念有词洛老爷保佑洛老爷保佑。
那晚,舵中的所有人都高高兴兴地上了香,比过年还喜庆。
宋子岑自然不知道这些,她被洛寒抛至榻上,她欲再斗,却见洛寒冷声道:“若再动又毒发,休怪我袖手旁观。”
宋子岑深深地吸了口气,她实在是太冲动了,可她不知这人是何身份,为何把她弄到这,究竟有何目的。
“我府中虽无丫鬟嬷嬷,可还是有个厨娘的,你出汗过多,湿衣对你的体毒十分不利,必须要换身衣裳。我洛寒也不是趁人之危之辈。”洛寒解释道。
宋子岑松了口气,她感到此人似乎能洞察人心。她刚想说能否送她回去。
便听洛寒说道:“天亮便送你回嵋朝峰。”
宋子岑又是一惊,他知道她住哪,宋子岑问道:“你从哪救得我?为何要救我?我在此地呆了多久了?”
洛寒背手踱了一圈步,才回道:“你昏迷于宋府之际,我将你救回,你睡了三天三夜。”
“什么!?”宋子岑惊得下了榻,那长公主和白夙他们岂不着急死了,她沉思了下,又问道,“你是寿宴的客人?”
洛寒回道:“刚巧路过罢了。不过那丫鬟似乎要对你下手呢。”
……宋子岑心想宋府是什么地方,还能被你路过,还路过到人家家里头的花园里,他绝不是寿宴的客人,这点她很清楚,但是他能出入这么自由,恐怕不是等闲之辈。那个和宋昌晏偷情的丫鬟竟然要对她下手,倒真是有胆量,不过要不是洛寒,她被伤了也说不定,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宋子岑向来做事都是步步先知于别人,如今碰到一个怎么想都毫无头绪的人,实在是心中懊恼。
“子岑姑娘,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洛寒直视着宋子岑,又极其淡然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