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宋府极其热闹,宾客也是络绎不绝,宋子岑并没从正门进去,而是从偏门安安静静地行进宋府,崔嬷嬷早迎了出来,压低声儿跟宋子岑说着,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公主天天惦记着你,恨不得也搬去那嵋朝峰。这几年公主过得是身不由已啊,与那二夫人暗中见招拆招都不知过了多少回合了。要说起来,也是委屈,皇上不知道听了什么谗言,竟下了诏书规定下嫁的公主要对公婆行礼敬孝,虽说这是对刚刚大婚的丹阳公主下的规矩,可咱长公主也是公主,这不明摆着也要遵从么。往良心里说,即便没这诏书,长公主对老太太也是尊敬有加,哪像其他各国的公主以君臣之礼相待公婆的。都是公主命里苦,不是那先帝亲生的,先帝又去了,才个个欺负到她头上来了。唉。”崔嬷嬷重重地叹了口气。
宋子岑听着心中有数,长公主确实不是先帝亲生的,而是当年为国捐躯的功臣之女,父母亡于战场,先帝感念,赐国姓,收为养女。当今皇上这诏书定是有人进谏的结果,但至于是不是针对长公主,还无法判断。她顿了下回道:“委屈我娘了,嬷嬷你先尽心伺候着,有事随时禀报。我暂时还回不了府中,但也快了。”
崔嬷嬷喜道:“小姐有法子说服老太太?”
宋子岑微微一笑,没有答话,她不用说服,而是要让老太太心服口服,不过今日来却是为了保护长公主,二夫人那头恐怕有动作。
崔嬷嬷看着宋子岑的表情,知道她有自己的打算,心中踏实了许多,不再追问,继续说道:“这几年魏国公的战绩越发了得,二夫人表面上不做声,可暗地里那些手段比以前都更加狠毒了,这些年老爷连个新姨娘都没纳着,可见二夫人的厉害。四姨娘五姨娘更是对她服服帖帖的,也不知怎么能有这么非凡的手段。”
宋子岑随着崔嬷嬷踏进走廊,心想二夫人背后确实有个厉害人物,她查了许久才查出个所以然来,不过还不到打草惊蛇的时候,且守株待兔着,她对着嬷嬷挥了挥手道:“我一个人过去便可,你去告诉娘,一切安心。”
崔嬷嬷看着宋子岑那双异常沉静的眼眸,也就心定了,应了声离去。
这时候庭院里的寿宴正酣,高台上的青衣白袖演着一幕喜庆的团圆。宾客满座,喧哗声此起彼伏,唯有荷塘中的凉亭内稍显安静。宋府的几位小姐与前来拜寿的官家小姐正闲闲坐在亭内,尝着吃食赏着水中的荷花。来的官家小姐有的是宋家姐妹要好的才难得过来玩耍,有的也是随父母而来。
宋子钰和宋子月紧挨着坐,这么些年过来,都出落成大姑娘了,宋子钰今日一身海棠红裙,极其应景,眉眼跟了二夫人,是个秀气的美人。相比之下,宋子月就普通了许多,衣裳虽俏丽,但与她并不搭,反而显得脸庞俗气了。
宋子钰的另一旁坐着一位娇滴滴的美人,婀娜柔媚,正是礼部尚书萧家的嫡女萧香仪,与宋子钰两人时不时的轻笑耳语,可见交情甚是亲密。
宋子月的左侧坐着一位神情腼腆的官家小姐,是翰林书院高家庶出的二小姐高琼,人生得文静,规规矩矩地待着,听宋子月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也想不到这性子看上去完全两样的人能玩到一块。
其他也是些随客而来的各家小姐,满满坐了一个亭子,亭角却有一抹鹅黄人影,一个人托腮看着远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瞧着有几分落寂,圆圆的鹅蛋脸,乌黑的眼眸尽是灵气。
“子乐,你也过来见见这些姐姐妹妹,一个人坐在那这架势莫不是思春了?”宋子月开口刚说完,那些个小姐便都笑得花枝乱颤了。
一身鹅黄长裙托着俏丽脸蛋的宋子乐微微转了个头,淡淡地看了一眼宋子月,就又别过头去看风景了,只当没听见。
宋子月见此脸上露了丝不高兴,中间有位普通官家小姐便转了个话头问道:“我娘常念叨说贵府的几位小姐生得美,个个赛嫦娥,今日第一次见着,果真如此。”
宋子钰只是颔首一笑,并不在意,这巴结人的话听得多了,心里头清楚得很。一旁的萧香仪对着宋子钰使了个眼色笑着,拿玉指指了指宋子钰,意思是在我眼里,你才是宋府最美的。宋子钰会意,嗔了她一眼。
但宋子月的神情却是十分受用,她也难得听到有人夸她美的,便不禁对那官家小姐笑了笑。
那官家小姐受到鼓舞,便又开口问道:“听闻贵府还有位四小姐,怎么今日没见着,这么喜庆的大日子也不出来么?”
“哎呀你是不知道,她可不能来。”宋子月接口道,接下来的这段是她这几年最喜爱的话头。
于是其他小姐纷纷表示奇怪,问为什么不能来。
宋子月看大家一脸好奇得望着她,满意地回道:“那宋子岑可不能让她来。她若来了,那就是害祖母呢。你们是不知道,从前祖母老是病着好不了,就是因为宋子岑。”
“啊,还有这种事?”
“你们有些人可能不知道,当初宋子岑出生时,就是个死胎呢。没想到后来不知怎么又活过来了。可她在府中的这些年,祖母老是反反复复的生病,后来我们找了德高道人一瞅,给瞅出倪端来了,宋子岑煞气着呢。说是从地府走了一遭回来,身上尽是脏物,十分的晦气。这不,那些邪物脏物就扰了祖母了,才害得祖母好不了。她一走吧,祖母的病就好了,你们说奇不奇?所以今日祖母大寿,更是不能让她来了,来了不是添乱么。有我们几个姐妹给祖母祝寿,也就够了。特别是大姐,最孝顺,祖母见着她就高兴了。”宋子岑活灵活现地说着,还不忘夸宋子钰几句。那回她因为宋子岑吃得苦,她可都还记得,撑个口舌之快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