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反咬一口栽赃她?全府的人都知道她拨了个丫鬟给四姨娘,再者那晚四姨娘哭哭啼啼过来求她时更是三更半夜,谁人也不知,亏她还帮着四姨娘,人心何其险恶,长公主怒目瞪去,没想四姨娘避而不视。
宋老爷一个犹豫道:“此话怎讲?”
“禀老爷,不到万不得已我也实在不愿说起这事,毕竟府内安宁才是相处之道。可为了孩子,我不得不将事实公布于众。”四姨娘抹了把泪,泪眼看着宋老爷道,“老爷,自从那日表叔说我是喝了什么去淤血的药,才造成胎动,我就多了个心眼。暗中派人把丫鬟嬷嬷都搜了一遍,竟从一个丫鬟身上搜出不明药物来。容我喊嬷嬷呈上。”
宋老爷神情严峻地点了点头,额头已是深陷。
外头的一个嬷嬷拿了包药包来,小心地摊开递给宋老爷,宋老爷微微一闻,便有一股腥味,不快道:“这到底是什么?!”
“老爷,这正是水蛭粉,那丫鬟实在歹毒,暗中在我的安胎药里下药,我若不及时发现,我可怜的孩儿可就没了呀!”四姨娘说完不禁失声痛哭。
这话听得宋老爷心头更是一颤一颤,四姨娘肚子里可是他的亲骨肉,他的手怒而暴起青筋,吼道:“是哪个恶女?给我绑上来!”
四姨娘眼角微乎其微地瞥了眼长公主,小声道:“老爷,我.我不敢说。”
宋老爷看她柔弱害怕的模样,扶着她的肩膀,放轻了语气道:“你只管讲,我替你和孩儿做主。”
四姨娘哽咽道:“那下毒之人,正是长公主赏给我的丫鬟。”
宋老爷又怔住了,难以置信得看着长公主,神情复杂中掺着痛心。
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长公主不禁在心中为四姨娘和二夫人拍手叫好,多精彩的一出连环戏。一环接一环,二夫人到底是个厉害人物,用手段收了四姨娘,备了一手,就等着在关键时刻颠倒黑白,将脏水都往长公主身上泼。怪不得方才四姨娘静静地坐着,一句话都不说,就等着这时候出场。呵呵,你备了一手,难道就不知我也备了一手么?长公主心中冷笑一声,毫不在意似的浅浅喝了口茶。
“四姨娘,这话可不能乱讲,那丫鬟都招了?”二夫人好整以暇地插上一句。
“都招了,说是.说是主人派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这会儿正关在柴房里,等待老爷处置。”四姨娘依旧是怯怯地接口道,暗指长公主指使的。就好似人家会吃了她。
这年头有几十种法子将丫鬟屈打成招,简直易如反掌。长公主依旧不慌不忙地漠视着她们的戏,也不回看宋老爷投过来的复杂视线。
二夫人微微地叹了一声道:“这倒让我想起件事来,若不说又怕妹妹和孩儿受委屈。那日赵嬷嬷出门办事儿,谁想竟撞倒了匆匆出府崔嬷嬷,说是身上调出一个药包来,撒了一地,还迎面扑来一股腥气。崔嬷嬷神色慌张得收了起来,连招呼都没打,又匆匆得走了。赵嬷嬷心下奇怪,与我说了一通,当时未在意,今日才知..哎,这是何苦呢。”
“依我看,派人搜下为好,可不能冤枉了公主呀。”五姨娘也帮腔道。
呵呵,这一步一步下来也算是布置得精妙了,崔嬷嬷去府外可是四姨娘走后的深更半夜,这也能恰巧被赵嬷嬷撞上,本就是个局。若不是因为这事,她长公主也不会做另一手准备。搜?四姨娘送了一包,她们指不定又偷偷地塞进些来栽赃,真是出得好主意。
宋老爷的心似乎进了冰窟,他痛心疾首地看着长公主:“你.你.。竟如此狠心!”
“老爷息怒,公主她一直无所出,看着我们儿女成群,这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会儿四姨娘又有了身孕,作为女人,哪个不会嫉妒眼红?我们做姐妹的也能体谅。可到底是条人命啊。真真应了女子心狠起来比蛇还恶毒那句话呀。”四姨娘看似说得委婉,实则句句带讽,把长公主无所出的弱点摆在众人眼前,一是想让长公主颜面无存,二是将此作为下药害人的缘由,说得十分合情合理。只见她又似乎想到什么般,恍然大悟得惊叫道:“哎呀呀,莫非七姨娘的事也是与.。公主有关?七姨娘确实死得蹊跷啊!”
她倒是知道七姨娘蹊跷了?长公主冷哼了一声,从容地立起身子,淡漠地看着宋老爷道:“四姨娘确实被人下药,也确实是这水蛭粉,但下药的人却另有其人。”
“敢作敢当,还是莫狡辩为好。”五姨娘随机说道,没想到长公主却对她微微一笑,笑得她一阵心惊胆战。
长公主也不等宋老爷回话,朗声喊道:“崔嬷嬷,扶着六姨娘进来。”
在最关键的时刻关键的人物总要出场,栽赃我?诬陷我?讽刺我?好,你们尽管等着。
众人也是不解和惊讶,这时候六姨娘怎么来了,还是由长公主传进来的。不时,门口便出现了六姨娘的身影,她脸色苍白,神情十分平静。可她竟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衫,衣上半点绣花纹络都没有,崔嬷嬷扶着她进了屋,六姨娘低眉垂眼,身上有一种沉沉的死寂。
她缓缓地径直行至宋老爷跟前,跪了下来,字字清晰地吐露道:“宋府六姨娘宁岚在此发誓,宁岚接下来的说辞句句属实,若有虚言,天打雷劈,永生永世不得一儿半女!”
最后这一声,惊得众人鸦雀无声,宋老爷更是一时无言。
六姨娘依然直挺挺地跪着,平静得开口道:“四姨娘的毒是我下的。”
不等众人发问,她抬头毫无畏惧得直视宋老爷继续道:“宁岚入府三年,孝敬母亲,爱戴夫婿,凡事尽力而为,拼命地讨好老爷,只盼能够生儿育女,承欢膝下。可六年了,宁岚一无所出。宁岚寻医访药,试过无数的办法,只换来大夫的一句,难孕之身,自保多福。”说到此,她的睫毛微动,所有的痛苦仿佛化作了粒粒尘埃埋于心中,“看着府里的孩童出生,看着他们长大,看着他们依偎在母亲身旁,我哭过,怨过,恨我自己没有一个好身子。可那时,我并没有想要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