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又从电脑的屏幕反光里看见了我们3人并捶在一起的影像时,我感到某种东西回到了它原本应该在的地方。
这是星期五的晚上,我敲完了电子邮件的最后一行,点击了“发送”,我丈夫艾伦关上了他正在看的电视体育频道。
“德布娜,关机吧,该睡觉了。”
“再等会儿。”我在他身后说,打开了又一封电子邮件。这是我朋友卡若琳发来的,她希望我们在她的订婚仪式上去帮忙。“我和艾伦将在明晚到你家来帮忙,”我写道,“到时见。”接着,我又处理了几封公务邮件。当我关掉电脑时,已是半夜。
当初我想,家里有一台电脑,将会让我和家人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我可以留下一些公务电子邮件到晚上处理。这样,在下午5点我就可以离开办公室,先去采购。然后去学校接我们10岁的女儿梅里德。晚饭后,洗刷完毕、我们一家3口便可以呆在一起,到那时我再集中精力处理完剩下的公务邮件。
那一个周末的晚上,也像其他的晚上一样,我们在一起:梅里德在房间的一角埋头读小说,艾伦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体育频道,而我则在上网,处理着我的公务信件,到我上床时,艾伦早已熟睡。
星期六一大早,我和艾伦驱车到城里买东西。在商店里,我注意到艾伦显得很不耐烦。
“你着急什么?”我们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离开面包店时,我问艾伦:
“我们得把这些东西赶快弄回家,然后准备好去达比家。参加他们下午两点半的聚会。”
达比家的聚会?“什么聚会?”
“我提醒过你的,两周前。”艾伦说着,打开了车门。
“我一点也不记得了。另外,我还有好多事要做,怎么走得开呢?”
“哎,我会和你一起去参加今晚的订婚仪式的,我也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参加今天下午的聚会。”艾伦干巴巴地说。
好吧,我想:
回程路上,我很烦恼。我一点也记不得艾伦曾提醒过我什么聚会了。如果我随时和他一起看看电视,我大概就应该知道,那是有关他们生意上的一次应酬活动。
一到家,我让梅里德帮我把点心和零食拣在盘子里,自己则冲上楼去匆匆梳洗,我换上了一件出席聚会穿的礼服和一双高跟鞋。我们要腾出足够的时间去参加两个聚会,我提醒着自己。下得楼来,我看了一眼时钟,心想,还有几分钟的时间,我可以查一查电子邮件。我正急急忙忙地敲着回信,忽然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我听见艾伦发动了汽车,“奇怪!”我想。
“宝贝儿,”我转向正在看书的梅里德,“爸爸说过他要上哪儿去吗?”
“没有。”她说。
“他从没有连招呼都不打就出门的。”我想,“他一定生气了。”
“妈妈,怎么啦?”梅里德问。
“啊,没什么。我上楼去等着你爸爸。”
楼上,我踢掉高跟鞋,一头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他怎么可以不等我一下?”过了一会儿,我摸出地址本,拨通了电话。
“我可以找艾伦说话吗?”有人接听,我马上说。
“请等一等。”我能听见那里传来的音乐和笑声。
“喂!”艾伦接了电话。
“真是难以相信你已经走了!”我大叫,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我以为你不来了。”
“我从没说过我不来,是你不等我换好衣服。”
艾伦辩解道:“我告诉了你我出发的时间,而你——”
他还没说完,我就把电话撂了。我把头埋进了枕头,“他怎么可以这样!”我想。过了一会儿,我起身洗了一把脸。“我们怎么啦?”我问自己,“我们之间以前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误会呀。”
过了许久,当我听见艾伦回来的声音时,愤怒已被沮丧所替代。我忙理了理头发,拉了拉衣服。
艾伦出现在门厅里。我劈头给他一句:“现在我可不想吵架。”
“我也不想,”他说,“我们去参加另—个聚会吧。”
那晚的订婚仪式上,我和前来贺喜的嘉宾们谈笑着,就是不能正视艾伦的眼睛。我不无感慨地望着准新娘时而在准新郎的耳边说悄悄话,时而幸福地将头靠在准新郎的肩头。“以前我和艾伦也是这样的。”我想。现在我都想不起来,除了生意和公务之外,我们最近的一次亲昵交谈是在什么时候了。
仪式结束了,我们的回程一路无话,梅里德在后座上打着瞌睡,我望着黑黑的车窗玻璃,看见了每晚在我电脑屏幕反光中映出来的同样的模糊影像:我们3人在一起,艾伦和梅里德在我的背后。
我们一家3口在客厅里度过了一个又—个的晚上,我们有与世界相连的最先进的技术,但是我们却没有相互间的交流。想到这些,我不再生气,但是感到悲哀和恐惧。
“德布娜,”艾伦平静地说,“我为今天的事道歉。我觉得我似乎不再可能深入你的内心了。也许我们应该想法为我们自己留一些时间。”
“那正是我一直在努力做的事!我把在办公室的时间缩短,就是为了每天能多一个小时在家里陪你们。”
“但是如果你整个晚上都在网上的话,你就没有真正把这些时间用于我们,德布娜。”他回答说。
可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看电视上。我忍住了没有反驳他,而是反问自己:“他说得对吗?”我是不是把自己的生活越搞越复杂,而不是相反?不错,我是把更多的时间腾出来在家里度过,但是我并没有好好地使用它。每天晚上我都和家人共享一个空间,但是我却没有和他们共享生活。
第二天一早,艾伦和梅里德还在沉睡,我便起床,打开了日历,我翻到当天的那一页,星期天,用笔在空白处写下了一行大写字母:艾伦和梅里德。
我们一起去教堂做礼拜,那天傍晚,我还是打开了电脑,但是,我不再查看电子邮件,而是帮助梅里德在网上为他们学校里开展的昆虫研究活动查找资料。也许,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新技术的涌现,而在于我们使用它们的方法。
然后,使我惊讶的是,艾伦关掉了正在转播篮球赛的电视机,过来加入了我们。
“我想,我也该学学怎么使用这个了。”他耸了耸肩。
我们在网上找到了精美绝伦的昆虫照片和图表,甚至还有与艾伦的母校南加州大学的相关链接。艾伦可是学校球队的球迷。
我们坐在一起查看着南加州大学的球赛档案信息。其间夹杂着艾伦对每一个球员的介绍。
当我又从电脑的屏幕反光里看见了我们3人并捶在一起的影像时,我感到某种东西回到了它原本应该在的地方。
“也许我们可以赶上这一赛季的最后一场球赛呢。”我提议说。
艾伦把手盖在我握鼠标的手上,微笑着说:“那你首先得教会我怎样从网上购买3张球票。”
[美]德布娜·爱尔·布朗 陈明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