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会说话吗在一片瑰丽的晚霞中,王陵阳和罗大爷一家,以极大的喜悦迎接李立仁他们胜利归来。许大爷自个儿回家去了。
王陵阳看着他们一个个疲惫不堪的面容,破烂的衣衫,带伤的身体,兴奋的神情,一股说不出的感情涌上了心头。等他们刚放下饭碗,就硬逼着他们洗澡、休息,只是把解剖报告要了来。
第二天一早,王陵阳又读起解剖报告。他已经读过几次了,仍然愈读愈兴奋,愈读思路愈加开阔明朗。
吃过早饭,王陵阳就召集大家开会,望春、黑河也参加了,研究从九花山采到的老猴和仔猴。这只老猴是母猴,它的标本被定为“九花一号”;仔猴是雄猴,它的标本被定为“九花二号”。解剖时,他们发现母猴的乳房里有很多奶汁,正在哺乳期。仔猴的胃里,还残存未消化完的乳汁。因此,可以判断这是一对母子。小黑河听李立仁一说,忍不住笑了:
“哈哈,小猴还喝奶哩!”
李立仁告诉黑河:
“猴子是哺乳动物。哺乳动物是脊椎动物门的第二个大纲,有一万多种(包括亚种),它们遍布于天空、陆地和海洋。这类动物的哺乳方法各式各样。
“最有趣的要算澳洲的鸭嘴兽,它是哺乳类最原始的动物之一。它还没有进化到胎生,仍然是卵生,可是已给幼兽哺乳。母兽没有乳房、乳头,只有乳腺。当它授乳时,仰面躺倒,肥扁的身体两头微微翘起,活像一只笨重的小艇。仔兽爬到母兽肚子上,在腹部一个小窝里舔食乳腺分泌出的乳汁。
“还有一种海兽叫儒艮,又叫海牛。它生活在热带和亚热带的港湾和浅海中,我国南海有出产。它在哺乳时,母兽用酷似手的鳍把幼兽抱在胸前,让幼兽含着它五六厘米高的乳头,它一边在大海里游动,一边喂奶。以至于古代在海上航行的水手看到它们,将其误认为美人鱼。其实,它的长相是很丑的。
“在天空飞翔的哺乳动物,常见的有蝙蝠,它属于兽类。别看它不太大,胸脯上也有两个小乳头哩!它喂孩子时很特别,用脚钩住树枝或房顶,吊起身子,头朝下,脚朝上。小蝙蝠就趴到乳头上面喝奶。
“更特别的是深海大洋里的鲸鱼,它也是哺乳动物。幼鲸饿了,就依傍着妈妈游动。母鲸收缩肌肉,使乳汁像高压水龙一样喷了出来,幼鲸赶快饱喝一顿。鲸鱼是现存最大的哺乳动物,有几十米长的。幼鲸吃的奶多,每天能长七八十千克。母鲸有丰富的乳汁。有人从刚猎获的母鲸乳房里,一次就取出了两三吨鲸奶。船员们立即大喝还冒着热气的鲸奶。它不仅营养价值高而且味道鲜美,比牛奶还好喝……”
黑河等不及李立仁再往下讲,插话说:
“那将来不要使劲办牛奶场了,也不用挤奶。在大海里养鲸,建个鲸奶场,每天的产量不惊人才怪哩!”
“这要看科学的发展,我看有可能办到。”
小黑河一想,又认真地提出了问题:“鲸鱼能听指挥吗?”
“我想可以让它听指挥。比如,建立一种特殊的信号系统。只要一按电钮,发出信号,它就到规定的地方喷奶,再由特殊的容器接收就行了。”
这样有趣的问题,还能让嘴歇着?小黑河连着问了一大堆为什么……王陵阳他们在听了小黑河、张雄追踪猴群的详细介绍以后,仔细地进行了研究。
王陵阳认为,母猴的母性较强,十分爱护仔猴。猴群对仔猴也是爱护的。当黑河逼近受伤的仔猴时,几个老猴一起反扑黑河,就是证明。大家对在逃跑途中仔猴悬吊在母猴腹部的现象,都很感兴趣。这一行为说明什么还需在以后工作中研究,可惜的是没有拍下照片。
王陵阳又提醒大家注意仔猴和母猴的毛色差异。仔猴的毛基本上以黄为主,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辉,母猴的毛是黄褐色的。“紫云一号”标本和“九花一号”标本的毛色也显然存在着差别。“紫云一号”标本的毛色要深些。这是因为性别不同吗?可是,仔兽和“紫云一号”标本虽然同属雄性,毛色差别却更大!是因为采制的季节不同吗?不,这三号标本都是在同一季节采到的。许大爷所说因季节不同毛色有异的说法,又值得怀疑了。
当谈到猴洞时,张雄不声不响地把一沓照片放到桌上。王陵阳奇怪了,昨天晚上还只是胶卷嘛,转而一想,用手指点了点张雄:
“你呀,什么时候学会了李立仁那一套?当着我面去睡觉,夜里又偷偷起来冲洗照片,不要身体了?”
张雄听了这种表扬性的批评,笑了:
“你冤枉人了。这是李老师干的活,我只是到快收尾时才参加的。”
这一沓照片,大部分是张雄他们带了闪光灯,再探低岭脚猴子街、猴子洞时补拍的。特别是猴子洞里的照片,虽然都是黑白的,但仍然看得出那些奇异的钟乳石的千姿百态。除掉猴洞全景照片,还有猴群储藏食物、活动的处所以及各种食物残渣的特写照片。这些照片,是多么珍贵的资料!王陵阳看了赞不绝口:
“考察结束时,一定要在生物学会举行一次摄影展览!我们还要鼓动电影厂来拍电影,让大家都知道我们祖国珍贵的动物资源,号召大家都来做保护珍贵野生动物、保护大自然的工作!”
讨论中,大家一致认为:根据解剖报告,可以认定九花山短尾猴和紫云山短尾猴是同一各种型。把短尾猴的分布向北推进到长江南岸,这在动物地理上是个有意义的新发现。
可以初步肯定下来,这种短尾猴和我国已发现的短尾猴都不相同,是一个新发现的亚种。这为我国猿猴家族又增加了一个新的成员。
王陵阳也向大家介绍了他在紫云山的工作情况,由于“四人帮”的破坏,就是在风景区,森林也被大片砍伐。靠近居民点的山坡由于无计划地开荒,水土流失严重,动物的自然生境遭到很大破坏!
按照“云海漂游者”的考察计划,他们已初步完成了对紫云山、九花山短尾猴个体的研究,对于它的数量和分布也作了一定的调查和统计。同时,对紫云山动物及其生境,特别是对珍贵野生动物有了初步的了解。剩下的工作,就是对于它的生态、种群进行研究了。
根据紫云山区气象资料看来,冬季,在海拔一千米左右,有一条雪线。到了冬天,猴群可能要下移到气候较为温和的耕作区和常绿阔叶林带来过冬和觅食,它们的漂游范围会相应缩小,因而发现猴群的机会将比现在多。这些,和访问群众得来的资料基本相符合。从研究工作看来,等到冬季再捕捉猴子会比较有利,因为,可以同时观察它们在冬季的生活情况。这样,考察组在最近就可以先返回学校。
王陵阳还对山鹰追逐猴群很感兴趣,反复问明情况,并要黑河学鹰叫、猴交给他听。黑河模仿的叫声,使人难以分出鹰叫和猴叫。张雄就在一边辅导,详细说明鹰叫声尖厉,是双音节的“啊啊”;猴叫声粗犷,两音之间好像有拖音“哇———呜”。黑河经常模仿鸟叫,可是鹰叫、猴叫,却没有学过。他不明白王叔叔为什么要他学。
“这事很有意思。你想,鹰叫与猴叫这中间要是有什么规律性,不是可以养两只鹰来帮我们找猴群吗?你们注意到没有,我们几次接近猴群,都因为有猴子叫了两声,整个猴群就都逃跑了。在我的印象中,以前听到的几次猴叫,都和你们今天讲的猴叫不同,这是什么原因?在不同情况下,猴子发出的鸣叫声应该是不同的。这种不同,可能明显,也可能不太明显。”
“那,猴子还会说话?”黑河瞪着一双大眼问。
“不是猴子像人一样会说话。我是说,猴子之间是不是也有一种自己的‘猴语’呢?小黑河,你别急着要说话,我们大家都去考虑考虑,这个问题是个大问题,很可能关系到我们下一步工作的成败。这就算我出的一道试题,我也参加这次考试。”
小黑河根本没想到,这件事会引出这么多的学问来哩!
揭开了秘密一堆堆云层遮盖了明亮的月儿,群山被掩盖在浓黑的夜幕中。黑黝黝的山谷里突然闪出了两个飘动的红火球,像是刚才那阵徐徐的清风点燃的。这两个耀眼的火球,立即使原来令人烦躁、郁闷的山野变成了一幅生动活泼的画面。难道这是卫星在运行,飞船在夜航?
“俺哥,快来!这儿全是大的。真的,不吹牛。”
黑河直起身子召唤落在后面的望春。他清脆的童音,就像小铜铃直摇动;左手擎起的火把,照得小脸像涂了一层油彩。
望春连忙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谷溪流里跑着,溅得水珠四射。火把上的焰火就像是飘动的绸带。可不是,一块大岩石下的石缝里,就蹲伏着三只肥大的石鸡。在火光的照耀下,它们只是瞪着闪着黄光的眼睛,动也不动,俨然一副旁若无人的姿态。这使小黑河又好气又好笑,他和哥哥一伸手就各捉了一只。那剩下的一只还是动也不动,鼓着腮在生气哩。
“俺叫你不服气!”黑河一把掐住它,然后重重地把它摔在有倒口刺的背笼里。
黑河捉一只,喊一声:“又是个大的!”
望春却一声不响,眼疾手快。有一只蹲在水中圆石上的大石鸡吸引了他,刚伸手去逮,它壮实的后腿一蹬,“腾”的一声跳起,胖乎乎的身子晃也不晃,就“吧嗒”一声落到几尺外的水里去了。
望春哪里舍得放掉?随后追上去。脚步刚刚跨到,它又跳起了,一头钻进了流水里,弄得望春满头满脑的水,可他一点也不急,继续等着。他知道这个两栖类的小动物在水里待不长哩!果然,没一会儿它就把头露出水面,游到望春脚边的石缝里。望春提脚堵住石缝,伸手探进去把它紧紧地卡住,卡得它咕咕地叫了两声。
黑河一高兴,咋呼劲就来了:“哥,咱俩的计划完全成功!”
“计划才完成一半哩!明儿要把炖石鸡悄悄地突然端到桌子上。先少端一点,让他们吃了还想吃,再全部端上去,撑破他们的肚皮!”望春高兴得也调皮了。
事情是这样的:小兄弟俩一听叔叔们要走,心里很不是滋味。尽管叔叔们一再说,一飘雪花,这里发现猴群的电报一到,他们就立即回来,可这也没能使小兄弟俩高兴一些。兄弟俩为了欢送叔叔们,便商量着捉石鸡来了。何况,石鸡不但好吃,是紫云山的珍品,特别重要的是它和动物考察、科学研究有关呢。他俩等大家睡熟后,悄悄地离开了家里,来到这条小山沟。按气候,捉石鸡还嫌早,可是,今晚竟是个大雨前的闷热天气,正好帮助他们完成了心愿。
河谷里响起了一片石鸡的叫声,它是单音节的,声音却很洪亮,特别是在山谷里。两岸的森林,时时发出轻轻的沙沙声。
小兄弟俩顺着峡谷水溪往上走,进入了两旁长满了密密的灌木丛、苦竹的河道。水不深,才淹没小腿肚。小黑河不小心,被青苔一滑,一屁股坐到小溪里,裤子全湿了,褂子也湿了一半,他反而感到很有趣。
他们走着,走着,碰到了石壁,石壁上往下淌着水,没水的地方很滑。望春让弟弟踩着他的肩头,先把他顶上去,弟弟再转过身来,把哥哥拉上去。谁知道他们前面还有着什么样的危险?兄弟俩想也没想,只是一个劲地找石鸡。
黑河看到溪边苦竹下的石缝里,有只大石鸡,正要伸手去逮,忽听有人大叫一声:
“蛇!”
岸边这一声惊叫,使黑河连忙缩回了手。黑河从岸上射来的手电筒的强烈光圈里,仔细一看,身上直冒冷汗:一条绿色的蛇正吊在苦竹枝上。要不注意,还真会把它当成竹子哩!一条白色的直线,在绿色的蛇身上特别显眼。它那大大的三角头正对着黑河要逮的石鸡。它也正在狩猎美味呢!
“哎呀,竹叶青!”黑河吓得直往后退。
一只大手有力地把黑河拉到自己的身后,那人又向前走去,对准蛇身狠狠地抽了一竹竿。竹叶青像折断的苦竹枝一样,掉了下来。一半落在石头上,一半落在水里,吓得那只大石鸡腾腾地连蹦带跳走了。那人急忙用竹竿把竹叶青拨到石头上,连连抽打,直到蛇嘴里吐出血来。
黑河抬头一看,惊喜地叫出了声:
“李叔叔!”
望春也发现了在岸上拿手电筒照亮的张雄。
李立仁指着竹叶青说:
“你们看,它头部两旁,在这鼻孔和眼的中间,凹下去了。那边也有一个。这叫颊窝。它是个很灵敏的测热器,能感觉到千分之三摄氏度的温差变化。你们以后打火把捉石鸡,要特别当心它,蛙类是它的主要食物。夜晚,它要出来摄食。刚才你们和它去争猎同一只蛙,多危险!”
等到大家从危险的紧张气氛中清醒过来,欢声笑语就从山沟里飞到山岭。
“你们咋找到俺的?”望春不解地问。
张雄说:“俺会算!”
李立仁说:“这也是秘密。”
张雄的眼神禁不住在火把上跳了一下,望春明白了:“是你们看到火把了。”
李立仁笑了:“你们要保守秘密,倒给我们引了路啦!”
其实,李立仁早就注意到了小兄弟俩的不正常举动。他们相处的几十天中,兄弟俩早已什么也不瞒三位叔叔了,只是,这两天老是做一些躲躲闪闪的事。张雄想起黑河在九花山说的邀请他们吃石鸡的事。三位大同志一猜,就猜出了他们的秘密。
石鸡的资源情况和生境也需要了解一下。按理说,现在还没到捉石鸡的季节。但这是孩子们的心愿,捕到捕不到又有什么关系呢?孩子们喜欢有个“秘密”。他们不打算揭破这个“秘密”,想在吃了孩子们逮来的石鸡以后,再去考察一下石鸡的生境。晚上,黑河早早地就嚷着要睡觉,望春也连连附和,三位大同志也就自觉地休息,怕孩子们出去得太晚。
兄弟俩出门不久,李立仁也跟着出来了,正带门时,张雄也跟出来了。他们怕孩子们碰到危险,悄悄地跟在后面保护他们。要不是发现了竹叶青,兄弟俩怎么也发现不了他们的。
张雄一看石鸡就是青蛙,顿时失去了兴趣,原先以为是雉一类的野鸡。他嘴里没说,心里想:小黑河真会吹,青蛙肉我也吃过,没有什么特别。但看他们逮得很专心,也就逮起来了。可黑河说他逮的不是,张雄不相信,又叫望春来看,望春说:
“这是花皮臭青蛙。”
李立仁拿过来仔细一看,真的是花皮臭青蛙。这下,张雄才开始注意黑河他们逮的石鸡和他捉的不一样。它们是黑褐色的,外貌并不显眼,更谈不上漂亮。翻过来看,白白的腹部,长有褐色肉刺。李立仁察看了石鸡,鉴定出是棘胸蛙。他向张雄介绍了棘胸蛙的特点,还指着另一种蛙,说是叫武夷湍蛙,要他注意形态上的不同。黑河又做示范动作,张雄才捉到了几只。
山沟里不时响起棘胸蛙洪亮的叫声。李立仁问黑河他们:
“按理,还没到大量捕蛙的季节,你们怎么把笼子都快装满了?”
黑河调皮地说:“这是俺的秘密养鸡场!”
望春看看两位叔叔还是不明白的样子,笑着问:
“你们在水里待这样长时间了,感到水凉不?”
刚才匆忙下水,只想到打蛇,经望春一说,这才感到山溪里的水温乎乎的。他凭经验测量了一下,估计水温总在二十摄氏度左右。他更奇怪了,这样的季节,就是闷热天气,夜晚的高山水温也不会有这样高呀!
黑河故意兜着圈子:“李叔叔,咱紫云山有四大奇,你知道吗?”
李立仁恍然大悟:“这上面有温泉?”
“一百分。”黑河慷慨地说。
“有股细细的温泉,不大。”望春说。
“这就对了!难怪呢,这倒真是个秘密,大自然的秘密!”李立仁很高兴。
竹篓装不下了,黑河、望春把小的都找出来放掉,又去捉大的。一直捉到温泉口,看到一股细细的温泉,汩汩地流向水沟小溪。
李立仁忙着对温泉的出口、流向、流量、周围的岩石组成等,做了一些初步的测量和调查。
张雄和望春小兄弟俩还在忙着逮石鸡。再往上,已见不到石鸡,篓里也装得够满的了。张雄催了几次,他们才爬到岸上。细心的李立仁又检查一番,看是否还落下了什么,才跟着他们,踏着林间小路往回走。
宏伟的计划清炖石鸡端到了桌上,砂锅盖一揭,一股浓郁的香气直扑鼻子。汤汁雪白,像乳汁一样,再配上黑色的石耳———真是色、香、味俱佳。
“真鲜,比鱼汤还鲜!”张雄咂着嘴。
“肉嫩,比鸡肉还嫩!”李立仁大口大口嚼着。“皮好吃,你们把皮都留给我。”黑河用筷子在锅里捞皮。可是石鸡皮像和他开玩笑似的,劲大了,用劲夹,它碎了;劲小了,它又从筷子上滑下去。
王陵阳也异常高兴,说话却不露声色:“黑河,快把鞋和袜子脱掉。”
黑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忙放下筷子,站了起来:“什么事?”
“下去捞皮呀!”
王陵阳话刚出口,李立仁也忍俊不禁地和大家放声大笑。
罗大爷擦着笑出的眼泪,说:
“只有俺老紫云山人才知道这种吃法,外行人要剥皮吃。”
“还有石耳呢?只有俺紫云山才有石耳。这叫‘二石惊天’!”黑河对着张雄咋呼了。
黑河一点没吹牛,真的,张雄吃得捂着肚子还想吃。
这顿美味的石鸡和开怀的畅笑,多少驱散了一些他们即将离别的愁思。罗大爷一家早把考察组当成自己家里的人了,王陵阳则把罗大爷一家看成是考察组的组员、顾问和后勤。
今天王陵阳特别兴奋。王陵阳没想到孩子们几小时就捉来这么多石鸡!一篓顶少也有二十五六斤!而每一只石鸡又是如此肥大!这是多么珍贵的野生动物资源!可是,连他这个自认为对动物有研究的人,也还不知道紫云山有这样藏量丰富的肉食蛙!人类的发展,使科学家们在千方百计地寻找新的营养价值高的食品。可是“四人帮”摧残科学,使我国的科学事业停滞了十多年。
俗话说:“失去的金子可以找回来,荒误的时间却找不到。”王陵阳心情振奋地想:我们一定要把未来的时间更好地利用起来,让我们的时间发挥出最大的效用!
紧张的工作又开始了。
张雄专门测量外形、解剖,李立仁和王陵阳做食性分析,黑河和望春测量重量。
真是癞蛤蟆上不得秤盘。黑河把石鸡往天平盘上一放,它就腾的一下蹦走了。接着,就在屋子里连连跳起,东躲西藏,逮起来还挺费劲的。罗大爷只得把罗奶奶也动员起来,老伴俩用麻丝把这些蹦得高、跳得凶的野物一个个捆了起来。
一夜的辛劳,获得了许多珍贵的资料。王陵阳依据这些资料,粗略地计算了一下:如果有计划地进行养殖,仅仅是规划中的紫云山、九花山自然保护区,每年就可向人民提供以千吨来计算的肉食———高级的蛋白质!
养殖棘胸蛙不占农田,无需大量的劳动力和机械,无需投放大量饲料,就在自然的山沟溪流中,在天然的温泉的周围,由它们自己摄食大量的昆虫,不但棘胸蛙可长成肉食蛙,而且对于保护森林、发展林业也有很大的意义。当然,还有大量的调查研究工作要做。如果利用科学研究成果,采用科学方法养殖和管理,培育出更大的个体,产量不是将要成倍成倍地增长吗?假设是推广到适宜于养殖棘胸蛙的全部江南山区呢?产量不是将要成千成万倍地增长吗?
到那时,可以在紫云山、九花山风景游览区开设石鸡餐馆,让游客们享用科学和大自然的恩惠。这将是一个多么有广阔前途的事业呀!
和牛蜂作战为了考察棘胸蛙,考察组返校的行期被推迟了。
他们初步考察的结果,又为王陵阳乐观而宏大的计划提供了更多的依据。这一天,他们向罗大爷讲的那条山谷溪流走去。那里原来石鸡很多,这两年却看不到石鸡了。他们想去看看生境是怎样遭到破坏的,以便为建立自然保护区和未来的养殖场提供另一方面的经验教训。
“李老师,你听———”
张雄的话音刚落,李立仁和黑河已停步倾听:
“喹啰啰———喹啰啰———喹啰啰———”
一只鸟儿愉快地鸣叫着,愈叫愈急,愈叫声音愈高。当音调升到顶点时,突然停止,结束了这次演唱。
“像是上次在门口没打到的鸟,叫什么头杜鹃的?”对鸟音有很强的辨别力的黑河说。
李立仁说:“估计是鹰头杜鹃的可能性大。张雄,你看到鸟没有?”
“没有。”
李立仁刚接过张雄递来的望远镜,那鸟儿又开始了另一场演唱。愉快、激昂的音调,从山腰上兀立的岩石上不断飞出,这次难得的偶然机会,使李立仁看清了它的真相:从望远镜中看去,它的羽毛是褐色的,喉下是白色的,还有黑色的横斑。
“从体形和羽色看,基本上可以肯定是鹰头杜鹃。”
张雄说得干脆:
“打!”又补充说,“距离不算远,在有效射程内。要是再接近,别像上次又飞了。我们也隐蔽起来吧。”
他们趴到一丛小灌木的后面。李立仁想的比张雄说的还要周到一些:“你看,它在岩石顶上,打中了就要滚到下面,要是落到这边,那倒好,就怕掉到那边。从岩石上看,那边可能是个陡坡,林子密。”
张雄觉得李老师说的有道理。过去他觉得去捡打死的鸟,那还不是三个手指捡螺蛳,简单又稳当。这次野外工作实践中,他才知道捡鸟类标本,有时比采标本还难。那么一点大的小鸟,掉下来,在树丛草棵里就够找的。
你明明看它掉在这里,其实却在落下时飘到另一边了。要是只受了伤,它还要挣扎着跑呀、躲的。它藏起来后,你不抓住它,它怎么也不动。
为了捡个标本,往往要累得浑身大汗,眼都瞅痛了。所以,在采集鸟标本时,往往要考虑到如何捡标本才行。有时看实在无法捡到,就放弃开枪。可是,有时是非采不可的标本,又怕失去机会,只得硬着头皮碰运气。目前的情况,他一时间没想出好办法。
黑河急了,说:“咱和张叔叔盯着它。不吹牛,你放枪俺也不眨眼,真的。”
李立仁被黑河天真的话提醒了:
“张雄用望远镜监视,黑河用眼睛监视,我也注意它的落点,这样保险系数要大些,你们看好不好?”
他们都同意这个想法。
李立仁装了两发四号霰弹:
“注意,第一枪击不中,我就趁它飞起时再开枪。你们一定要看清落点,记住落点的特征物体。”
谁都没怀疑过李立仁是神枪手,他这样慎重,更增强了大家的责任感。
鸟儿又叫了:
“喹啰啰———喹啰啰———”
李立仁的枪刚响,他们就看到鸟的羽毛一炸,飞出了几片,鸟儿一下滚落到岩石那边去了,再也没飞起来。黑河爬起来就跑,张雄和李立仁都没动,只是把鸟儿落下的起始点的特征牢牢记下,并大致测量了一下他们埋伏地和那里的角度,然后才向山腰跑去。
黑河和两个叔叔趴在石头上往下面看:这下面,正像李立仁估计的,真的是个陡坡。坡下是密密的树林,小树挤得严严实实,连鸟儿的影子也看不到,岩石上只有几片散落的羽毛。
费了很大劲,三个人才下到坡底。各人按自己确定的方位找起来了。可他们找来找去,连一滴血迹都没看到。
毕竟是李立仁经验丰富:
“你们看,那个树丫上挂的是不是?”
张雄和黑河顺着李立仁手指的方向看去,在靠近石坡的一棵笔直的枫橡树的树丫上,果然挂着一个灰黑色的东西。张雄用望远镜一看,正是那只被打死的鸟儿。可是,要走到树跟前,还得从挤得不透风的小树棵里钻过去。
黑河自告奋勇:
“俺去!俺能爬树!”
没等他们答应,黑河已钻进去了。李立仁不放心,也提着枪跟着钻过去。
黑河一看那鸟挂得并不牢,树又不粗,只是冒得高,心想:不用费那个劲往上爬了。提腿便往树上咚咚地蹬了两脚,可鸟还不往下掉。
“俺叫你还不下来!”又是几脚。其实,蹬到第二下,鸟就飘落下来了,最后那一脚全是赌气。
这时,李立仁听到一种异常的嗡嗡声,正想说什么,黑河已稀里哗啦从树棵里钻过去捡标本了。
“黑河,快跑!蜂子!”
黑河听李立仁一叫,连忙抬头,可不是,一群黑红色的大牛蜂正嗡嗡地向他飞来,那阵势,像是大扫帚,拖着又长又大的尾巴。他上次听王陵阳叔叔说过,这种大牛蜂比蜇望春的黑马蜂毒得多!但他没有退缩,急忙捡起标本,才撒腿向远处跑去。
李立仁一看黑河不向他身边跑,反而向远处坡下跑,也赶快撵去。
黑河不是傻瓜。一起步原是要往李立仁那里跑的,但一想到那要把蜂群引到李叔叔那里,就临时改变了方向。
张雄一听李立仁叫喊,也提着枪赶紧往这边跑。
“别管俺,你们快跑!”黑河一边像小鹿一样奔跑跳跃,一边喊着。
李立仁看蜂群黑压压一片,嗡嗡得像远处的飞机的声音,感到问题严重,情况危险。他几次端起枪想射击,都因为蜂群飞得低,黑河又在下坡,很容易误伤了他,才没有作出决断。
时间不容他多想,蜂群的前锋离黑河不远了。李立仁抱着侥幸的心理,对飞得稍高的蜂群开了一枪,眼看掉下了一些蜂子。不知是因为这枪的响声,还是霰弹的火药硝烟,蜂群一阵骚动,散开了,有的转头往回飞。可蜂群的前锋却不理睬,仍然对黑河穷追不舍。
李立仁又开了一枪,蜂群更分散了。张雄见李立仁开枪有效,也小心地从斜刺里拦腰开了一枪。可是,还是有几只蜂子丝毫没有散开的意思。李立仁飞一般向黑河冲去,猛喊一声:
“黑河,卧倒!”
黑河像是个战士听到了命令,麻利地卧倒,还乖巧地用双手捂紧草帽,紧紧地把脖子和头护住,接着他觉得有个沉重的身子压到了他的身上。不一会,又连连听到两声枪响……随后是噼里啪啦扑打树叶的声音。
压在黑河身上的人站起来了。
小黑河刚想爬起来,就听到李立仁严厉的命令:
“别动!”黑河哪里肯听,他看到张雄正在用脱下的衣服扑打零散的牛蜂,李立仁正摘下草帽左右开弓,他也连忙折了一把树枝扑打起来。
李立仁见剩下的蜂子不多了,急忙说:
“快撤!黑河头里跑,听命令!”说着,他拾起了一个什么,装到袋子里。
黑河明白,李叔叔是怕回去报信的蜂子再带着蜂群追来。这种家伙报复心可大哩!他只得在前头跑了起来,张雄和李立仁跟着且战且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