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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泉州与海(1)

古港春秋

在中国的汉唐时代,一支由骆驼组成的浩大商旅从黄土高坡的渭河起步,出西域,叩中亚,穿越大漠洪荒,直抵地中海沿岸,这便是古代陆上丝绸之路。这条“陆上丝路”消逝之后,另一支帆樯林立的船队,则从中国东海之滨的泉州湾起锚,追风踏浪,横渡浩瀚的大海,东临日本岛,南达东南亚诸国,西抵波斯、阿拉伯半岛,直至东非大陆。这便是著名的海上丝绸之路。

“陆上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犹如连结人类东西方两大文明的无以伦比的纽带,将中华民族的灿烂文化远播于古巴比伦文明的发祥地。

泉州与海从此结下不解之缘……

往事越千年。泉州为古越先民的聚居地,唐景云二年拓城设州。因城郭形似鲤鱼,别号“鲤城”;由于环城遍植刺桐树,也称“刺桐城”。终年气候温和湿润,花木葱茏,有诗云“四序有花常见雨,一冬无雪却闻雷”,故又有“温陵”之雅号。文化广纳百川兼收并蓄,人文荟萃,朱熹赞曰:“此地古称佛国,满街皆是圣人”,素以“海滨邹鲁”闻名遐迩。

据史书记载,“泉州古刺桐港东临大海,向来有三湾十二港之称,三湾即泉州湾、深沪湾和围头湾,十二港包括后渚港、安海港、永宁港、石井港等”。

海风吹拂两千年,古刺桐港的繁荣,促使泉州与世界很早就建立起经贸、文化往来。今天的泉州,已成为我国著名的历史文化名城,世界宗教博物馆,台湾同胞祖籍地和著名的侨乡;同时也是全国的文化模范城市。

沙漠驼铃已经成为历史遥远的回声,而大海的风帆却一直伴随着鸥鹭掠过波涛飞向海角天涯。迷人的海上丝绸之路,使泉州撩起她那充满魅力的神秘面纱,展现了她那凌波踏浪、走向世界的奇妙历程。

1991年2月14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海上丝绸之路考察团“和平号”巨轮驶抵泉州后渚港。

这一艘载着30多个国家、50多位专家、学者的“和平号”方舟,从意大利威尼斯起航,途经地中海、爱琴海、苏伊士运河、红海、阿拉伯海、印度洋、马六甲海峡及南中国海,历时百余日,终于探寻到了古代海上丝绸之路之源头——泉州,进行考古、历史、宗教、文化、贸易等综合性研究,并召开国际学术研讨会,举办大型文物展览,组织传统的民俗文化活动……这次“海上丝路”考察活动,参加国家之多、航线之长、研究范围之广,堪称一次规模空前的国际文化交流盛会。

历史穿越无数的惊涛骇浪,情有独钟地翻开了“泉州”这部皇皇大书。

追溯历史,泉州自古就是一个繁荣的经济贸易商埠,拓海贸易始于公元6世纪,至宋元年间最为鼎盛。其时,呈现一派“市井十洲人”、“涨海声中万国商”的兴旺景象。杰出旅行家马可·波罗曾在其风靡全球的《马可·波罗游记》中盛赞古泉州为“梯航万国”的“东方第一大港”,堪与埃及的亚历山大港并驾齐驱。

素称“南国瓷都”的德化县,已发现的历史古瓷窑址有180多处,并出土了大批极有价值的古瓷珍品,是我国古代外销瓷的一个重要基地。

然而,随后历史的演进却陷入一个巨大的“怪圈”。

由于明清两朝相继实行严厉的“禁海迁界政策”,下令“片板不得下海”,更有甚者,强迫沿海居民一律内迁数十里。

历代开创的吞吐裕如、威加四海的天朝遗风已荡然无存。

从16世纪中叶一直延续至当代,西方与中国,一个重商主义、一个抑商观念,一个拓海贸易意识、一个禁海锁国思想,使原本与西方列强同处一条经济起跑线上的东方大帝国,出现了大落差。

泉州港的衰落,无可奈何地成了一个历史的注脚。

尽管航程艰难曲折,大海总是奔腾向前。重振海上丝绸之路雄风,再现海上繁华之梦,成为融注于世世代代泉州人血脉之中的生命基因,激扬起如大海潮汐般的律动。

明代中叶,泉州籍大思想家李贽拍案而起,奋笔疾书,为从事海上贸易的商人正名,记述他们“挟数万之资,经风涛之险,受辱于关吏,忍诟于市易,辛勤万状……”

百年之后,泉州府南安县人氏郑芝龙、郑成功父子建立起庞大的海上船队,公然与明清“禁海”政策相抗衡,扬帆驾舟,驰骋海疆,扬威于台湾海峡的波峰浪谷之间。

随后,泉州人群起效仿,一代又一代,不避艰险,不辞辛劳,背井离乡,远涉重洋去拓土创业。今天,旅居海外的泉州籍华侨、华人达600多万人,足迹遍布东南亚、欧美90多个国家和地区,居住在台湾的泉州籍同胞多达800余万人,约占台湾汉族总人口的一半。

历史义无反顾地又一次选择了泉州。

泉州地处福建省东南部,台湾海峡西岸,与台湾隔海相望。现辖一区三市五县,即鲤城区、晋江市、石狮市、南安市和惠安县、安溪县、永春县、德化县及金门县,土地面积11015平方公里,人口613万。

得天独厚的文化积淀、地缘张力以及海洋经济的熏陶和洗礼,浇铸成泉州侨、台、文三大优势。

每一座桥都是一部历史,它连结着过去也连结着未来。这横卧于江海万顷碧波之上的长桥,是宋元时期古刺桐港繁荣昌盛的见证。屹立于古安海港湾的“安平桥”,俗称五里桥,为当时全国最长的桥梁。怀想当年“商贾辐辏,舟楫云集”的历史风貌,叫人感慨万千。

泉州为国务院首批公布的历史文化名城,长期对外经济贸易往来,带来了文化和宗教的共通共融,有据可考的教种达10种以上,名胜古迹星罗棋布,全市列入各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多达248处,保存着佛教、道教、伊斯兰教、摩尼教等各种宗教的文物古迹。享有“科学文化博物馆”和“世界宗教博物馆”之美称。矗立于市内涂门街的泉州伊斯兰教清净寺,属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是我国现存最古老的伊斯兰教史迹之一。近些年来,海内外专家学者掀起一股研究“泉州学”的热潮。

“文化经济同台唱戏”是泉州的一大景观,并且被排演成一幕幕有声有色、长演不衰的开放搞活的社会大戏。

梨园、南曲、高甲、木偶等闽南语系的民间戏曲艺术,被誉为“宋元南戏活化石”、“东方古典音乐明珠”——或清丽柔曼、缠绵如缕,或空灵流畅、情韵传神,深为闽南侨乡人民及港澳台同胞、海外侨胞所喜闻乐见。

泉州市多年来连续举办“海内外南音弦友大会唱”、“泉州国际木偶节”、“南少林武术文化节”、“黄金海岸闽台艺术节”等大型多边性、国际性文化交流活动,使光临盛会的海外乡亲如醉如痴,袅袅南音乡情浓,天涯游子共心声。乡音、乡情和文化的认同,为泉州市对外开放架起了一座座金桥。

浩浩沧海,是一部读不完的巨著;波翻浪卷,每一页都能发人深省。既然泉州的祖先能够在遥远的古代征服惊涛狂澜,开辟海上丝绸之路,那么当代泉州儿女一定能够以超越前人的胆识和气魄,弘扬民族精神,重振古港雄风。

海纳百川

当人们的思绪穿越岁月的风烟,追溯泉州先民扬帆四海、梯航万国的业绩时,胸中会涌起一种怎样的情怀!

无疑,历史的企盼是一种岩浆奔突式的积聚,企盼得愈久,喷发力愈强。

孔子说:“近水者智”。一个地域的人文环境,必然孕育出一个地域独特的经济现象。早在一千多年以前,泉州是海上丝绸之路的出海口,这里的人们在男耕女织、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时代就接触到了商品和贸易。虽然刀耕火种的农民和摇橹拖网的渔夫世代辛勤劳作,想用自己的汗水和智慧把生活编织得富足美满,但是除了大海,他们仅有的是海边礁石和贫瘠的土地。泉州人祖祖辈辈的辛勤与努力,变成了无止无休的贫困。求生的本能,使许多泉州人很早就离开了故土,漂洋过海,外出谋生。从而造就了泉州人较早具有开放思想、商品意识、竞争观念和敢冒险精神,即使在极“左”路线肆虐的年代,泉州人也仍然执着地办工厂、做生意。

并非每个时代都能认可、都能接受泉州人这种拼搏精神和勇敢闯劲。一部《铁证如山》的影片,恰巧留下那个岁月的写照。

中国人要改革,而改革的对象恰恰是自己。

不管是爱是恨,还是漠不关心,人们都乐得往闽南走一遭,泉州这片热土集纳了中国人各种心态和情感。

历史不容等待,当一位时代巨人以其总设计师的气魄和伟力开启国门,泉州人又一次抓住了天赐良机,抢先登上了中国第一班经济快车。今天的泉州,已经成为我国东南沿海最大的服装、鞋帽、纺织、瓷器、茶叶、柑橘、建筑陶瓷、石油化工等生产加工基地。并且在国内、国际上捧回一块块金牌和奖杯,泉州人已经扬起经济的风帆。

从船小好掉头到船大好冲浪,泉州的乡镇企业借助于雄厚的侨资力量运作,正朝着企业集团化、经营规模化、管理科学化、技术现代化、产品高档化、市场多元化的目标大步迈进。

目前,泉州市乡镇企业已经发展到7万多家,拥有100多类、5000多种产品,1995年实现产值600多亿元,在全市国民经济总产中已是“五分天下有其四”,成为泉州市经济的主要增长源。

开放与改革,是一场充满挑战性的汇入世界文明主潮的社会进步运动。较早确立以市场为取向,立足对外开放,大力构建开放型经济框架的发展战略,显示了泉州市决策者的胆识与魄力。

由于各种历史原因,造成泉州国有工业企业生产规模小,技术装备落后,产品档次低,企业效益状况不佳,成为困扰泉州经济发展的突出难题。这是一道难关,如何闯过这道难关,需要改革者的大智与大勇。1992年,泉州市政府作出决策,将包括食品、机电、纺织、化工等行业的市直37家国有工业企业嫁接外资,并且成立中侨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继中侨公司成立之后,泉州市政府不断加大改革力度搞活国有企业,连续出台一系列重大举措,实行外商承包经营,乡镇企业租赁承包经营,企业切块租赁承包,厂内职工抵押承包等经营形式,使泉州市一批国有工业企业重现生机,在市场竞争中增添活力,工业产值年年递增。1995年泉州市工农业总产值700多亿元,经济总量、工业产值、消费品零售总额、农民人均纯收入等四项主要经济指标,均跃居福建省首位。

同宗同根的海峡两岸,由长期对峙而趋向祥和。泉州与台湾特有的地缘、血缘和语言联系,理所当然地使泉州成为台湾工商界及海外有识之士的投资热点。如果我们把目光越过历史的峰峦,还会发现一个奥秘,早在明末清初,泉州石井镇一带就是民族英雄郑成功屯兵、操练的地方。郑成功挥师收复台湾,许多泉州人随军入台。现在台湾各地供奉的妈祖与泉州天后宫的妈祖均属同一神像。随着泉州市进一步的开发、开放,台商、侨商越洋跨海前来投资设厂将蔚成风气。

由来料加工而发展起来的三资企业,从土地成片开发到规划发展区域经济,泉州人不愧为大手笔,挥洒自如地做了一篇关于海的大文章。

泉州建市十年,累计批准三资企业5333家,1995年实现产值200多亿元,占全市总产值的33%。

泉州蟠龙开发有限公司,是由香港建南行董事长吕振万先生于1990年经国家批准成立的一家外商独资企业,经营开发总面积4500亩,将建成一个具有闽南侨乡特色的现代化工业新城镇。

开发中的泉州市东海滨城是一座集工贸、旅游、住宅为一体的滨海城镇。

泉州正是在山与海的咏唱旋律中,魔术师般将自己推向了大商品、大市场、大流通、大网络的新台阶,开始向世界展示自己的实力。目前泉州已和世界上一百多个地区建立贸易往来,1995年商品出口总值近百亿元,占全市国民生产总值的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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