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丽萍匆忙进了西餐厅，抬头就看见张力明和她父母都在。张力明一见何丽萍，还假装热情道：“丽萍，怎么才来？”何母给何丽萍递了一个眼色。
何丽萍只能掩盖了尴尬，笑着说：“临时来了客户。爸，妈，你们时差都倒好了？”
何母笑笑说：“我倒没事，就是你爸，天天白天睡，晚上出来瞎溜达。”
“少说我了。丽萍，来，坐。”何父指了指张力明旁边的位置，何丽萍只好坐下来。张力明还热情地帮她拿过包，何丽萍觉得很别扭。
何父清了清嗓子，“商量得怎么样了？今天是不是可以给我们一个结果啊？”自何丽萍一进门，他就观察着两人的举动，看着两个人还是一副恩爱的样子，就放下心来，笑眯眯地等着听好消息。
何丽萍看了看张力明，张力明笑了笑，也不太自然，两人都没说话。
张力明沉了口气，道：“老师、师母，我跟丽萍商量过了……”何母担心地看着张力明，何丽萍也不禁有些担心，“我们想，推迟一段时间再结婚……”何父掩饰不住的失望，“老师，您知道我在申请绿卡，单身的话办得快一点。我们商量了一下，等我拿到绿卡之后就结婚，回头文文去美国申请学校也轻松一点，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去美国办婚礼。”
何母暗中松了口气，何丽萍看了看张力明，眼神里有愧疚，也有感激。
何父沉吟道：“这样也好，以后一家人都搬美国去，也省得我们来回跑。”
张力明笑笑，“老师，我也是这么想的。”何父又满足地笑了。何母看了看何丽萍，何丽萍只能勉强笑了笑。
正当几个人都舒了一口气的时候，文文出现在餐厅，直朝他们走过来。看见她，何丽萍不禁又担心起来，生怕她说漏了嘴，“文文，你怎么来了？”
文文笑道：“家庭聚会，怎么能少了我呢？”
何母拉过文文的手，“文文，来，跟姥姥坐一块儿。”
文文坐下来，故意道：“张叔叔，你怎么来了？”
何丽萍意识到不对，马上阻止道：“文文，今天一家人吃饭，别说不高兴的事。”
文文丝毫不配合，“张力明什么时候成咱们家里人了？应该王朝东来才对啊！”
何丽萍急了，忙制止道：“文文！”
文文还坚持着，“我说得没错吧，张叔叔？”
何丽萍急了，起身一把拽住文文，“跟我出去。”
文文甩开母亲，“我为什么要走？”
“胡闹！”何父听明白了，大喝一声，“都给我坐下。”
何丽萍只好悻悻坐下来，何母十分担心地看了看她，她只能苦笑。
何父放缓了语气问：“文文，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我妈不会跟张力明结婚，她想跟王朝东在一起。”文文道。
何母一听，愣了，“丽萍，那人是王朝东啊？”
何父有点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王朝东出来了？”
何丽萍见无法掩盖了，只得硬着头皮说：“爸、妈，我不会跟张力明结婚，我想跟王朝东重新在一起。对不起，你们来参加我的婚礼，让你们失望了。”
张力明无奈地看了看何丽萍。文文也看着她，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何母急了，“你还跟他搅和什么啊？他耽误你耽误得还不够啊？”
何丽萍固执地说：“我自己的事，你们别操心了。”
“我以前就是管你管得太少了。告诉你，我们的态度就是不同意。”何父生气地说。
何丽萍坚持着，“同不同意都一样，我已经决定了。”
何母无奈地说：“丽萍，你怎么这么拧啊？”
何丽萍站起来，推开餐具，道：“对不起，我不舒服，先走了。”
“你站住，你给谁摆脸色？”何父叫道。
何丽萍看着父亲，平静地说：“爸，对不起，以前我没听您的，现在我也不会听您的。”
“你站住，你休想胡作非为，除非我死了！”何父一激动，险些喘不上气来。何母忙给他抚胸口，“老何，别激动。”
张力明赶紧起来，“老师，您别激动。”
何丽萍也凑过来，“爸——”何父看到她气得直哆嗦，“我不是你爸！”说完，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文文也担心起来，叫道：“姥爷！”
“妈，赶紧给我药！”何丽萍大声道。何母哆哆嗦嗦地拿来包。何丽萍一把抢过来，翻出药，给何父喂了两颗，张力明在一旁忙着叫救护车……
医院里，何父躺在病床上，手上插着输液针。何丽萍、文文、张力明、何母都围在床边。
一个大夫检查了一下道：“情况基本稳定了，病人醒了就能出院了。”
“谢谢您了。”何丽萍道。大夫摆摆手，出去了。
何母让大家都回去，有她一个人就行了，何丽萍站起来要走，文文却没动。何丽萍生气地说：“还坐这儿干吗？热闹没看够啊？”文文看看母亲，站起来转身出去了。
何丽萍和文文回了家，文文换了鞋就往自己屋里走。“文文，你站住。”何丽萍叫道。
文文站住，转过身，“怎么了？要批评教育啊？”
“闹成这样，你高兴了？”何丽萍指责道。
文文冷笑着说：“不是你，也闹不起来。”
何丽萍沉了口气，平复下情绪道：“你说过，我怎么选择，你都尊重我。”
“尊重你，也不表示就得撒谎！”
“撒谎也是为了你姥爷，他心脏不好。”何丽萍提高了声音。
文文埋怨道：“知道他心脏不好、他不会同意，你为什么还要跟王朝东在一起呢？”
何丽萍生气了，“这个我没必要过多地给你解释，你也没有资格听我解释。”
文文叫了起来：“骗了自己女儿十八年，你有资格当这个妈吗？”
“有没有资格，我都是你妈。”
文文喊道：“你不配！”何丽萍心都碎了，盯着文文，文文也没动。
何丽萍走到文文面前。“想打我，动手啊？打了痛快，你就打。”文文叫嚣道。
何丽萍实在忍不住，抬手就是一巴掌，耳光响亮。
文文冷冷地看着何丽萍，“现在你痛快了？”
何丽萍难过地说：“文文，你太让我寒心了。”
“说我爸是英雄的是你，现在弄来个流氓，说他是我爸的也是你，该我寒心才对啊，何丽萍！”文文眼圈一红，扭头进了房间。
何丽萍一个人站在屋子中间，久久没动。
何父已经没事了，回了宾馆，他让女儿把王朝东带过去见见面。还是上次的西餐厅，由于不是吃饭时间，餐厅没有什么人。王朝东和何丽萍坐在窗边，何丽萍不时地看表。
王朝东笑了笑，问：“紧张啊？“
何丽萍无奈地笑笑说：“朝东，我爸说话再难听，你也别跟他吵，他心脏受不了。”
王朝东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笑，“放心，我知道。”
两个人没话说了。何丽萍父母出现在餐厅门口，何丽萍站起来，“爸，妈。”王朝东也站起来，有点张不开嘴。这时，他们突然发现父母背后居然站着张力明，王朝东和何丽萍顿时尴尬起来。何父没跟王朝东打招呼，径直坐到何丽萍身边，“坐！”何母只好坐在老爷子身边。张力明犹豫一下，朝王朝东勉强笑了笑，坐在他身边。
何父道：“都坐啊。”王朝东只好坐下来。
谁都没说话，气氛很尴尬。
何丽萍迟疑了一下，说：“对不起，力明，今天我们家想商量点事。”
何父道：“是我让力明来的，他不是外人，是你的未婚夫，我未来的女婿，一家人没必要回避。”张力明有点为难地笑了笑。王朝东则感觉不太舒服。
何丽萍沉了口气道：“爸，请您尊重我。”
何父生气了，“你尊重过我吗？”王朝东给了何丽萍一个眼色，何丽萍忍了气，没说话。
王朝东也沉了口气，叫道：“爸，妈。”
何父忙制止道：“千万别这么叫，我受不起。”
王朝东坚持叫道：“爸，算我求您，就别为难丽萍和我了。”
“王朝东，该是我求你，别再纠缠丽萍了。以前我们不同意你们来往，你们非得凑到一块儿，结果怎样呢？现在丽萍刚过得好点，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呢？你耽误她耽误得还不够啊？”
王朝东无语。
何丽萍又道：“力明，对不起，你能不能离开一下？现在这么个情况，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谈下去。”
张力明为难地站起来。何父拉住他，“力明，别走，你是我请的客人。”张力明只得又坐下来。
“爸，我看您诚心是不想好好儿跟我们俩谈一次话。既然这样，我索性把话说开了——现在是我在纠缠王朝东，我愿意跟他一起生活，这是我个人的事，我自己可以做主，也可以负责。您要是同意，可以经常回来看看我们；您要是不同意，我也没办法！”何丽萍说着站起来，“朝东，咱们走吧。”
王朝东为难地说：“丽萍——”
何父严厉地说：“给我坐下！”
何丽萍站着没动，“爸，您要真想跟我们好好儿谈谈，就请您把您的客人请走；要不，我们也没什么可谈的。”
张力明又站起来，“老师，师母，就算学生不敬了。”
何父来气了，“张力明，你给我坐下。”张力明实在为难，只得又坐下来。
何母安慰道：“老爷子，别这么跟自己较劲，气坏身体，还不得自己受罪？丽萍，你也别犟了，坐下吧。”何丽萍也再次坐下来。
何母叹了口气，道：“今天，我们把你们俩都请过来，就是想当着你们俩的面，表个态。从我们父母的角度，还是希望丽萍跟力明有个结果，毕竟一起这么多年，相亲相爱，相濡以沫，在丽萍最难的时候，都是力明帮她扛过来的，这份感情不是一天两天的头脑发热，而是这么多年沉淀下来的。丽萍，你自己想想，是这样吗？辜负了力明对你这么多年的感情，你问问自己的良心，对得住他吗？王朝东，我不知道你现在对丽萍是啥感情，可就凭你一甩手十八年，让丽萍一个人带大孩子，你也没有资格再回来找她！”
王朝东跟何丽萍脸色都十分难堪，几个人都沉默了。
王朝东沉了口气，站起来，“是，在你们看来，我是没有资格再返过头找丽萍，我耽误了她十八年，如果我们还要在一起，只能耽误她一辈子。可有些东西是谁也拦不住的，也不需要资格审查，那就是感情。既然二位老人都在这儿，我也索性把话说开，我对何丽萍有感情，我爱她。丽萍，当着大家的面，我想问你一句话：你愿意再嫁给我一次吗？”
大家都傻眼了，何父生气地站起来，“不像话，太不像话了！王朝东，你就是个浑蛋！”何丽萍有点担心地看了看父亲，“爸，您没事吧？”
张力明也担心地问：“老师，您没事吧？”
何父喘了口气，“何丽萍，你今天敢当面答应他，我从此就没你这个女儿！”
何丽萍郁闷地站起来，看了看父亲，看了看王朝东，“王朝东，你能把刚才最后一句话再说一次吗？”
张力明劝道：“丽萍，你就别较劲了。”
何丽萍还是站着，看着王朝东。
何母着急地说：“丽萍，你非得让你爸再进回医院啊？”
王朝东看看何丽萍，又看看她的父母，始终没说出口。
夕阳西下，何丽萍跟王朝东默默地在天桥上走着。何丽萍看着落日，站住了，王朝东也默默站到她身边，两个人都没说话。
何丽萍缓缓道：“朝东，现在旁边没外人了，不用担心有人进医院了，你刚才最后一句话，还能再跟我说一次吗？”
王朝东沉吟了一下，“丽萍啊，所有人都不同意，你为什么非得跟我在一起呢？跟我在一起，你会觉得对不起所有人，你父母、文文、张力明……这个心理包袱，背起来太沉了。”
何丽萍反问道：“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吗？”王朝东没说话。“如果你想，就把刚才最后一句话，再跟我说一次。”
王朝东看了看何丽萍，下定了决心，“何丽萍，当着堵车高峰，我问你一句话，你还愿意再嫁给我一次吗？”何丽萍笑了笑，没回答。王朝东反而有些难堪，也笑了笑，“没答案吗？”
何丽萍笑了笑，看着落日和车流，“我希望这个答案由你来决定。”
王朝东也转过身，看了看车流，“丽萍，我真想马上就给你答案，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不敢给你答案。”
“我明白。”
两个人继续默默站在天桥上，夕阳染红了他们的背影。
何丽萍从外边进来，看到文文，招呼道：“在家呢？”文文冷着一张脸，没跟何丽萍说话，端着杯水在饭桌边看杂志。
何丽萍看看文文，“要跟我冷战啊？”文文还是没有理睬何丽萍。何丽萍有点无趣，自己进屋里换了家常衣服出来，也刻意没有理文文，倒了杯水，狠狠喝了半杯。文文的目光没离开杂志，却也一直没翻篇。何丽萍喝着水，还是没理文文，自己进了房间。
文文忍不住，问：“家长见得好吗？”
何丽萍没回头，冷淡地说：“下周我们去办理复婚手续。”
文文阴阳怪气地说：“我是不是该祝福你们，鸳梦重温啊？”
“你祝福，我们接受；你不祝福，我也不勉强。”
文文不说话了，愤怒地站起来，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转过身来，道：“我不会叫他爸爸。”
“可是他就是你爸爸，什么也改变不了。”
文文郁闷地说：“看来，这个家我以后也不用回了。”说完，砰地摔门离开了家。何丽萍的心抖了一下，默默地在床上坐下，屋外一片寂静，何丽萍眼圈不由得红了。
文文出了门，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心潮波动。手机响了一下，文文赶紧掏出来一看，是条短信：“何老师，你今天能来吗？白晓溪。”文文想回短信，按了几个字，犹豫了一下，又把手机装进了兜里，心里有了主意。
“丫头，吃冰淇淋喽！”安浩天拎着个塑料袋进了白晓溪家，两双眼睛一起看着他。安浩天没想到，文文竟然坐在白晓溪身边，他有些手足无措，“你们先吃，我再去买。”
文文道：“不用了，课这就上完了。”
“上完课，再说会话儿，我一会儿工夫就回来。”安浩天说着又往外走。
文文站起身，“我没工夫说话，马上得走。”
安浩天愣了一下，“哦，我送你。”
“不用了。”文文冷淡的态度让安浩天不太适应，他看看白晓溪，白晓溪也是一脸无奈。
文文出了门，安浩天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公交车站。文文始终一言不发，目光有点散，好像心事很重。安浩天迟疑了一下，没话找话道：“晓溪这回得偷着乐了，她一直说你课讲得好。”文文没说话，“谢谢你能回来上课。”文文还是沉默。
安浩天觉得有点无聊，可又实在想和文文说几句话，“家里的事，解决了？”文文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安浩天继续道：“你情绪很不好啊？”
文文道：“你不说话，可以吗？”
安浩天无奈了。公交车来了，他目送文文上了车。
文文靠窗坐着，手机响了，她掏出手机，是一条短信：“到校回短信，高兴一点。”文文看着短信，没回，也没删，她拿着手机，看着窗外的灯火阑珊，眼圈红了。车停了，文文突然起身下了车。她拨了安浩天的手机号，“现在有空吗？我想和你谈谈！”
文文站在汽车站牌下，安浩天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文文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一动。到了她面前，安浩天大口喘着气，“什么事？”
文文没回答，问：“跑着来的？”
安浩天憨憨地笑笑，“老没车。”
“找地方说话吧。”文文道。
“听你的。”
一个咖啡厅里，安浩天和文文面对面坐着，文文一直没说话。
“到底怎么了？”安浩天问。
文文犹豫了一下，“你还喜欢我吗？”
安浩天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猛听到这话，愣住了。
“我知道你喜欢我。”
安浩天尴尬地笑笑。
“我想，试着当你的女朋友，你愿意吗？”
安浩天一愣，“和我？文文，受什么刺激了？这，这不像你的风格。”
文文心里有点不愉快，“我什么风格，你了解吗？”安浩天不说话了，“痛快点，我做你女朋友，到底可不可以？”
安浩天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生怕文文这话是一个美梦，自己一答应就破灭了。
“很难回答？”
安浩天吞了吞口水，“有点。”
“点头YES，摇头NO！”
安浩天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仍旧沉默，思想在剧烈地斗争着。
“不说话就是不愿意了。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文文站起来，安浩天匆忙起来，一把拉住她，“别走。”
文文挣扎了一下，“你先放手。”安浩天放了手，文文坐下来，等着他的回答。
安浩天迟疑了一下，还是不敢相信，“你说的是真话？”
“当然。”
安浩天高兴起来，“行，以后你归我管了。”
文文淡淡一笑，“你想怎么管我啊？”
安浩天傻里傻气地说：“你说了算！”文文又是一笑，安浩天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何丽萍家，王朝东在擀皮，何丽萍包着饺子，王朝东的脸上沾了点面，何丽萍笑笑，扯起自己的围裙，给王朝东擦了擦脸。刘常明正好从厨房出来，赶紧回避，故意道：“没看见，没看见。”
“废什么话，拿面来。”王朝东笑骂道。
刘常明回过身，笑着说：“就差文文一个，你们这家就齐全了。”
何丽萍低头不语，王朝东也沉默了。刘常明看出气氛有点不对，“今天周日，文文学校没事，让她回来一起吃个饭吧？”
何丽萍看了王朝东一眼，没说话。王朝东放下擀面杖，“我打电话。”
“还是我打吧。”何丽萍也站起来。
刘常明一笑，“有什么话，当着面全说开，文文是个懂事的孩子，慢慢感受点气氛就习惯了。”
王朝东无奈地说：“能这样就好了。”
文文出现在修理厂，看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全厂人都眼前一亮，林剑文看到文文，也是一愣。
文文问他：“安浩天在吗？”
林剑文忙回答道：“在，在。安子哥——安子哥——”安浩天从休息室走出来，林剑文迎上去，贼兮兮地说，“有美女找你。”
安浩天抬头看见文文，有点意外，立马迎过去，大家都停下来看着他们，像观摩一样。安浩天看了看大伙儿，冲林剑文使了个眼色。
林剑文明白了，大叫道：“散了，散了，干活了。”
安浩天走到文文面前，笑笑道：“打个电话，我出去找你多好，这里太乱。”
“事太急，电话里说不清。”文文道。
“怎么了？”安浩天不由得紧张起来。
文文沉了口气，有点发狠地说：“我想带你见见我爸妈。”
安浩天觉得很意外，“这，也太快了吧？”
“不算快吧？我们认识都快半年了。”
安浩天有点害怕，拒绝道：“我没准备。”
“不用准备，这样挺好。”文文说着，打量着他。
“怎么也得换件衣服……”
文文笑笑道：“用不着，真的挺好。”心里却想，越脏越邋遢越好。
安浩天还是胆怯，“文文，这不行，太匆忙了。”
文文威胁道：“以后你要还想再见我，今天就必须去。”
“为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文文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就走。
饺子包好了，整齐地码了放在桌上，刘常明把围裙解下来，道：“我得回厂里看看，朝东今天休假，不用赶着回去。”
何丽萍道：“吃完饭再走，哪有光干活不吃饭的。”
王朝东也挽留道：“厂里有安子盯着呢，不缺你一个。”
刘常明有点不自然，“来了一个客户，约的中午，我忘了。”
王朝东明白了他的想法，“行，那你就回去吧。”
何丽萍还想挽留，“怎么不吃了饭再走？”
王朝东悄悄告诉她：“一会儿文文得回来，老刘不想掺和咱们的家务事。”
何丽萍想了一下，对刘常明说：“我给你下几个饺子，带回去吃。”
“回头有的是工夫，赶时间，我先走了。”刘常明说着就走，王朝东送他到门口。
刘常明停住脚步，嘱咐道：“别动不动就发火，好好儿和孩子说说。”
王朝东苦笑着说：“老刘，我哪儿还有脾气呀？”
文文和安浩天走着，都没说话，安浩天提着给文文父母买的水果，心里还是不踏实，“文文，你爸妈都是什么样的人？”
文文不想多说，“你见着就知道了。”
“文文，你爸妈做什么工作的？他们要问起我的过去怎么办？”
“实话实说。”文文认真地回答。
安浩天不放心地问：“他们能接受吗？”
文文冷冷地笑了笑，“他们只能接受。”
安浩天觉得很奇怪，“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选的，他们得尊重我。还有问题吗？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文文有些不耐烦了。
安浩天嘟囔道：“我这不是心里不踏实嘛。”
墙上的时钟已经过了十二点。何丽萍有点着急，“学校过来，用不了这么久呀？”
突然门铃响了。
何丽萍推了推王朝东，“开门去！”
王朝东做了个深呼吸，挤出点微笑，开了门，门口站着文文跟安浩天。看到他们，王朝东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安浩天也愣住了。
文文故意介绍道：“安浩天，我男朋友。”
“大哥——”安浩天愣愣地叫王朝东。
何丽萍闻讯也出来了。
文文见安浩天叫王朝东，意外地说：“你们认识？那最好。安子，这是我爸，我妈。”
何丽萍看了看王朝东，王朝东一脸灰色，四个人都站着没动。
文文挑衅似的对安浩天说：“安子，进来吧，站在门口做什么？”说完，冷冰冰地看了何丽萍和王朝东一眼。
安浩天迟疑了一下，没动。
何丽萍也道：“安子，进来，进来。”
安浩天还是看了看王朝东，王朝东的脸都是绿色。安浩天刚要进门，王朝东一把拽住他，“安子，咱们出去聊聊。”
文文阻止道：“谁也不许走。”王朝东还是不管不顾地拽着安浩天要出门。文文追过去拦住门口，“有话当我面说。”
王朝东迟疑一下，一把推开文文，拽着安浩天出了门。“文文……”安浩天的声音被王朝东关门的声音打断。
王朝东拽着安浩天来到何丽萍家楼下。“到底怎么回事？”王朝东问。
安浩天有点蒙，“大哥，我也不知道你就是文文她爸啊。我半年前就认识文文了，你还鼓励我追她呢。”
“她就是那个大学生啊？”王朝东郁闷地道。
安浩天也郁闷地说：“还能是谁啊？”
王朝东又问：“你们好了多久了？”
安子有点没自信，“也没多久。”
王朝东不说话了。
“大哥，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小啊？”
王朝东没正面回答，“安子，你先回去吧，我回头再跟你聊。”
安浩天有点不甘心，“大哥，没这样的，还没进门就给赶走了。”
王朝东发火道：“让你走就走，啰唆什么？”
安浩天看看王朝东，不说话了。
何丽萍追问着文文：“到底怎么回事啊？”
文文满不在乎地说：“你不都看到了，他是我男朋友。”
何丽萍郁闷地说：“你存心气我们是吧？”
“什么叫存心啊？我也不知道安浩天跟王朝东一个监狱待过啊。”
何丽萍给噎住了，又是气愤，又是无奈。
王朝东进了门，文文懒得理他，转身要进自己的房间。王朝东叫住她：“文文，问你几句话。”文文转过身，直直地站在王朝东面前。
王朝东皱皱眉头，“你坐下。”
文文没坐，冷冷地说：“想问什么赶紧问。”
“为什么把安子带回家来？”
文文讽刺地说：“我妈可以带他男朋友，我为什么不能带？”
“他真是你男朋友？”
“男朋友还有假的？”
王朝东沉吟一下，说：“他在监狱里待过，你知道吗？”
“知道啊，他不叫你大哥吗？”
“你是一开始就知道呢，还是才知道啊？”
“我一开始就知道，怎么了？”
王朝东疑惑地问：“知道他有前科，你还跟他来往？”
文文冷笑着说：“你不也有前科吗？”
王朝东给噎住了。
何丽萍插嘴道：“文文，你要真心喜欢安子，我没意见；要只是赌气，我觉得你没必要跟自己开玩笑。”
文文尖锐地说：“我就是真心喜欢他，怎么了？”
王朝东道：“你就是喜欢他也不行，我不同意。”
文文继续冷笑道：“就因为他在监狱里待过吗？你不也是劳改犯吗？你改造好了，出来可以重新做人，想结婚就结婚，想认女儿就认女儿，可以把脸一抹当个好人，他为什么不行？你自己就是劳改犯，你有什么权利嫌弃他？”
王朝东给气得够戗，“我是个劳改犯，我知道劳改犯是个什么东西，所以我不同意你跟他在一起，我不同意我的女儿跟一个劳改犯在一起。”
“我喜欢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文文吼道。
王朝东也吼道：“我管定了！”
“凭什么？凭你是我爸爸？你有资格当我爸吗？你不配！”文文的情绪非常激动。
何丽萍也生气了，“文文，你怎么说话呢？”
文文赌气道：“我就这么说话！”说完挑衅地盯着王朝东。
王朝东非常生气，不过还是控制住了情绪，缓了口气，压低声音，“滚！”
文文还是那个架势，“这是我家，要滚你滚！”王朝东听了，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何丽萍试图阻拦，“朝东——”王朝东没回头摔门出去了。
文文也摔门进了自己房间。客厅只剩下何丽萍一个人，她心里也是憋屈得要命，走到桌子前倒杯水，喝了两口，抬手重重地把杯子摔在地上。
王朝东进了修理厂，看见安浩天拿着水枪无聊地喷着车，就拉着他去喝酒，当面赔罪。王朝东给两人倒上了酒，倒完后，端起酒杯，道：“先走一个，算是老哥对不起你。”
王朝东一口干了，安浩天不好坚持，也一口干了。
停顿片刻，王朝东又问：“安子，你是真心喜欢我们家文文？”
“还能有假啊？”安浩天回答道。
“文文呢？她也真心喜欢你吗？”
安浩天十分不自信，“应……该吧？”
王朝东担心地说：“我怕她是利用你来气我们。”安浩天不解地看了看王朝东，王朝东继续道，“她不想我跟他妈在一起，她也不接受我这个当爹的。”
安浩天愤愤地说：“她不接受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傻啊，安子，她有个劳改犯的爹，所以才专门找个劳改犯的男朋友，她跟我们较劲呢。”
安浩天没说话。
王朝东又道：“她那是找你填坑呢。”
安浩天郁闷地说：“如果不是呢，如果她是真心喜欢我呢，大哥，你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王朝东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晚上，修理厂没什么生意，王朝东一个人待着，无聊地看着电视。刘常明进了修理厂，来到他身边。“朝东，你跟安子到底怎么了？”刘常明问。
王朝东沉了口气，道：“安子原来追过一个女大学生，还有印象吗？”
“记得，安子还挺上心的。”
“就是文文。”
刘常明意外极了，“是文文？”
王朝东继续道：“今天你走了，文文带着安子回来，说是她男朋友。”
“怎么会那么巧呢？”刘常明有些疑惑。
王朝东瞪了他一眼，“什么巧啊？文文就是要跟我赌气，存心找安子填坑。”
刘常明迟疑了片刻，“可那会儿安子认识文文的时候，文文还不知道你是她爸啊。”
“我也担心这个呢。”王朝东没好气地说，刘常明看看他，“如果文文就是赌气，那还好办。如果他们真的有意思，我怕得伤害安子了。”
“你想怎么办？”刘常明有些不明白地问。
“再怎么着，我都不同意，安子只能把文文耽误了。”
刘常明犹豫了一下，道：“也不一定呢。”
王朝东愤懑地说：“安子什么货色，你还不知道吗？”
刘常明不好说什么了。
安浩天去找文文，想问个明白，文文一口咬定自己喜欢他，可是安浩天还是有些怀疑，“你是不是想气你爸才跟我在一起的？”
“他不是我爸！”文文尖锐地说。
安浩天一下明白了，“你就是拿我填坑的。”
“不是，你爱信不信！”文文说完就走了。
安浩天一个人站在那里，难过得要命。
晚上，文文给白晓溪上课，安浩天不在。她把白晓溪的卷子仔细地看了一遍，问：“晓溪，你真想考大学啊？”
白晓溪点了点头，“嗯。”
文文鼓励她，“好好儿加油吧，有希望。”
白晓溪淡淡地说：“我知道。”自从白晓溪知道文文做了安浩天的女朋友后，对文文一直都是这种不咸不淡的语气。
文文笑了笑，看看表，犹豫地问：“今天，安子还来吗？”
“不知道。”白晓溪的回答有点冷。
这时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文文听见，收拾东西站起来。安浩天一开门，看见文文，愣住了。文文笑了笑，“你来得正好，我该走了，你送我去车站吧？”
安浩天不置可否，文文走到门口，安浩天还没动，文文转过身叫他：“走啊。”
安浩天无奈地跟上了。
两个人在车站等车。
文文问：“我让晓溪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你让她打什么电话，自己不会打吗？”安浩天冷冷地说。
文文笑笑，有些落寞，“我打，怕你不接。”
安浩天有点愤怒了，“何文文，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我不想被你利用，我玩不起，你明白吗？”
文文看着安浩天，冷冷一笑，“你就这么没自信啊？你就这么容易被人利用吗？”
安浩天郁闷地看着她。
“好，安浩天，我明明白白再告诉你一遍，我喜欢你，真的喜欢，我就想跟你在一起，明白吗？”文文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道。
安浩天狠狠地说：“不明白。”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这是晓溪的学费。”
文文没接，“我说了不再收费了。”
“那你以后别来了。”安浩天把钱塞给文文，文文生气地把钱摔在地上。
“捡起来。”安浩天命令道。文文站着不动。
“捡起来！”文文还是没动。
两人对峙着，安浩天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突然，文文走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安浩天愣了，文文在他耳边轻语：“不理我，你会后悔的。”说完转身就走。安浩天愣住了，文文走出了好几步，安浩天才反应过来，追上去拉住她。
安浩天盯着文文，半天不语，文文则一脸自然地看着他。最终，安浩天转开眼睛，“文文，我喜欢你，是真心的。”
文文笑了笑，“我知道。”
车来了，文文上车，还是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手机响了，文文掏出手机，看着安浩天发来的短信：“注意安全，到校回短信。”她笑了，笑里有无奈，也有几分得意。
何丽萍面无表情地在商场巡查着，突然看见张力明，硬着头皮走上前，“力明——”张力明看见何丽萍，道：“巧了，我正说买双鞋，然后去办公室找你呢。”
“有什么事吗？”
“一会儿再说，先帮我挑挑鞋，平时穿。”
何丽萍看看张力明，又看了看鞋架，拿过一双鞋，解释道：“你开车的时候多，这种鞋比较舒服。”
“行啊，没问题。”
何丽萍笑笑，对售货员说：“小陈，找双四十三的。”张力明听了愣了一下，转而笑了笑。
“怎么了？”何丽萍有些疑惑。
“我穿多大的鞋子，你记得很清楚。”
何丽萍心里也咯噔一下，不过迅速掩饰了下，勉强笑了笑，“我就是卖鞋的，对鞋码比较敏感。”
张力明有点失望，“是吗？”
“职业习惯吧。”
张力明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两人去了商场的咖啡厅，张力明跟何丽萍面对面坐着。张力明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何丽萍。何丽萍不太明白，拿过盒子打开看了看，是一个上好的玉镯子。何丽萍合上盒子，推回给张力明。
张力明笑笑，解释道：“不是我给的，是你妈给的。”何丽萍不太明白了，疑惑地看着他。“昨天，我把你爸妈送走了，他们不让我通知你。”
何丽萍无奈地笑了笑，“他们又恨上我了吧？”
张力明道：“师母说，这是他们给你准备的结婚礼物，你要跟王朝东，就不给你了，他们总觉得，最终你会跟我走到一起，咱们结婚的时候，再让我交给你。”
何丽萍勉强笑了笑，“那你留着吧，恐怕一辈子我也用不着。”
听她这么说，张力明心里一痛，无奈地说：“该给你的东西，留在我这儿也没什么意义。”
何丽萍沉吟一下，“力明，对不起，我知道这次挺伤害你的，可我还是放不下他。”
张力明笑了笑，“不用给我道歉，我理解，完全理解。所以我今天把这镯子拿来给你了，因为我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机会了。丽萍，无论如何，咱们处了这么多年，怎么也算朋友，有困难一定来找我。”
何丽萍看了看张力明，不禁感慨地说：“谢谢你，力明。”
张力明叹了口气，“你总是对我这么客气，这么多年，我真不知道，你有没有哪一刻是真心喜欢我的。”知道何丽萍不好回答，他又说，“不为难你了。其实喜欢不喜欢有什么重要的，我愿意帮你，愿意接纳你，我是真心的，也就够了，你说呢？”
“张力明，你是个好人，以后肯定能找个比我更好的。”何丽萍认真地说。
“行了，不用你安慰我。”
何丽萍又笑了笑，面对张力明，觉得轻松多了。
文文又去修理厂找安浩天，再一次引起了厂里人的侧目。王朝东看到她愣了一下，文文对他视而不见，直接对林剑文道：“我找安浩天。”
林剑文叫道：“安子哥——”安浩天从后边出来，看到文文，再看看王朝东，有点尴尬。文文走过去拉起安浩天，“找你有事。”安浩天看了看王朝东，跟着文文出去了。
王朝东看着，心里很不舒服。
文文跟安浩天在草坪上走着，“我约了几个同学去箭扣长城，你也来吧。”
安浩天有点心不在焉。文文拽了他一把，“跟你说话呢。”
安浩天这才回过神，“你说什么？”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安浩天迟疑一下，“文文，你真的喜欢我吗？”
文文笑了，“你曹操转世啊？这么多疑？”
“可我总觉得太突然了。”
“你不突然啊？第一次见面，你就是突然出现在我同学的车里把我吓着了，后来突然又跑了三百公里来给我买了根雪糕……”
安浩天笑了，温柔地说：“想吃雪糕，我再帮你买去。”
文文白了他一眼，“想吃的时候，再告诉你。”
安浩天想起什么，“刚才你说跟同学干吗来着？”
“去箭扣长城，你去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
文文看了看安浩天，笑了笑。
安浩天哼着小曲轻松地拐进了院子，王朝东拦住他，把他拉到了一个小餐馆，要和他好好儿聊聊。
两人坐定，安浩天问：“想跟我谈什么？”
“你先说吧。”王朝东知道安浩天也有话想和他说。
安浩天吞了吞口水，“大哥，我跟文文是真心相爱的。”
王朝东看着他，等着下文。安浩天却没话说了。
“还有呢？”王朝东问。
“没了。”
王朝东开了口：“安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明白，你是觉得文文在利用我。可大哥，人的感情是演不出来的，我能感觉到文文喜欢我，我们俩是真心相爱的。”
王朝东沉吟了一会儿，道：“即使是这样，我也不同意。”
安浩天愣了一下，“大哥，你什么意思？”
王朝东道：“你跟文文差距太大了，搁在一块儿，不会有结果。”
安浩天激动地说：“我知道我配不上她，可为了她，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会努力工作、挣钱，我会让她过得好、过得高兴、过得幸福，就像你跟嫂子。”
“你嫂子为我受了多少苦，你明白吗？你也想文文跟他妈一样，跟着我们这种人受苦？文文大学快毕业了，她还得继续深造，她会有很光明的前途。可真跟你在一起，只会耽误了她，你明白吗，安子？你好好儿想想，你最后只会拖累她。”
安浩天沉默了。王朝东继续道：“安子，你是我兄弟，我希望你过得好；可文文是我女儿，我欠她的实在太多，我更希望她过得好。安子，就让大哥自私一回，成吗？”
安浩天还是沉默着。
王朝东的语气里夹杂了一些乞求，“以后别找她，别跟她来往了，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行吗？”
安浩天觉得非常郁闷，只是沉默着。
王朝东又道：“安子，真心喜欢一个人，就希望她过得好。你该希望文文过得好，对吧？”
安浩天愤然站起来，“行了，别说了，我什么都不想听。”说完烦闷地离开了。
王朝东没追上去，又是无奈，又是心酸。
安浩天坐在胡同口的马路牙子上。手机响了，显示是“文文”。他没接听，电话响了几声后又断了，安浩天心里更加难过了。
“安浩天！”文文又进了修理厂。安浩天犹豫一下，从车后出来，经过王朝东身边时，王朝东叫了他一声：“安子——”
安浩天看了看王朝东，还是来到文文身边。“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文文有点生气地问。
“出去说吧。”安浩天说。两个人往外走去，王朝东有点急，“安浩天，昨天跟你都白说了？”安浩天停了一下，有点赌气地拉住了文文的手，耀武扬威地出去了。王朝东气得大声道：“安浩天，你今天走出这个门，我就没你这个兄弟。”安浩天拉着文文的手，仍然往前走。王朝东郁闷地甩开手头的工具。
出了门，安浩天松开文文的手，文文诧异地问：“你怎么了？”
安浩天闷闷地说：“以后，你别再来找我了。”
文文问：“你怕王朝东？”
“不是。我进去几次都是他照顾我，他是我大哥，我尊重他。”安浩天一直低着头。
文文看着他，“你是为别人活着的吗？”
安浩天抬头看看文文，沉了口气，“更重要的问题是，我和你不合适。”
文文皱了皱眉头，“有什么不合适的？”
安浩天郁闷地说：“你爸已经是劳改犯了，你不能再找个劳改犯当男朋友，懂吗？”
“不懂！”文文郁闷地回嘴。
王朝东气呼呼地收拾安浩天放在刘常明家的东西。刘常明奇怪地问：“朝东，你这是干吗？”
“把他轰出去，爱上哪儿上哪儿，这里不留他。”
刘常明抓住安浩天的东西，“这是我家。”
王朝东愣了一下，松开了手，“我得逼他一下，让他放了文文。”
“朝东，别对安子太过分，他没你想得那么坚强。”刘常明道。
王朝东看了他一眼。“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还是做做文文的工作吧。”刘常明又说。
王朝东看看刘常明，没再说话。
一个茶馆里，文文坐在王朝东对面，两人都没说话。
“你到底跟我谈什么？”文文冷冷地说。
“你跟安子不合适。”
“你别管我和安浩天的事，你管不了，也管不着。”
王朝东看着文文，冷冷地说：“我必须管。”
文文突然笑了，“你想怎么管？”
“你们别再来往了。”
文文继续笑着说：“可以啊，我明天就跟他去登记结婚，这样你满意了吗？”
王朝东生气了，“浑蛋！”
“想打我啊？打吧！”文文故意道。
王朝东气得肝颤，硬是没说出一句话。
王朝东把和文文的谈话告诉了何丽萍，心里气得要命，何丽萍给王朝东倒了一杯水。王朝东平复下心情，“回头让文文住家里吧，别让她住学校了。”
何丽萍沉吟一下，道：“朝东，这样不太好，别把他们逼得太紧。”
“再让他们交往下去，更拦不住了。”王朝东忧心忡忡地说。
何丽萍担忧地说：“可这么强迫，也不是办法啊。当初我爸妈就是这样，天天查我、锁着我。要不，咱俩结婚也不会那么快。”
王朝东沉默了。
何丽萍又说：“再说，感情这种事，不好说。我这当妈的，自然也不希望文文和安子在一块，可万一他们都是真心的，这样做对他们不公平……”
王朝东打断她的话，“我把你耽误了，你还想把女儿也耽误了吗？不行，绝对不行！”
何丽萍劝道：“朝东，放松点吧。”
王朝东坚定地说：“不行，绝对不行！”
王朝东回家进了屋子，沙发上空着，安浩天不在。刘常明进了门。王朝东问：“安子呢？”
“今天该他夜班。”刘常明道。
王朝东拿起电话就打，“林剑文啊，安子在吗？……不用了，我就问一下。”
刘常明看看王朝东，“查岗呢？”
“这么晚了，我看他回来没有。”
刘常明劝道：“朝东，这样看着，也不是个办法，真要有那个心，你也拦不住。”
“屁！没咬着你的肉，你不知道疼！”
刘常明干笑了一下，没说话。
王朝东刚坐下，又起来，“我还是不放心，我去厂里看看去。”
刘常明沉吟道：“真想断了他们，就得真伤人了。”
王朝东看了看刘常明。“都是里面出来的，出来最怕叫人看不起。”刘常明暗示道。
王朝东听了无奈地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