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十一年(1861)七月,咸丰帝病死于承德避暑山庄。四岁的载淳继位,他的母亲慈禧发动宫廷政变,由原来设计的八大臣辅政变成了垂帘听政。咸丰机关算计,原本以为权力相互制约最后变成了一方独大。这是他始料不及的,从而也使大清朝走上了不归之路。正验证了古人的一句话“以智术得天下,必以智术失天下”。
新皇帝亲政,少不了一番人事更迭,且国家正处于多事之秋,“正赖一二正人维持大局”。耿直刚正、遇事敢言的田雨公并没有被朝廷所忘记,于咸丰十一年(1861)十二月二日,同治皇帝(当然是两宫太后)便“谕命前任户部侍郎罗衍、大理寺少卿田雨公、云南提督傅振邦、陕西提督孔广顺来京听候简用”。(《同治实录》)
为了表示朝廷的决心,又于十二月七日,谕议“王、军机大臣等,前因简用需人,降旨将王庆云补授左都御史,饬令来京供职。并降旨令前任户部侍郎罗衍、大理寺少卿田雨公、降调浙江布政使徐宗干来京听候简用。现在需才孔亟,著劳崇光、耆龄即传知罗衍赶紧北上。田雨公籍隶山西,王庆云闻现寓汾州府,距京较近。著令英桂令该二员迅即来京,用副委任”。(《同治实录》)
意犹未尽,又谕道:“第恐由部行文,未免迟缓。尚非朕求材若渴之意”。(《同治实录》)
然而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此时田雨公的父亲已近七十九高龄,正是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时。国家以孝治天下,当然不能强人去孝尽国。后经田雨公上疏陈情“以亲老不忍离膝下”,“得旨俞允”。或许还有另一层意思,恐怕是田雨公自知生性朴直,不会依违其间,也不能取容于当道。俗语谓,直者诛,曲者侯。咸丰初年的一劾六部九卿、二劾天下各督抚、三劾河漕盐政的谔谔直言,至今还历历在目;吾道不行的惨痛经历,让他心灰意懒,决意不再出仕,或许是他的真正原因。这在他戊戌同年毛鸿宾的来信中也能明白一二。
“阁下经济学问,久为中外所推仰。大圣人临驭之始,是以首先征召,简畀方殷,乃青鸟飞来,白云留住。东山谢傅,高卧不前,眷念苍生,益慨然于斯人之不出也。”
当八旗子弟、绿营兵养尊处优,日食烟土,渐趋腐败,导致营务废弛,屡战屡败,縻饷老师;取而代之的是各地陆续组织起来的乡勇,团练。而“山西素无将兵之人”,该派谁合适呢?朝廷一时踌躇不定。同治元年(1862)二月,寿阳人祁隽藻被任命为礼部尚书,入主军机。他深知田雨公这位山西老乡的人品和能力。同年四月,上疏“以山西办防需才,疏荐前大理寺少卿田雨公、太仆寺少卿徐继畬、江苏巡抚赵德辙、榆次知县俞世铨、绎县直隶州知州李廷樟、奉天知县张保衡六员”。同治皇帝“允之”。同时湖北巡抚严树森又举荐田雨公,称其“言表行坊,端严纯粹”。
四月三日谕“山陕犹称完善,且为京师屏藩,这尤应极力保固。现在陕西省贼情愈肆,与晋一河之隔,蒲同一带,最关紧要,必须及早严防。英桂著即出省,相机布置。毋得安坐省垣,毫无备豫,以致临事周章,自干咎戾。该省绅士如徐继畬、田雨公均负乡望,素能办事。英桂当即会同熟商,筹划万全。”(《同治实录》)
这样田雨公在晋阳书院讲席期间,又参与了总办团练的工作。
田雨公并非如曾国藩自己带出一支部队,常与巡抚骆秉章多所龃龉;而他则是与大吏“策机宜,不避嫌怨,一如在官时。”立心公正,遇事敢言,正是他为人处事的风格,同时更得到了大吏的倾心相接。
同治六年(1867),张宗禹领导的西捻进入陕西境内。(捻军是太平天国时期北方的农民起义军,源于捻子又称捻党。“捻”为淮北方言,意即一股一伙。后分为东捻西捻)
同治六年(1867)十二月四日谕:“左宗棠奏官军入晋剿捻获胜情形一摺,所称克复吉州,并解河津稷山之围,与赵长龄所奏略同。惟现在捻踪已至洪洞,刘松山、郭宝昌两军,由平阳进剿。该大臣调喜昌、安住、全福马队,从天井关趋泽潞一带,相机截击,尚属合宜。即著催令迅速前进,以期迎头拦击。韩侯岭为太原门户,前经陈湜派兵扼守,赵长龄计日亦可赶到。著即督饬各军,严加防守,毋许一匪窜越,致滋蔓延。宜川一带捻逆虽多,而晋省无知兵大员督办。事无秉承,恐未能迅速蒇事。且前调宋庆、程文炳等军,由获鹿赴晋。张曜、余承恩两军,由临洺关进发,并将陈国瑞发往该大臣军营差遣。客兵愈多,必得左宗棠亲往督办,方可调度合宜。著仍遵前旨,兼程东征。其宜川等处捻匪,另派妥员防剿,俾得移缓就急。廓清晋境,再行返旆而西,以纾廑念,并著陈湜严防西面沿河一带,毋使匪众再有阑入。直隶河南各要隘,叠谕官文、李鹤年加意严防。著禀遵前旨,相机办理,毋稍疏懈。昨据御史王道源奏,条陈晋省防剿事宜,所称进兵道途,固属详细,第兵机无定,难以遥制。著左宗棠、赵长龄酌量调度。阎敬铭如已就痊,并著赵长龄知照,令赴太原省城,帮办防守事宜,并将石岭关豫为布置。晋省团练,有名无实。丁忧候补侍读祁世长,人素谨饬。著赵长龄传知该员,会同原办之绅士田雨公、赵德辙体察民情,认真妥办。河保暨归化、包头一带,著裕瑞等督饬马升各军,并新调察哈尔官兵,严密堵御。口外各厅,著赵长龄酌量派员,帮同稽查,襄办防务,期免疏虞。王道源原摺著钞给左宗棠、赵长龄阅看,将此由六百里谕知官文、左宗棠、裕瑞、桂成、赵长龄、李鹤年。并传谕陈湜知之。”(《同治实录》)
西捻军转战陕西后,经山西洪洞向南穿王屋山入河南济源,再向东北挺进直隶(约今河北),1867年初至保定,威胁北京。旋退入河南三河尖,最后进入山东黄河以北、运河以东地区,被李鸿章、左宗棠军包围。1868年1月当东捻军被李鸿章淮军围困,突围失败,主力尽没。西捻军东下救援,一度逼近保定、天津,7月在山东为淮军围困于鲁西北,恰逢连日大雨,捻军不能奔驰,8月在茌平溃败,全军覆没,张宗禹投河而死。至此,这场实力悬殊的捻军起义终以失败告终。
回到历史的记忆里,我们在军务倥偬中,能看到田雨公、赵德辙、祁世长等人的身影。他们时而俯身于地图前,献计献策,料敌制胜;时而跃马军中,身临大敌,倚马立书,胆气愈豪,后在他们的全力防御下,“枌榆无恙”。
值得一提的是,田雨公的二弟田雨时受县令之邀,也投身于防务工作。盂县境内未遭侵扰,田雨时“与有力焉。”
同治二年(1863),左宗棠率大军西出嘉峪关,征战西北。袁保恒侍郎随军赴陕,专管西征粮台。其弟田雨人“随同转饷,多所赞画,论功保奏同知后,以知府用。”
同治五年(1866),田雨公又添一麟儿,起名文俊。对田雨公来说,虽然这一天来的晚了些,却是一种莫大的欣慰。然而就在同年的十一月十一日,其父田生蕙无疾而终,享年八十四岁。虽不能含饴弄孙,但是在耄耋之年还能见到襁褓中的孙儿,也是人生一件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