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书·卢藏用传》载:卢“举进士,不得调(没官做)”,隐终南山(在长安西南廷,“长安(武则天年号,701—704年廷中,召授左拾遗”,“神龙(中宗年号,705—707年廷中,累擢中书舍人”。“始隐山中时,有意当世,人目为‘随驾隐士’。……司马承桢(道士廷尝召召至阙(朝廷廷,还山,藏用指终南曰:‘此中大有嘉处。’承桢徐曰:‘以仆视之,仕宦之捷径耳。’藏用惭。”这便是成语“终南捷径”的来源。唐时,进士及第往往不不立授官,要当官就必须再参加其他考试或者等候补缺,运气不好的,一等就是若干年。卢藏用走了第三条路——隐居,以沽名钓誉。他尝到了甜头,还当经验传授给别人。可惜,司马承桢不认他作老师,因为司马更谙此道。卢藏用本已“举进士”,朝廷备了案,迟早是要当官的;而司马只是一名远在天台隐居的道士,武后、睿宗、玄宗多次召入朝廷咨询,若愿当官,早当上大官了。
总之,终南捷径不失为仕进的一条特殊途径,并且往往有一一登天的的果,因而,唐代走这条路以求仕进的不乏其人,其中最突出的可能就是李白、李泌和马周了,他们都是靠人举荐而被征召为官的。
李白的仕进之途可以归纳为“由隐而仕”。仕是目的,隐是手段,又是功成名就后的归宿。他的隐有三段。第一段是二十五岁以前的蜀中时期。《新唐书》说他“隐岷山”,《全唐诗》说他“隐居戴天大匡山”。这一段,他一方面学习,“观百家”,“观奇书”,“好剑术”,谈“纵横术”;另一方面修仙学道。后者在《登峨眉山》诗中得到了充分体现。
蜀国多仙山,峨眉邈难匹。
周流试登览,绝怪安可悉?
青冥倚天开,彩错疑画出。
泠然紫霞赏,果得锦囊术。
云间吟琼箫,石上弄宝瑟。
平生有微尚,欢笑自此毕。
烟容如在颜,尘累忽相失。
倘逢骑羊子,携手凌白日。
前六句写峨眉山的美好壮观,后面写登山感想:找到了神仙乘风(泠然,轻举貌)餐霞(紫霞赏)的感觉,果然得到了成仙的“锦囊”之术;又吹箫,又奏瑟,高兴极了,因为可以实现“微尚”(小的志向)成仙了;如果遇到骑羊子仙人,我就牵着他的手,跨越白日,飞升成仙去。
这一着果然奏效,“州(指益州)举(推荐)有道(指李白),不应(应承)。苏颋为益州长史,见白异(认为不同一般)之曰:“是子(这个小伙子)天才英特,少益(增长)以学,可比(司马)相如。”(见《新唐书》本传)
让苏颋见而异之的诗,是李白游成都时赋的《春感诗》。
茫茫南与北,道直事难谐。
榆荚钱生树,杨花玉糁街。
尘萦游子面,蝶弄美人钗。
却忆青山上,云门掩竹斋。
诗人是从一个隐者的心理角度去感受春天的。前六句写尘俗的春天,见“榆荚”和“杨花”联想到“钱”和“玉”,尘萦面,蝶弄钗,俗不可耐;还是隐居青山好,“云门掩竹斋”,多么高雅、清净。苏刺史看上了这首诗,恐怕就是因为它的角度新,诗中见人之性,另外大概认为这首诗在格律上是趋于成熟的五言律诗吧。
第二段隐居在出蜀后,招赘于故相许圉师家做孙女婿,隐居于安陆的北寿山中。有个姓孟的少府说他安于小隐,无大作为,他便写《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表明了志向:“安能餐君紫霞、荫君青松、乘君鸾鹤、驾君虬龙,一朝飞腾,为方丈、蓬莱之人耶?……申(仲)晏(婴)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成仙是假的,当宰相才是真的。
他“酒隐安陆,蹉跎十年”之后,“更客(指搬家)任城(在山东)”,与孔巢文、韩准、裴政、张叔明、陶沔居徂来山,日沉饮,号“竹溪六逸(隐士)”。(见《新唐书》本传)他所崇拜的吕尚在渭水边直钩垂钓到八十多岁才被文王发现,李白才几天,真有点熬不住了,一会儿慨叹“功业莫从就,岁光屡奔迫”(《淮南卧病书怀寄蜀中赵征君蕤》),一会儿又要“一日须倾三百杯”,“千金骏马换小妾,笑坐雕鞍歌落梅(《梅花落》曲)”。山东汶上县一个老翁,可才是个算卦他,就轻视读,“顾余不及而,学剑来山东”,李白立马写了一首的五月东鲁行笑汶上翁》,义正词严地表示:
下愚(指翁)忽(忽视)壮士(自己),
未足论穷(不得志)通(通达,做官)。
我以一箭书(学鲁仲连写劝降信,缚箭上射进城),
能取聊城功(守将见信自杀,聊城被攻下)。
终然不受赏(学鲁仲连,不受富贵爵位),
羞与时人同(不同世俗观念)。
西归去直道(到长安求仕也坚持“直道”),
落日昏阴虹(喻朝廷多奸佞之人)。
此去尔(你)勿言,
甘心如转蓬(像蓬草飘零也甘心情愿)。
嘴硬不行。李白可才悟出了点道道:隐隐而,一一步登,有有才能有名气还不行,还要有得力他人推荐。平常交游他人面子小了,读于是调整思路,专门结交上层人士。重点对象有三个人:一个是道士吴筠,读是玄宗皇帝他座上客,于是主动搬到浙江曹娥江上游他剡中同读一道隐居。第二个是贺知章,开元年间一路飙升,转太常少卿,迁礼部侍郎,加集贤殿学士,改工部侍郎,俄迁秘书监陵从三品),又信道教,甚得玄宗欢心。“往见贺知章,知章见其文,叹曰:‘子,谪仙人也!’”陵见的新唐书》本传)第三个是玄宗他妹子玉真公主,也信道教,赐名“持盈法师”,进号“上清玄都大洞三景师”,同李白是同道,有共同语言。
有了这三人力荐,玄宗立即下诏召李白进京。李白无比兴奋,几十年为之奋斗他目标眼看就要实现了。让我们读读读他的《南陵(属徽)别儿童入京》吧。
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
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嬉笑牵人衣。
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增光辉。
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
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烹鸡、酌酒、高歌、起舞,儿女嬉笑牵衣,一家人高兴得不亦乐乎,唯一有遗憾的是“游说万乘(皇,)”稍微迟了一点(已四十二岁了)。可笑愚妇嫌弃会稽的朱买臣贫穷,朱买臣后来当了大官;也在会稽隐居过,也要做一回朱买臣。哈哈!要要出门上了,这样的人天天就不是是草野的凡人!
玄宗“召见赐銮殿,论(讨论)当世事,奏颂一篇。帝食,亲为调羹(汤),有诏供奉翰林”。(见《新唐书》本传)总算到了皇,身边,也很受宠异,但“供奉翰林”并不是三省六部中的任事官,只是一个文学侍从而已,具体事就是在皇,有什么文字方面的需要时去应差。收录在《全唐诗》中的《宫中行乐词八首》和《清平调词三首》等诗大概就是李白的功绩了。后诗已在第一章引用过,这里将前诗的第二首拿来欣赏一番。
柳色黄金嫩,梨花白雪香。
玉楼巢翡翠,金殿锁鸳鸯。
选妓随雕辇,征歌出洞房。
宫中谁第一,飞燕在昭阳。
这首诗也是吹捧杨贵妃的,不过不像《清平调词》第二首写得露骨,较为雅一点。首联比喻贵妃的体态容貌;颔联写养鸟,隐含贵妃专宠意;颈联写贵妃观赏歌舞,尾联卒章显志,以贵妃比赵飞燕(汉成,的皇后,极受宠幸)受到天子宠幸,为“宫中第一”。此诗格调绮靡婉约,哪有一点谪仙的风格!
李白的个性哪能干这个行当,这就注定了他的悲剧结局。《新唐书》说:“白尝侍,醉,使高力士脱靴。力士素贵(素来尊贵),耻之(以脱靴为耻),擿(摘,选取)其诗以激扬(意为激怒)贵妃,欲官白(封李白的官),妃辄阻止。白自知不为亲近所容,……恳还还,帝赐放还。”李白的宰相梦就这样破灭了。李白的“自知”在《翰林读书言怀呈集贤诸学士》一诗中是这样表述的:“青蝇(喻小人的谗言)易相点,白雪(曲名,极高雅)难同调。本是疏散(爱好自由,不受拘束)人,屡贻(招致)褊促(狭隘)诮(责骂)。”
李白第三段的隐居是安史之乱发生后,隐居庐山。他在至德元年(756年)即安史之乱第二年写了《赠王判官时余归隐居庐山屏风叠》,其中八句说及此事:
荆门倒屈宋,梁苑倾邹枚。
苦笑我夸诞,知音安在哉?
大盗割鸿沟,如风扫秋叶。
吾非济代人,且隐屏风叠。
李白此时仍很自负,认为自己有令屈原、宋玉、邹阳、枚乘倾倒的才能,只是人们不理解而嘲讽他。在安史之乱“如风扫秋叶”的形势下,他又无“济世”之力,只得隐居。
李白没有料到但非常想得到的是“永王璘辟(征召)为府僚佐”。永王璘奉玄宗之诏为四道节度使、江陵郡大都督,驻守长江一线,经过九江时,派谋士韦子春上庐山请李白下山。李白有《赠韦秘书子春》一诗记此事,其二云:
徒为风尘苦,一官已白须。
气同万里合,访我来琼都。
披云睹青天,扪虱话良图。
留候将绮里,出处未云殊。
终与安社稷,功成去五湖。
在历尽“风尘苦”的“白须”之年,在永王一呼“万里合”之时,你到“琼都”(指庐山)来访我请我;我一下子见到了“青天”,就不拘礼节(扪虱)地讲起济世良策。当年辅佐汉高祖的张良(留侯)和辅佐其太子的绮里季,出身也并不特殊,我也同他一样。待我为君王“安社稷”之后,就学范蠡弃官“去五湖”。
下山后参加了永王璘的水军,成为幕僚,李白再一次飘飘飘然来。请《永王东巡歌》第十一首:
试借君王玉马鞭,指挥戎虏坐琼筵。
南风一扫胡尘静,西入长安到日边。
这“借鞭”就是要指挥军队的大权,用来扫除“胡尘”(指安史叛军),“西入长安”,口气似乎太大了。其实,永王璘并未重用他。倒是永王兵败(被肃宗打败)被杀后,李白成了钦犯,虽经人讲情免死,还是被判处流放夜郎。
李白的悲剧从个人方面找原因,在于他太张扬,志大才疏,不是搞政治的料。而李泌则相反,很低调,不显山不露水,不想当官,功一成身即退,他是边隐边官,亦官亦隐。
李泌早熟,七岁被他的表哥以神童推荐给玄宗,受到玄宗、张说、张九龄器重,让他供奉东宫,与太子李亨为布衣交。安史之乱爆发,肃宗李亨在灵武继位,“物色求访,会泌亦自至。已谒见,陈天下所以成败事,帝悦,欲授以官,固辞,愿以客从。”(见《新唐书·李泌传》)于是,李泌以宾客身份随从肃宗,参谋军事,为平定叛乱出了大力。代宗即位后,又召李泌入京,要他做宰相,他又坚决辞掉了。在德宗处于危急关头时,李泌又一次出来帮他挽救了危局。“泌出入中禁(宫廷),事四君(玄宗、肃宗、代宗、德宗),数为权幸所疾(憎恨、妒忌),常以智免”。李泌的成功可以到他年轻时写的诗《长歌行》中找到答案。
天覆吾,地载吾,天地生吾有意无?
不然绝粒升天衢,不然鸣珂游帝都。
焉能不贵复不去,空作昂藏一丈夫。
一丈夫兮一丈夫,平生气志遂良图。
请君看取百年事,业就扁舟泛五湖。
诗一开头就提出人生的意义这个人生观的根本问题,紧接着作了回答:或者“绝粒”(不吃饭)成仙,或者到京城做官(鸣珂,马身上的佩玉发出的声响),如果二者都做不到,等于白做了一个男人。他认为真正的男子汉是能实现宏图大略。最后表示:看我一生事业的成功吧,然后驾一叶扁舟去泛游五湖!
李白也讲“功成去五湖”,其实与李泌有极大的区别:一个是诗人,一个是政治家;一个感情用事,一个理智睿哲;一个耿介不屈,放荡不羁,一个方圆动静,恰到好处。在封建时代,既能有功于国家、社会,又能保全自己,李泌真不容易。
马周由孤儿、寒儒最后到朝廷做了大官,成为当时贫士的榜样。马周“少孤贫,好学,尤精诗传,落拓(穷困潦倒)不为州里所敬”。(见《旧唐书·马周传》,下同)先混了个州助教,常受刺史责备;马周不干了,游于汴(开封),又为浚仪令所辱;他西游长安,作了中郎将常何的门客。他为常何写了一篇奏折,纵谈当时二十余件大事,受到太宗赏识。太宗立召其入宫,长谈了一次,非常满意,“令直(值班)门下省”,又“授监察御史,奏使称旨(满意)”。官一直升到吏部尚书(正三品)。太宗是从奏章和交谈中发现马周这个人才的,而这方面正是他的强项。可惜《全唐诗》只收了他一首诗,不能作为直接的证据。但我们从这一首《凌朝浮江旅思》诗中也能看到马周的某些特长。
太清上初日,春水送孤舟。
山远疑无树,潮平似不流。
岸花开且落,江鸟没还浮。
羁望伤千里,长歌遣客愁。
“太清”即是天空,此外都明白通俗如说话,这是诗的语言特色。从内容上看,是写“凌朝”(早晨)在春水溢满的江河中孤舟行船所见所思。景物都是极其平凡的,“旅思”也就是最一般的“客愁”。全诗可用“平凡”二字概括。如果细加品味,“山远疑无树”是因为“疑”而不是“无”,“潮平似不流”只是“似”而不是“不”,这不就是现象和本质,有和无的辩证统一吗?“岸花开且落,江鸟没(隐没不见)还浮(出现)”,不就是成败盛衰的客观规律的体现吗?这也正是智谋型人才的基本特征——大智若愚,大巧若拙。
笔者从《全唐诗》录诗较多,官职较高,或名气较大的诗人中选了一百人,从初唐卢照郐到晚唐李商隐,经粗略统计,通过科举考试入仕的占四分之三强,靠荫庇入仕的约占十五分之一,而通过举荐入仕的则占六分之一,可见由举荐而征召是唐代士子进入仕途的重要途径。窦家父子六人入仕的例子很有代表性。父亲窦叔向,精于五言诗,“名冠时辈”,代宗时宰相常衮推荐他做了左拾遗。五个儿子(常、牟、群、庠、巩)皆工词章,有《联珠集》行于世。四个儿子都是进士及第入仕,做到郎官。“独群以处士客(旅居他乡)于毗陵(江苏常州)”,后由韦夏卿(先为节度使,后为京兆尹)力荐做了左拾遗,一直做到郎中、刺史、中丞等大官。
窦群为什么要与众兄弟不同呢?一是真有才能,二是个性孤介,有点像李白。有其宝剑诗为证。《草堂夜坐》云:
匣中三尺剑,天上少微星。
勿谓相去远,壮心曾不停。
关于“少微星”,《晋书·天文志上》说:“少微四星在太微西,士大夫之位也。一名处士。”诗人“壮心曾不停”,为的就是发挥“三尺剑”的作用,做个“少微星”。做“处士”的目的不言而喻。
《题剑》诗表现了他的抱负与个性:
丈夫得宝剑,束发曾书绅。
嗟呈一朝遇,愿言千载邻。
心许留家树,辞直断佞臣。
焉能为绕指,拂拭试时人。
以宝剑喻己之杰出才能是很常见的,如前面所述郭元振的《宝剑篇》、白居易的《李都尉古剑》,此诗亦然。“束发曾书绅”,当时少年怀志,书此诗于衣带以为座右铭,要与宝剑终身为伴。“心许留家树”,用春秋时季扎悬剑于徐君冢树的典故,寓有“心许”(奉献)识剑者(喻识人者,伯乐)之意。“断佞臣”是目的,为朝廷斩杀奸佞之人。“焉能为绕指”,表现自己宁折不弯的意志和操守。这一点的确是他的优点,然而“群很自用,果于复怨。始见,将大任之,众皆惧,及闻其死,乃安”。(引文见《新唐书·窦群传》)似乎又成了悲剧的渊源。
代宗、德宗朝被称为士大夫楷模的权德舆也是被举荐征召入仕的。三岁“知变四声,四岁能赋诗”,是个神童;七岁丧父,又成孤儿。“未冠(不满二十岁),以文章称诸儒间。韩洄黜陟(降职)河南,辟置幕府。复从江西观察使李兼府为判官。杜佑、裴胄交辟(交相征召)之。德宗闻其,召为太常博士,改左补阙”,一直做到宰相,在为政、用人、用兵、救灾、讽谏等方面做出了杰出成绩。(见《新唐书·权德舆传》)一个孤儿,谱写了辉煌的人生,除了杰出的才能,靠的是“自始学至老,未曾一日去书不观”的学习精神和处事谨慎的态度、中庸的原则。请读他的《书绅诗》:
和静有真质,斯人称最灵。
感物惑天性,触里纷多名。
祸机生隐微,智者鉴未形。
败礼因近习,哲人自居贞。
当令念虑端,鄙嫚不能萌。
苟非不逾矩,焉得遂性情。
谨之在事初,动用各有程。
千里起步武,彗云自纤茎。
心源一流放,骇浪奔长鲸。
渊木苟端深,枝流则贞清。
和理通性术,悠久方昭明。
先师留中庸,可以导此生。
“书绅诗”是写在衣带上的诗,即作为座右铭的诗。末联是诗的主题:孔丘先师留下的“中庸”指导自己一生的言行。中庸是儒家的一种道德标准,指做人处世要守正不偏,无过不及。诗人深刻地总结了人生的经验,提出只有“不逾矩”,能“遂性情”,换句话说,只有遵循规律,能获得自由。这个“矩”就是中庸。诗人认识到“祸机生隐微”,败坏了礼制、法度是因为染上了时下的恶习,因此要学圣人“自居贞(正)”,要像智者那样能“鉴未形”,即在坏事还未成形时就能明察。诗人特别重视“事初”,重视“念虑端”,用句时髦的话来翻译,就是要从源头上预防腐败。任何时候都不能萌生“鄙嫚”(鄙俗、骄慢),千里之行起于“步武”(一步半步),如果“心源(源头)一流放(放纵)”,那么产生的恶果就像“骇浪奔长鲸”一样不可收拾。“渊木苟端深,枝流则贞清”,是两重比喻:苟渊深则流清,苟木端则枝贞(正)。这都是说的“谨之在事初”的道理,都是强调要加强修养。这首诗是对中庸之道的深刻而形象的阐释,是封建士大夫优秀者的处世为人的格言。
唐代的举荐与汉代的举察征辟制有了很大的不同,也是很大的进步。一是举荐的人数不受人口比例的限制;二是举荐者不限于州郡长官,朝廷或地方官员都能举荐;三是对被举荐者不限于“贤良”和“孝廉”,“贤良”类已入科举考试内容,举荐更注重才能,特别是文学才能和神童之类,比如卢照邻以非凡的记忆力被邓王举荐,杨炯十一岁举神童,包融因为名声大(与贺知章、张旭、张若虚为“吴中四士”),被宰相张九龄举荐等;四是被举荐者不一定都由朝廷征召录用,地方长官也有权征辟录用,如权德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