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须村长与老药师对看了一眼,心里一紧。
快步推开门,冲了出去。
只见一道白影追上了一条壮汉,方才村长要众人秣刀砺斧,众人这时正才拆卸坚固斧柄,拿磨刀石磨刀,都只道凶兽会与往常一样夜深掌灯了方来伤人,哪防凶兽忽然到来,直到惨叫声响起方才警觉。
白影追上的壮汉左手握着短短的斧刃,右手是正要装上的新削的斧柄,眼看白影就要追上,举手一挡,白影却身形一折,一下撞到壮汉身上,壮汉瞬间肠穿肚破,飞出数丈远。
壮汉尸身跌落在地,白影也停了下来,低头在壮汉身上嗅着,忽然利齿一张,竟直接在壮汉胸口撕破一个洞,咬走心脏吃了起来。
众人这才看清,白影竟是一只毛皮纯白的狐狸,体型约是普通狐狸的三倍,身姿健美,四条腿修长有力,一条蓬松的尾巴在背后轻轻晃动,无论是谁见到这样一只狐狸都要忍不住赞一声“漂亮”。
但这样一头漂亮的灵物,这时却低着头,在一张血淋淋的尸首边,舔着它沾满鲜血的嘴边的白色毛皮,和晶莹锋利的犬齿。
“啊“一声惊叫,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妇人倒头晕倒。
“救命啊!”近处的村民一声惊恐的大叫,纷纷四散逃走。
壮汉尸身边有一张长椅,上头坐着一个二三岁的小孩。
白狐慢慢地踱步过去,低下了头,众人都道白狐一口下去,小孩就将死于非命,胆壮的抓起身边的锄柄或刀把就冲了上去,胆怯的也都不忍直视,眼看白狐与小孩贴得甚近,冲上去相救的人已是来不及,其实就算来得及,不过是枉送了一条性命罢了。
但这白狐,却未如人们想象中残暴地将小孩开膛破肚,而是伸出舌头,轻轻地在小孩脸蛋上舔了一舔。
小孩眼看着爸爸在身边被妖狐杀得这样凄惨,早就被吓傻了,现在眼前的妖物舔着自己的脸蛋,嗅到的都是从狐妖嘴中传出的腥臭味,突然放声大哭,小脸皱成一团,惊恐万状。
小孩哭声一出,白狐突然身影一闪,出现在了一丈远的地方,原来白狐的所在多了鱼叉,锋利的叉子镶入土里三尺。
原来是白须村长见白狐注意转开,趁着小孩哭声掩盖,抓起易平川门边的那把鱼叉扔了出去,白须村长人虽年迈,身材也已衰弱,但出手之势却如万钧集于一手,鱼叉呼呼破空。
但虽有小孩哭声掩盖,却仍不免被妖狐听见,让但白须村长显然意不在伤妖,狐妖一退,他的身影就紧跟而上,右手拐杖往小孩身下长凳蹬脚一打,长凳斜刺里飞起二丈,小孩却轻轻的落到了十丈外一个妇人怀中。
此时白须村长正与狐妖隔着一丈远对峙,一丈的距离,对于一人一兽来说都只是一瞬即到的距离,双方都是不甘丝毫大意,都把目光紧紧盯在对方身上。
白须村长尤甚,他明知自己实力叫白狐远不如,但此时情况,退后一步只怕白狐就要扑上来,那时,自己气势也失了,武力也不如,将支撑不了几回合,那样,整个村庄免不了灭顶之灾!
只能硬着头皮撑着,眼光笼罩着白狐全身,每一根被风吹动了的毛发都要时刻注意。
“嘿!“此时四周传来一声大喝,四个壮汉同时将手里渔网的一角向白狐扔去,白狐一见之下就欲闪开,白须长老不肯作罢,对峙之中,白狐一闪则气势变弱,白须长老这时占了上风。
拿手中拐杖往白狐打去,白狐身影向左,则拐杖杖头向左,白狐身影向右,则拐杖杖头向右。白狐虽不惧怕这根拐杖,但身影一滞之下,却已经陷在了渔网内。
四面喊声大起,原来渔民已经趁着白须村长与白狐对峙的时机,把各自的武器匆匆准备好,此时jk纷纷冲出,将白狐包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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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村人喜悦已不自胜,只道抓住了这只妖狐,既能为死于这只妖狐之口的村人报仇,又能为村子免于一场祸患。
但白须村长脸色却一点也没有缓和,反而更加紧张,大喊,“散开,散开!这网困不住白狐!”
话音未落,渔网已被撕开一个大口,白狐从大口子中跳了出来,“嗷嗷”叫着扑向人群,锋利如尖刀的兽齿,在人群中划过,就像一根树枝划过一湾水滩,一下子将水搅得破碎,人群一下子也破碎了开来。
横七竖八倒了一片,身上无不带伤。白须村长一慌之下,忙疾迈两步,伸出手中拐杖挡住白狐,但两者力量似乎悬殊,白须村长经不起白狐一冲之劲,拐杖断成了两段,右手虎口撕开了一个大口,鲜血淋漓,人也重重地飞了出去,摔倒在地,虽无性命之忧,却也没有了还手之力。
但一挡之下,白狐还是止住了前扑的脚步。停在了原地。
白狐细长的眼中泛着红光,就像炼的精粹的剑,还没在冷冽的水中萃过,但发出的凶芒,却让人生畏。
眼看白狐又要发动攻击,倒在地上的人们将无一能够幸免。
此时白须村长想来相救却也无力。突然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在白狐的脖子处轻轻一提,原本像是蓄满了势的弓箭一样一触即发的白狐,竟然像是小猫小狗一样,被提了起来。周围的无论是村子里的村民,还是白须村长,或是完全不懂武功或道法,只能站在边上为空地上与白狐相搏斗的年轻村民暗暗着急的易平川、老药师和妇孺村民们,都是一副大劫余生的感觉油然而生,但却感到不可思议,全村最壮的一伙村民加上精习武功的白须村长都打不过的白狐,竟然被这样一只瘦弱的手提了起来。
众人顺着手臂慢慢将目光移了上去,只见一位老道身穿略显陈旧却一尘不染的青色道袍,头上头发结起,束了冠巾,背上背着一把古朴长剑,脚下踏着一双云履。道士面目冷峻,似乎只刚过不惑,一双漆黑发亮的瞳眸却像历经人生百态一样睿智。背脊挺直,双脚像石柱一样,将整个身体钉在地上,不动如山岳。此时右手拇指食指中指三只轻抓,将白狐牢牢控制在掌间。伟岸的样子让人不禁心生崇敬之情。
“这位道长.”白须村长最先回过神来,左手捂着胸口,强忍疼痛想要发问。
道士却没让村长说完,,偏过了头,看了看易平川,轻轻点头道:“师兄果然没算错,这样的资质,倒也值得我来一趟.”易平川还没品位出道士的话中的意思,只听道士又说:“你既然已经在仙尊面前发过愿,就必当遵守,带我去见你爷爷吧。”在场众人还没有一人回过神来,却见道士把手里的白狐随手往边上一扔。
这一扔可吓坏了众人,一颗刚松下来的心弦顿时又绷紧了。但白狐却没有像方才那样发狂,而是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悬起的心又放了下来。
易平川当然不知道道士想要干什么,但白狐这样厉害的妖兽竟然这样轻易地被道士制住,这道士必然是法力通天彻地的大能之辈,说不定能缓解爷爷的伤势,然后带回仙境疗养,爷爷也许不会死!
于是忙道:“道长,道长您随我来!”小跑着要去打开茅草屋的门。
“慢!”道士朝茅屋看了看,忽然说道。易平川刚要伸手打开屋门,道士伸指一点,易平川居然感觉周身都停滞下来了,动作也慢慢缓了下来,搭在门上的手刚要推开的手,怎么也不能前进一点,虽然感到惊异,但后来听到道士的话,知道是他做的法术,也就停了下来。
道士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又转头,走向扔在地上的白狐处,此时村民正围着白狐,看看伤了杀了这么多人的凶兽究竟是怎样的三头六臂,或者指点着白狐夸赞皮色好看,或者怒火熊熊,恨不得杀之为亲友报仇,但却没有人敢走近。又有其他受伤的或死去的村民正被老药师指挥着抬往医堂。
道士走向白狐时,无论正在做着什么的村民,都纷纷让开了一条路,除了要分秒必争地医治伤员的之外,均都静静地看着道士的动作。
只见道士还是用三根手指,捏住白狐颈后的皮毛。方才还眼露凶光的凶兽,此时却像幼犬一样,露出乞怜的目光,
道士却视而不见,冷漠地道:“又其果必有其因,此祸因你而起,也就缘该在你身上消除,原本怜你修行不易,不忍取你内丹,但屋内老人魂魄已不稳,只有用你内丹才能奏效。你的后顾之忧我已明白。”话似乎还没说完,却没有再说。
刚说完,就即转身,放下了白狐,但手上已多了一样晶莹剔透的圆珠。地上白狐缓缓眼角淌下两洙兽泪,缓缓低下了头,头尾相连,抱作了一团。原本光洁的皮毛,变得更加圆润,头和爪和尾渐渐分不清楚,似乎融为了一体,似乎成了一层硬壳,或者,似乎成了一个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