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刚弹毕,水云一下欢呼,直直跳上台,也不顾底下众人的哗然,直接抱住梅闻,来了个360度旋转,倒弄的刚跳完舞一身疲惫的梅闻身形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莜凤仙好笑的望着台上水云疯疯癫癫的行止,摇头归摇头,见到大家这么开心的模样,却也并未阻止,只是回身扬声说:“再差三天就要进宫参加比试了,参加表演的人这几天一定要格外注意身体,切不可贻误了计划,如果没事的话,这几天也尽量不要外出,有些刚才点出做的不足的人趁这几天闲暇不要落下。”
众人大声附和,不一会儿,因莜凤仙说话静下来的场面再度沸腾起来。
水云压根儿就没听到莜凤仙的说话,只是抱着梅闻跳呀转呀,嘴里一个劲儿的赞叹他舞跳的多好多棒,那股兴奋劲儿着实少见。
不过,这也难怪他,这出舞曲是水云一手练出来的,除了梅闻的领舞,另外几个配舞的也是精挑细选,几经斟酌,方定下来,可以说《美丽的神话》从最初的选人,到排舞,到合成,最后至今天的表演,水云全心全意,耗尽心思,未经历过的人真的体会不到那种辛苦中的乐趣和满足。
况且能为凤仙班出力,能最终帮到凤仙班,帮到爹爹和潇湘,也是水云一直心心念念的事情,现在总算达成所愿,怎么能不让他激动至此。
正兴奋的时候,水云腰间一紧,抱着梅闻的手臂不知为何突然无力的垂落下来,下一刻,整个人已经被潇湘打横抱起,还不等他说话,潇湘已然带着他头也不回的走出厅门。
月色如梦,清冷无痕。
凤仙正厅原本就放了好几处暖炉,因此就算穿着单薄的丝绸衣衫也不觉得怎么冷,水云那时一时兴奋,也脱了潇湘临出房门时披在他身上的羽绒披风,这时出到外面,暖和的身子一接触到厅外寒冷的空气,止不住的痉挛起来。
潇湘见此,冷淡的面色稍微缓了些,拉过自己身上的披风整个儿裹住他,然后催动体内的真气缓缓注入水云体内,水云这才从被冻的模糊的意识中清醒过来。
“潇湘……”
声音尽管有些无力,精神倒爽朗。
“哼!”
“呵呵……生气了?”水云双手从披风里伸出来抱住潇湘的颈项,把脸贴在他胸前:“刚才我只是一时高兴,才那么做的,对不起,呵呵……我保证,下次表演完,我肯定只抱你。”
“别……别乱说……我没生气。”潇湘有些狼狈的拉下水云绕在脖子上的手,塞回披风里,再把四角紧了紧,眼神装的凶狠的样子:“手放回去!身体还没全好,就这么不注意,如果你再这样,我真的让你一直呆在屋子里不准出去。”
“哦……”缩缩肩膀,水云更向潇湘偎紧了些。
潇湘的怀抱很温暖,也很安稳,水云不知道是潇湘的身子本来就这么暖和,还是他自己的体温凉了些,总之这种感觉很舒服,如果可能的话,真的想就这么一辈子也不错。
月光清凌凌的照在两人身上,一个本就是月凝成的人儿,一个清灵娇俏,最后不知是他们照亮了月,还是月照亮了他们,如斯美景,如此良辰,让人心底产生一种名为幸福的情感。
“小云,如果……如果这次表演顺利成功,凤仙楼安然过关,我们就去一处四季如春,鸟语花香的地方度过余生好不好?”
水云有些犯困,模模糊糊间听到后面一句‘去一处四季如春,鸟语花香的地方度过余生好不好’,当然满口答应,打了个哈欠,在潇湘身上蹭蹭找了更舒服的姿势兀自安然的熟睡不醒,润红的唇边勾出一个向上的弧度,衬的整个人越发清澈如初生的婴孩。
潇湘低头望着这样的水云,脸上的笑容却有些朦胧。
演出倒计时:最后一天
莜凤仙带着颖依四处检查演出所用的服装、道具,不够的让小厮出去再添,颜色不对的,马上更换,务必处处做到万无一失;潇湘则忙碌穿梭于各处楼苑,嘱咐一些到时必备的礼节,以免稍有不慎,触怒各国权贵显要。
几人一日奔波下来,俱都有些精神不济。
在内厅商讨了一会,觉得没什么问题,几人的心这才稍稍放进肚里,却也累的不轻。
正打算各自回屋随便用点晚饭就休息,门口一阵脚步声,莜凤仙几人互看一眼,仍坐在原位没动,身子却不由紧绷,以为哪里出了问题,有人来报。
脚步声凌乱却不急促,当先挑帘进来的人大家都认识,而且极为熟悉,却也更奇怪,这个时间,他不在自己的苑子,来正厅做什么。
“呀!来晚了么?对不住,刚才又练了一会儿,忘了时间。”
梅闻甫进来,左右扫视一圈,只说了这么句不咸不淡却莫名的话,也不客气,就近找了个位置就坐了。
随后跟进来的人也相熟的很,合起来俱是演出两部戏目的人,态度虽谦恭,说的话却更是莫名。
莜凤仙正想问话,一阵热辣辣的饭菜香味扑面而来,肚子被这香味一诱,居然闹起了空城计。
“人都来齐了吗?”
一个脑袋探进来,居然是水云,只见他四周看了看,满意一笑:“嗯,都到齐了。“
连发问的时间都没有,马上脑袋又缩了回去,只听叮叮咚咚的一串传话下去,门上竹帘被高高抬起,之后就是让众人眼花缭乱的各式菜肴由下人端了,一个接一个的鱼贯走进厅来,放下,然后又鱼贯而出,动作间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当桌上的菜摆了满满一桌子,水云才从外面进来,挠挠头,神情腼腆:“这个,明天就要演出了,所以,今晚这顿饭,我亲自下厨,请大家过来一起吃,呵呵……都是些家常菜,也算是家庭宴会,提前庆祝凤仙楼取得成功。“
众人盯着满桌子色香味俱佳的菜,喉头不由自主的上下翻动,然后抬头又瞄了眼站在厅中明显有些忐忑不安的水云,不知怎么,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眼睛酸涩,喉咙发干……
为眼前精心做成的饭菜,更为那人口中一句‘家庭宴会’……
戏子,戏子,进了这个圈子,注定一辈子摆脱不掉这两个屈辱的字眼,更甚者,那就是一个无底的深渊……家是什么?想的话,也是上辈子的事。
现在,居然,此刻,听到这个家字。
也许凤仙楼只是各人暂时的落脚地,也许在厅中的人以后可能另投他处,或被人赎买……不过那又怎样,有时候,家,是一种感觉。
“呃,味道可能有些欠缺,不过……”
“不是!”潇湘笑着走近站在厅中越来越不安的水云,揽进怀里轻拍着:“不是的,傻瓜。”
水云几次想从潇湘怀里抬起头,都被压住动弹不得:“潇湘……“
偌大的厅里,一时居然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好一会儿,倒是莜凤仙先出声:“好了,各位,现在这里没有班主,没有以往的身份,有的只是凤仙楼的一份子,来来来,一起吃一顿,明天努力表演取得成功。“
此话一出,凝滞的气氛顿时活跃,水云从潇湘怀里探头疑惑的看着厅里哈哈大笑的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潇湘低头,眼睛亮亮的望着怀里的水云,白玉似的双颊晕出淡淡的红痕,象是极力压抑着什么,眼圈微微泛红:“小云,你真是…。“
“什么?“
“潇湘,云儿,过来吃饭了。“
“来了。小云,走吧,去吃饭。“
水云再次眨眨眼,望着其乐融融的一桌人,有些明白,又有些疑惑,但终是没多问,兴致勃勃的向众人介绍着桌上各式的菜。
原本没那么热的,却吃的各人脸颊潮红,泪流满面;原本没那么多菜色,却仍吃的象是面前就是珍馐美味,难得的佳肴。
原本很普通的一餐饭,却紧紧的无形的拴住了每个人伤痕累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