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她总共去过监狱3次了,每次她都央求见见儿子,但都被宪兵队的那个将军,装模作样地拒绝了。
“大妹子,再过一个礼拜,提前是不行的!”后来,她终于得到允许可以会见儿子了。
礼拜天,她规规矩矩地坐在监狱办公室的角落里。在那间矮小污秽的房间里面,除了她之外还有几个等待会见的人。他们大概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互相都认识。在他们之间,倦怠地、慢慢地开始了像蛛网一般牵牵扯扯的谈话。
每个人都陈述出自己对生活的意见,但是大家都是放低了声音在谈话,在他们身上,母亲感到一种陌生的东西。平常在家里,谈话不是这样的!总是比较容易理解,简单、响亮。
一个红胡子的胖看守,叫出了母亲的姓名——终于轮到她与儿子见面了。
巴威尔站在一间小屋里面,微笑地将手伸出来。母亲握住了他的手笑着,频繁地眨着眼睛,因为找不出适当的话,只是低声地说:
“你好……你好……”
“妈妈,你静一静心!”巴威尔握着她的手说。
“没有什么。”
“母亲!”看守叹了口气说,“也得分开一点,你们中间应该拉开一些距离……”看守这样说着,很响地打了一个哈欠。
巴威尔问问她的健康情况,打听家里的事……母亲在期望着别的什么问题,所以在她儿子眼里寻找着,可是却没有找到。他和平常一样的平静,不过脸色稍稍有点发青,而且眼睛好像大了一点。
“莎馨卡向你问好呢!”她说。
巴威尔的眼睑颤动了一下,表情变得温和了,微微地一笑。一股刺骨的悲痛,刺疼了母亲的心。
“你很快就能出来了。”带着一种屈辱和焦躁的表情,她说了出来,“为什么叫你坐牢呢?那些传单不是照样又散出来了吗……”
巴威尔眼睛里放出了欢乐的光芒。“又散出来了?”他很快地问。
“不准说这些话!”看守懒洋洋地命令,“只许谈谈家常的事情……”
“妈妈,谈谈家常的事情吧。”巴威尔说,“妈你在做什么?”
她从自己身上感到一种青年人的热情,回答说:“我拿这些东西到工厂里去……”她停顿了一下,带着微笑接着说:“菜汤,麦糊,考尔松诺娃店里所做的东西,和其他的食物。”
巴威尔领会了。他的面孔由于抑制着内心的笑而颤动起来,他搔着头发,亲切地、用一种母亲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声调说:
“妈妈有了职业,真是太好了——你不闷得慌了……”
“时间到了!”看守看着表,朝他们宣告。
巴威尔用力抱住她,亲了一下,感动了的母亲,觉得很幸福地哭了起来。
“走吧!”看守说,“不要哭!会放的,都要放的——这里住不下了。”
回到家里,她满脸笑意,高兴地耸动着眉毛,对霍霍尔说:“我很巧妙地和他说了,他懂得了!”
接着她又伤感地叹了口气。“一定懂得了!不然,不会那样和我亲热的,他从来不是那样子的!”
“哈哈哈!”霍霍尔笑起来,“人各有所求啊,而母亲总是寻求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