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家):《春秋》家者,其先出于三代。案《汲冢琐语》记太丁时事,目为《夏殷春秋》。孔子日:“疏通知远,《书》教也”;“属辞比事,《春秋》之教也”。知《春秋》始作,与《尚书》同时。《琐语》又有《晋春秋》,记献公十七年事。《国语》云:晋羊舌黔习于春秋,悼公使傅其太子。《左传》昭二年,晋韩宣子来聘,见《鲁春秋》日:“周礼尽在鲁矣。”斯则春秋之目,事匪一家。至于隐没无闻者,不可胜载。又案《竹书纪年》,其所纪事皆与《鲁春秋》同。《孟子》日:“晋谓之乘,楚谓之祷杌,而鲁谓之春秋,其实一也。”然则乘与纪年、祷杌,其皆春秋之别名者乎!故《墨子》日:“吾见百国春秋”,盖指此也。
《史官建置》:然则官虽无缺,而书尚有遗,故史臣等差,莫辨其序。又《春秋》晋、齐太史书赵、崔之弑,郑公孙强与于盟,使太史书其名,且日七子。昭二年,晋韩宣子来聘,观书于太史氏,见《易象》与《鲁春秋》,日:“周礼尽在鲁矣。”然则诸史之任,太史其最优乎?
《古今正史》:又当春秋之世,诸侯国自有史。故孔子求众家史记,而得百二十国书。如楚之书,郑之志,鲁之春秋,魏之纪年,此其可得言者。
《惑经》:且案汲冢竹书《晋春秋》及《纪年》之载事也,如重耳出奔,惠公见获,书其本国,皆无所隐。唯《鲁春秋》之记其国也,则不然。何则?国家事无大小,苟涉嫌疑,动称耻讳,厚诬来世,奚独多乎。
《申左》:盖《左氏》之义有三长,而二传之义有五短。案《春秋》昭二年:韩宣子来聘,观书于太史氏,见《鲁春秋》日:“周礼尽在鲁矣。吾乃今知周公之德与周之所以王也。”然《春秋》之作,始自姬且,成于仲尼。丘明之《传》。所有笔削及发凡例,皆得周典,传孔子教,故能成不刊之书,着将来之法。其长一也。
案:《史通》称引《鲁春秋》,其义可分为三:一是指晋韩起所见,如《六家》、《史官建置》、《申左》诸篇;二是指孔子所修,如《惑经》篇;三是指鲁国史之名目,如《六家》、《古今正史》诸篇。晋韩起所见《鲁春秋》,出自《左传》昭公二年。杜预注云:“《鲁春秋》,史记之策书,《春秋》遵周公之典以序事,故日‘周礼尽在鲁矣’。”杜氏又云:“《易象》、《鲁春秋》,文王、周公之制。当此时,儒道废,诸国多阙,唯鲁备。故宣子适鲁而悦之。”孔疏云:其《春秋》用周公之法,书鲁国之事,故言《鲁春秋》也。此二书晋国亦应有之,韩子旧应经见,而至鲁始叹之乃云。今知者因味其义而善其人,非为素不见矣。竹杨伯峻先生注云:“《鲁春秋》即《孟子·离娄下》‘鲁之《春秋》’。《春秋》为列国史之通名,《墨子·明鬼下篇》有周之《春秋》、燕之《春秋》、宋之《春秋》、齐之《春秋》,故鲁史日《鲁春秋》。下言‘吾乃今知周公之德与周之所以王’,则韩起所见《鲁春秋》,必自周公姬旦以及伯禽叙起,今《春秋》起隐公,讫哀公,自惠公以上皆无存。《公羊传》又有所谓不修春秋,即未经孔丘所改定之《春秋》。万一其言可信,韩起所见必《鲁春秋》简策原本。”。三家注释,可合而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