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东方和西方,没有什么人物比中国的和尚更令人憎恶的。他令中国的知识阶层反感,不仅因为他逃避世间凡人都应该承担的关怀与责任,还因为他就是一个迷失的浪子,主动拒绝天子所给予的荣耀和特权。他亲手侍奉五圣(这使得他得以与世俗子弟相异),并像大多中国人那样希望有一天能长生不老。他们不用交税也不必执行天朝所规定的救助义务,总之他对天子所展现出的忠诚并不够多。和尚早年婚姻中留下的妻子只能在余生里独守空闺;他也未留下一子半女,百年之后将无人固守他漂泊的灵魂,而同样的阴影正在他父母的坟上弥散。他宣布断绝所有的兄弟情谊,使得自己无法得到兄弟们的抚慰和帮助。他远离尘世浮华,世间仁爱在他看来皆为虚空。因此,中国人并不视他为真正意义上的人。他没有名字,并且常常被初来乍到的外国人刺激,这些人每天都想对他遇到的中国人有所恭维,于是,不小心问了和尚非常厌恶的一个问题——“请问尊姓大名”?和尚已经没有名字,取而代之的是“法号”,他原本的名字就像他的父母、兄弟、家庭、朋友一样已经被挡在寺庙的大门之外了。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情感上的原因使得这些数量庞大的僧侣备受指责。如果和尚们仅是恪守独身以及在饮食上的严格法则,他们也许像在许多国家那样得到狂热者的追捧。而事实却并非如此。中国人认为他们是满肚子坏水的伪君子,从穷人和愚昧的人那里榨取钱财,常常担心自己夫人或女儿的突然造次。虽然寺庙门前常常贴着大字“佛门无酒肉”,但是正如普通中国人一样,他们把猪肉当正餐,还抽烟喝酒让自己醉醺醺、坠入云雾里。在这些神职人员那里常常会发现大烟枪,他们的娱乐活动非常丰富,完全不像一个弃绝尘世的人。有时也有例外,不过到了近现代这种例外就比较少见了。我们曾经读到一位老和尚的故事,他以慷慨大度举世闻名,一天乾隆皇帝前去拜访他。几番寒暄之后乾隆送给他一颗价值连城的珍珠,而那位老和尚旋即把珍珠献给了人群中的一个乞丐。乾隆皇帝对这样的无礼行为颇为惊讶,问他是否可以把自己的东西都给别人。那位老和尚回答说是的,乾隆继续问道:“即便是你手拄的拐杖也可以给人?”“啊,”那和尚说:“书上说君子不会垂涎于朋友无法割舍的东西。”“可如果非要拿呢?”乾隆问。“那他就不是君子,这样的话,”和尚继续答道,“你也别指望我做他的朋友。”
洁净,是佛教所追求的一个特质,不过南方的一些寺庙总希望庙里能有些雪。至于个人,和尚比他的广大信众要脏些。听他们唱经是非常好笑的事情,他们基本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因为最新学的梵语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他们的职责已被缩减到最低,仅需要为祈祷者沟通死者远在天上的灵魂。这样的祈祷活动是需要付费的。在看似庄严实际却很假模假式的气氛中,和尚的脸上呈现出无聊且似睡非睡的神情,他们像是在进行一场午夜弥撒,观众仅聊聊数人,也许不过就是一个红毛洋鬼子。
真高兴我们能结束这篇关于这个爱说谎的、无耻、堕落的阶层的文章。结束之余我们也在思索,为何佛教在这个如此遵守道德规范的文明国度盛行这么久,它几千年来都是判断对错的标准,也传递了对某个未知世界的恐惧或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