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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凶手朱买臣(典故:买臣负薪、覆水难收)

会稽书生朱买臣穷困潦倒,靠打柴为生(古代有很多书生都会打柴,打柴是个锻炼身体的好方法)。但是他打柴很不敬业,背着柴禾一边走路一边看书,还要大声读出来,他的妻子跟着后面,背着更多柴禾,嫌朱买臣走得慢,于是好心劝他别念书了,快点赶路,如果不早点把柴禾担到集市里换点米,家里就要断炊了。

她的丈夫朱买臣真是一个怪人,你不说他还好,你一说他,他就读得更欢了。他提高了音量,摇头晃脑,活像个摇滚“中年”(因为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妻子觉得丈夫太不争气了,感到很差耻,就向他提出离婚,朱买臣笑嘻嘻地说:“我五十岁一定会飞黄腾达,你再熬几年,到时候就跟我享福吧!”妻子觉得他的样子很没有诚意,很生气地说:“像你这样吊儿郎当的样子,迟早要饿死在山沟里!”

好在他们没有什么共同财产,避免了今天离婚复杂的财产分割。妻子再嫁很顺利,关于男方的职业,众说不一,有说是泥瓦工的,有说是屠夫的,有说是一个守闸的小吏。但不管怎么样,总比朱买臣强,他的前妻总要从地板滚到席子上——“高一篾片”吧。

离婚后的朱买臣,丝毫不吸取教训,他仍然没有戒掉在路上朗读的怪癖。朗读是很消耗体力的,经常是柴没打多少,肚子很快就饿了,又没有饭吃,有几次头晕目眩,他靠在坟墓上喘气的时候,他的前妻与和她的新丈夫来上坟,见他饿得慌,就把饭分给他。改嫁后的前妻日子好过多了,当朱买臣狼吞虎咽时,她应该有一种从苦海逃脱的轻松和庆幸吧。

也是朱买臣运气好。他遇上了生命中的贵人严助(看这个人的名字,好像就是天生帮助人的),他帮助朱买臣到皇帝那里“跑官”。朱买臣原来打柴时读的书都派上用场了,得益于打柴时的诵读功夫,他在皇帝面前说《春秋》言《楚辞》,语言流畅,声音洪亮,皇帝一高兴就封了他一个“中大夫”,后来派他到故乡会稽当太守。

会稽城里听说新太守要来了,全城举行了盛大的欢迎活动,县里的大小官员全部出动,迎接他的车多达一百多辆。

传统戏剧《朱买臣休妻》中,说是朱买臣的前妻先去找的朱买臣。没有自知之明的她拦马认夫,朱买臣效法姜太公“马前泼水”,把一盆水泼在地上,让她把水收起来,前妻眼泪汪汪望水兴叹,围观者幸灾乐祸鼓掌欢笑,朱买臣又一次重复了姜太公的名言:“若能离更合,覆水定应收”。这让我想起周华健的一首《让我欢喜让我忧》,开头就是“爱到尽头覆水难收,爱悠悠恨幽幽,为何要到无法挽留”,姜太公还有朱买臣,都是爱到尽头,但也是绝情到尽头。

很讨厌这出戏剧,因为它贬低了女性的尊严,肯定是几个男人编出来的吧。

而《汉书·朱买臣传》是朱买臣主动去找他的前妻,也让我高兴不起来。

当了高官的朱买臣无限风光,他把前妻和她的男人找来,“给食之”,供养在自己的官邸。想当年在坟地里饿得不人不鬼,幸亏前妻给他饭吃,幸亏前妻的男人心胸比海洋还宽广,没有吃他的醋,要不然,早成饿死鬼了。

发达了,找前妻仅是简单的报恩吗?这里面还有炫耀的成份,而且炫耀的过分了。

他前妻改嫁的是个小角色,地位上与太守是云泥之别。朱买臣这么做,他内心其实很清楚,炫耀之余再进行羞辱:瞧你现在这副窝囊样,要你等个四五年,你就是熬不住,当初如果听我的话,现在还不是成了官太太,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出门有车有轿,使唤下人一大群,哼!看不出我是只“潜力股”,直怪你头发长见识短,没有享福的命!

前妻怎么能受得了这种羞辱,她顶着具大的舆论压力,在前夫家生活了一个月,就跳水自杀了。旁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羞愧而死,直到今天都把她的坟墓称为“羞墓”,如此作践一个可怜的女人,咱们的古代的乡亲,实在是“做人不厚道”。

据说有好莱坞金童之称的汤姆·克鲁斯,自2001年与妮可·基德曼离婚以来,悔恨不已,多次向前妻提出复婚,但是遭到前妻婉拒,让汤姆·克鲁斯的追星族痛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虽然妮可当年被汤姆·克鲁斯拋弃,但失去了婚姻却有事业作补偿。离婚后她演技大进,还成为奥斯卡影后,且做了歌星。原来没有男人,女人可以活得更精彩!

我总觉得,现实生活中,女人对情感伤痛的记忆甚于男人,她们一旦和男人的关系分崩离析,才是抽身跑得最快的人,“离婚了,就别再找我”,成了她们骄傲的口头禅,像一根鞭子把前夫赶得远远的。如果那时候,朱买臣居高临下地去找他前妻时,他前妻能说上这么一句,该是多么令人解气的事啊,可惜那时候的社会环境不允许她有这个觉悟,她只好以死解脱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朱买臣是凶手。

典故1:买臣负薪

又作:带经而锄

含义:形容生活贫苦依然坚持学习。

出处:汉·班固《汉书·朱买臣传》

原文节选:

朱买臣字翁子,吴人也。家贫,好读书,不治产业,常艾薪樵,卖以给食,担束薪,行且诵书。其妻亦负戴相随,数止买臣毋歌呕道中。买臣愈益疾歌,妻羞之,求去。买臣笑曰:“我年五十当富贵,今已四十余矣。女苦日久,待我富贵报女功。”妻恚怒曰:“如公等,终饿死沟中耳,何能富贵!”买臣不能留,即听去。其后,买臣独行歌道中,负薪墓间。故妻与夫家俱上冢,见买臣饥寒,呼饭饮之。

后数岁,买臣随上计吏为卒,将重车至长安,诣阙上书,书久不报。待诏公车,粮用乏,上计吏卒更乞丐之。会邑子严助贵幸,荐买臣。召见,说《春秋》,言《楚词》,帝甚说之,拜买臣为中大夫,与严助俱侍中。是时,方筑朔方,公孙弘谏,以为罢敝中国。上使买臣难诎弘,语在《弘传》。后买臣坐事免,久之,召待诏……

典故2:覆水难收

又作:马前泼水

含义:比喻夫妻离异,无法挽回

出处:元杂剧《渔樵记》

原文节选:

(旦儿云)朱买臣,巧言不如直道,买马也索粜料;耳檐儿当不得胡帽,墙底下不是那避雨处。你也养活不过我来,你与我一纸休书,我拣那高门楼,大粪堆,不索买卦有饭吃,一年出一个叫化的,我别嫁人去也。(正末云)刘家女,你这等言语,再也休说,有人算我明年得官也。我若得了官,你便是夫人县君娘子,可不好哪!(旦儿云)娘子,娘子,倒做着屁眼底下穰子;夫人,夫人,在磨眼里!你沙子地里放屁,不害你那口碜;动不动便说做官!投到你做官,你做那桑木棺,柳木棺,这头踩着那头掀,掉在河里水判官,丢在房上晒不干。投到你做官,只等的那日头不红,月明带黑,星宿眨眼,北斗打呵欠;只等的蛇叫三声狗拽车,蚊子穿着兀刺靴,蚊子带着烟毡帽,王母娘娘卖饼料。投到你做官,只等的炕点头,人摆尾,老鼠跌脚笑,骆驼上架儿,麻雀抱鹅蛋,木拌哥生娃娃,那期间你还不得做官哩!看了你这嘴脸,口角头饿纹驴也跳不过去!你一世儿不能够发迹,将休书来,将休书来!

……

也不索将咱劝,你也索听我的言,你将那一盆水放在当面。(王安道云)兀的不有了水也。(正末唱)请你个玉天仙任从那里瀽。(旦儿做泼水科,云)我瀽了也。(正末唱)直等的你收完时再成姻眷。(王安道云)相公,这是泼水难收,怎么使得?(刘二公云)亲家,势到今日,你不说开怎么?(王安道云)住、住、住!请相公停嗔息怒,听老汉慢慢的试说一遍咱。也非是我忍耐不禁,也非是我牵牵搭搭。则为你四十九岁只思偎妻靠妇,不肯进取功名,你丈人搬调你浑家,故意的索休索离,大雪里赶你出去。男子汉不毒不发。料得你要进取功名,无有盘费,必然辞别老汉。我又贫穷,有甚东西把你赍发?你也想,这白银十两,绵衣一套,我是个打鱼人,那里得来?是你丈人暗暗的送来与我,着我明明的赍发你。投至赴得科场,一举及第,饮御酒,插宫花,做了会稽太守,当初受贫穷,三口儿受贫穷;今日享荣华,却独自个享荣华。相公,你可早忘了知恩报恩,风流儒雅;知恩不报,非为人也!(正末云)哦!有这等事!若不是哥哥说开就里,你兄弟怎生知道?丈人,则被你瞒杀我也!(刘二公云)女婿,则被你勒杀我也!(旦儿云)官人,则被你勒杀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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