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的是,这两则报道的内容互相矛盾,因为前者肯定,这位“隐侠”被发现的时间是在6月23日;而后者则断言,也是在那一天的傍晚。这两地之间,即使同在美国的领土,也相距800多英里。即使承认怪车的速度出乎想象,但它何以能穿过位于两地之间的所有必经之地竟无人发觉?它如何能够通过阿肯色州、密苏苏里、衣阿华以及威斯康星诸州,居然如入无人之境,竟没有哪一个特工人员对其出现发出过警告,甚至也没有任何一位热心于此事的人打电话报告?
就算确有此事,但在这两次短暂出现后又神秘地失踪。沃德先生认为,没有必要命令我或我的助手,急切地前往报道中所说的现场去探查。
但因为证实了它的存在,就有必要采取某些防范措施。7月2日,美国各地的报纸刊发了美国政府的全民公告,以下是公告的全文,行文措辞颇具官方口吻。
“本年4月,密苏苏里、伊利诸伊诸州的公路上,在宾夕法尼亚、肯培基、俄亥俄、田纳西,曾有一辆汽车飞驰;5月27日,在美国汽车俱乐部举办的汽车大赛期间,这辆汽车掠过了威斯康星的公路。之后,这辆汽车便不知去向。六月的第一周,一艘快艇以高速出现在科德角和塞布尔角之间的新英格兰沿海一带。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这艘快艇也曾在波士顿海湾一带出现过,之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同月中旬,一只潜水艇在堪萨斯州卡尔多尔湖面下游戈。其后,这只潜艇便不知去向了。
一切迹象均使我们相信,以上所述三种交通工具都出自于同一位发明者之手,可能就是同一种工具,其构造特点是都可以水陆两用。
鉴于此,特向这位发明者郑重声明,无论你是何方人士,也不管你是出于何种动机,制造了上述工具,我们将高价购买你的工具。
请求此人于近日公开其身份,并提出你同美国政府对话的条件。也要求此人务必尽快同美国华盛顿特区联邦警察署取得联系。”
以上公告,以头版头条刊载于各家报纸。可以肯定,不论此人身在何处,他也一定能够读到这份公告,他也许会以某种方式作出应答,似乎不存在任何理由能使他拒绝接受如此优厚的条件,咱们只须耐心等待。
也可以想象,这事已在社会上闹得沸沸扬扬,急不可待的人群一天到晚吵吵嚷嚷地涌向警察署,渴望知道是否有来自那位发明者的信件或电报。一些极负盛名的记者则随时等候在这儿,等待抢到第一手资料。如果谁先向全国发表这一特大新闻,这家报纸必定更加名声显赫而且利润巨大。让公众最终知道这位“不速之客”的姓名和仙居之处,知道他是否会答应政府提出的条件或者会讨价还价。不用说,全世界也都会看到,美国人办事是何等的气魄。百万富翁们将涌向发明者。如果必要,这个国家的巨贾们定会向发明者敞开他们那永不枯竭的钱包!
天黑了。很难计算这一天究竟有多少人因激动而迫不及待地来到警察署,似乎24小时川流不息。然而,却没有收到一封信或一封电报。到晚上,仍然音讯皆无。第二天如此,——第三天也毫无消息。
总算有了另一些结果,这是人们意料之内的。越洋电报向欧洲传去了美国为此事采取行动的消息,欧洲的诸强国也试图获得这项迄今为止最先进的发明。为何他们不能为占有这一发明而不惜一切呢?为何他们不能为此投下巨资而同美国展开角逐呢?
事实上,每个强国都插足此事了:法国、英国、俄国、意大利、德国只有那些次等强国没有参与竞争,因为它们国力有限,心有余而力不足。欧洲及各国报纸也纷纷刊登了与美国政府类似的通告。只要这位独一无二的“驾驶者”说一句话,就可足以成为与范德比尔特家族、阿斯特家族、范尔德家族、摩根家族,以及欧洲各国罗特希尔德家族相媲美的富豪。
既然,这位神秘的发明者不想露面,又有什么更有吸引力的条件诱使他抛出他的专利呢?整个世界成了一个火爆的大市场,一个拍卖行,在这儿出价高得简直令人目瞪口呆。一天两次,报纸将新价码公之于众,从百万到亿万,而且还在继续上涨。美国国会在召开了一次特别会议后,最后终于出价两亿美元。没有任何一位美国公民对此巨额数目发表异议,因为他们深信此举至关重大,如果能因此获得那神奇的专利的所有权。就像我对我的老仆人说的:“这东西的价值应该比任何所标价码还要多!”
但是,其他国家可未必这样看,因为他们所提供的数目一直持续偏低。然而,诸强国之间的竞争却近于荒谬!因为这位发明者究竟有没有,谁也不清楚!这全是美国报纸声势浩大的炒作攻势的结果,竟然最终也让欧洲列强置信不疑。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仍然听不到有关这位发明者的最新消息。这家伙根本置之不理,毫无反响。他不再出现,我自己也束手无策,对揭开这桩奇事也开始灰心了。
第二封信
7月15日早晨,在警察署的邮箱里发现了一封没有邮戳的信,经过权威人士鉴定后,才将这封信交给了华盛顿的报纸,在特刊号中将原件副本发表。全文如下:
“恐怖号”船上
7月15日
给欧美诸国:
对欧洲各国政府所提出的主张以及美国政府最后确定的条件,现答复如下:
我拒不接受为我的发明所提出的标价。
我的发明既不会属于法国,也不属于德国、奥地利、俄国、英国或者美国。
这发明永远属于我个人,我将按我的意愿使用它,拥有它,我要掌握全世界,绝没有其他人类可及的力量能够损及我,不论在何等情势下。
别再试图抓住我或诱骗我。现在、将来都是痴心妄想!对于任何胆敢伤害我的举动,我会百倍地加以报复。
至于用金钱来利诱我,我不屑一顾!我视之如粪土。不过,一旦我乐意得到百万、亿万时,那只是举手之劳。
欧美诸国务必谨记:谁要同我作对,无异于以卵击石;我要惩罚他们易如反掌。
为此,我特意在信尾签下我的大名。
主宰世界者
受命追击
这封信竟然是写给美国政府的!谁也没看到有人将这封信投到邮箱里。
我们办公室前的通道上整晚都有人;从早到晚,人们都来去匆匆、急不可耐或充满好奇地经过那里。尽管这样,当然送信人也能轻易混在人群中找机会把信投进信箱里。在浓浓夜色中,就算从街的对面也很难看清这些情况。
我前面讲过,这封信的副本被刊登在直属机关的报纸上。也许大家会以为,公众的第一反应是:“这是哪个恶作剧专家的即兴工作。”5个星期以前,我不也在同样的情形下收到来自爱里巨峰的信吗?
但包括华盛顿在内的全国各地,只有少数人同意这一观点,认为这封信不值得惊诧莫名,另有绝大多数人是如此反应:“这封信无论在内容和行文特色上,都似乎不是在开玩笑。写信人只可能是他,就是那超速怪物的发明者。”
对于充满好奇的公众来说,以上结论似乎无懈可击。况且,对以上所发生的缺乏令人信服的解释的离奇事件而言,这也是为公众所普遍赞同的合理解释:发明者只是暂时不想露面,或者只是为了在某一时刻,以更令人震惊的花样展现给世人。他根本不可能意外地丧生,只会在一个绝对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现在,必须给世界各国政府一个明确的答复,才写了一封信,之所以没有通过其他地区邮局将信寄过来,是为了避免导致不必要的追踪;而且很轻易地赶到华盛顿,直接投到了联系地点:警察署。
显然,如果这个狂妄的家伙希望,他的存在会在两大陆之间引起公众哗然,显然他做到了。就在这一天,成千上万的黎民百姓阅读,而且一遍又一遍地阅读了当地的报纸——引用一句极其时髦的话就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对这封信逐行逐字地仔细研究后,发现下笔粗重,笔迹专家一定会从其行文上识别出,这出自一个刚愎暴戾,绝情而且阴冷的人之手。突然,我情不自禁地失声惊叫——幸好,我的管家没有听见——“为什么我没能立刻注意到,这封信同我收到的那封寄自莫干顿的信有相似之处呢?”
此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也许是个巧合——寄给我的信上的名字的缩写字母“MOW”不正好代表的是“主宰世界者(MarteroftheWorld)?”
第二封信发自何方?“恐怖号船上”,显然,这是由那位神秘的船长所驾驶的三而为一的怪船的代号,给我的信上的名字是他的亲笔签名,正是他恐吓我,如果我胆敢再次进入爱里巨峰,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起身,从抽屉里将6月13日的信取出来,将这封信同报纸上的第二封信的复印件相对比后发现,明显的是,两者的笔迹都极其特别。
我的心剧烈地跳动不停,我苦苦思索着,想从这属于我个人的秘密当中得出某种结论。那个恐吓我的人就是“恐怖号”的驾驶者——这使人胆颤的名字的确应该出自一个人之手!我暗自想道,我们的探查能否顺着根藤找到一点真正的线索呢?我们的特工人员在现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去冒险值得吗?现在,首先是要弄清“恐怖号”和爱里巨峰之间有什么联系,巨峰顶上出现的奇特现象是不是“恐怖号”造成的?
我明白首先应该怎么办了,我将信件放在上衣口袋里,径直到警察署所在地,我询问沃德先生是否在,确定后我直奔他的办公室,用与往日不同的,或许是有点浪费的力气敲门。听到“请进”后便大步进入办公室。
那封已刊登在报纸上的信放在沃德先生面前,但不是报纸,而是那封神秘来信的原件。
“斯特拉克,你好像有什么事?”
“沃德先生,你先看了再说。”我从口袋里取出那封带着威胁意味的信。
他取出信,浏览了一下信纸,问道:
“这是什么?”
“你看过了,一封只有缩写字母署名的信。”
“从何处寄来的?”
“北卡罗来纳的莫干顿。”
“何时收到的?”
“一个月前,6月13日。”
“你当时怎么想?”
“这封信的口气有点像闹剧。”
“听我说——斯特拉克,你现在有何看法?”
“沃德先生,我想知道你看过之后有何想法?”
他再次打开此信,这一次看得很仔细。
“签名只是字母缩写。”他说。
“不错,沃德先生,这些缩写字母代表的是第二封信中的‘主宰世界者’。”
“你敢肯定?”沃德先生回答。
“毫无疑问,”我说,“这两封信出自同一人之手。”
“有些道理。”
“你现在知道,为了查明爱里巨峰奇事的真相,我承受了何等的压力。”
“是的,竟然威胁到了你的生命!不过,斯特拉克,你收到这封信已一个月了,可为什么始终瞒着我?”
“因为,我认为这是在开玩笑,看到今天收到从‘恐怖号’上发出的这封信后,我才认为不得不认真对待了。”
“你说得很对,我认为此信至关重要。我甚至希望,它能为寻找这奇怪的家伙提供线索。”
“沃德先生,我也希望是这样。”
“另外——‘恐怖号’同爱里巨峰之间有没有关系?”
“我还不清楚,我甚至难以想象——”
“只有一种理由可以解释这些,”沃德先生继续说,“虽然这几乎难以置信,甚至根本没有可能。”
“你的意思是?”
“那位发明者就藏在爱里巨峰,他的机器也藏在那儿。”
“不可能!”我大声说,“他用什么办法能把机器运到山上去?他又如何能把机器弄下来?沃德先生,在我看来,你的观点太过荒谬。”
“斯特拉克,除非——”
“除非什么?”我追问。
“除非‘恐怖号’船上还装有翅膀,正因为如此,他才选择爱里巨峰作为其绝佳据点。”
如果依此推想下去,那行驶在海底深处的“恐怖号”也能够同秃鹫和飞鹰相匹敌。我认为这想法太不可思议了,忍不住耸了耸肩。连作出这一大胆推测的沃德先生本人也觉得匪夷所思,也耸了耸肩。
他再次拿起这两封信,放在显微镜下仔细推敲,而且特别注意姓名字母的缩写,希望能找到两者之间最值得注意的相似性:不仅仅出自同一只手,而且用的是同一支笔。
沉思良久之后,沃德先生说:“斯特拉克,你的这封信我必须留下。我认为,你无疑在这桩奇怪的事件,或者说两件事中,注定要充当主角。两者之间有何联系,我尚不敢肯定,但我确信,这联系一定存在。第一件事与你有关联,那么,假如你同第二件事也有关的话,也就不足为奇了。”
“沃德先生,但愿如此。你知道,我这个人生性爱刨根问底。”
“斯特拉克,我也一样,这不用多加解释。听着,请牢记我以前的命令,时刻作好出发准备,一旦命令下达便随时离开华盛顿。”
这一天,这封傲视天下的信所引起的公众反响越来越强烈了。白宫和国会均意识到要回应公众采取某些措施的要求了。当然,也难以明确作出什么行动来。怎样才能发现这位自称为主宰世界者的人?就算发现了他,怎样才能逮捕他?他不仅具有他那已显露出的超人的力量,而且毫无疑问,还具有仍不为人知的潜力。他是怎样超越崇山峻岭到达卡尔多尔湖的?又是怎样从该处逃遁的?再者,如果他真的又曾出现在苏必利尔湖,他又是如何穿过两地之间的所有地区而逃过所有人的耳目的?
这一切真要把人搞得一塌糊涂了!让此事真相大白,自然是困难重重。因为这家伙居然不为上亿美元所动,必须付诸武力。发明者及其发明已无法购买,他的拒绝所使用的措辞是何等的目中无人,而且气焰嚣张!既然如此,就应该视他为全社会的公敌。对付这样一个疯子,使用任何手段都毫不为过,这就是说,必须剥夺他危害他人的权力。他已车毁人亡的想法,现在已完全被否定了。他活着,仍然很舒适地活着,他的存在对公众已构成持久的威胁。
出于安抚舆论的考虑,政府发布了以下声明:
“因为‘恐怖号’已断然拒绝,不管以任何价格为条件都不屑将其发明公之于众;由于他所发明的机器的使用对公众造成的隐患,政府对此无法无动于衷,‘恐怖号’的驾驶者因此将不受法律的保护。任何为此作出的措施,不论是截获或摧毁他以及他的机器,都将受到鼓励而且会获得奖赏。”
这如同是战争宣言,对这位“主宰世界的人”的死刑宣判书,他竟敢威胁而且蔑视全国乃至全世界人民!
天黑以前,各种巨额奖赏也相继出台:任何人,只要能披露这个危险的发明者的藏身之处,或能揭发其身份,甚至将他驱逐出境,都会受到重奖。
这就是7月中下旬出现的事态。所有的人都甘心为这笔巨额奖赏去赌一把。一旦这狂妄之徒再次出现,必须盯住他不放而且发出警报;如果有机会,应将他抓获。不过,当他的怪车行驶在陆地上,或舰艇出现在水面时,人们将束手无策。这种情况应坚决杜绝,必须趁他失去防范时,突然将其抓获,不让他有丝毫机会,以其他任何交通工具所难以企及的速度逃跑。
我也同样时刻警惕,随时等待接受沃德先生的命令准备与我的助手们马上出发。然而命令迟迟不来,其原因是,这家伙至今尚未露面。转眼就是月底,报纸继续为公众的骚动情绪推波助澜。它们不断发表谣传,也不断有最新的线索提供上来,但所有这一切都毫无根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