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姐,你也知道我老虎一向都是讲信用的,你说二点之前给我把钱送过去,现在马上就五点了,咱们都住在这巷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不要让兄弟我难做呀。”冷俊还没上楼就听到了从上面传下来老虎的声音。
冷俊快步跑上楼,他推开门,红姨低着头坐在沙发上,放在膝上的两只手在不停相互**着,疲倦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采,老虎和他的四五个兄弟坐在茶几旁的椅子上,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坐在对面的红姨,稀有的耐心在他的脸上幽幽划过,好像一不小心就随时消失。
“妈,怎么回事?”冷俊进门后朝红姨问道。
“咦?是你呀,真巧,真巧,上次不知道你是红姐的儿子,不好意思,”老虎看说话的是冷俊,眼睛一亮说道。
“妈,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话呀!”冷俊看着红姨再次问道,只是红姨低着头,由始至终没有回答。
老虎慢慢的站起来把椅子转到了正对着冷俊的方向,然后又慢悠悠的坐下,他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放在嘴里点燃,拿烟盒的左手朝冷峻示意你要不要来一根,看着摇了摇头的冷俊,老虎笑了笑说:“还是我来告诉你吧,红姐昨天在我们那玩牌,因为手气不顺带的钱输光了,然后间接的从我手里借走了十二万的现金,咱们都是一个巷子的人,我连利息都没有给红姐算,只是告诉她,这钱你赶今天中午要还给我,红姐也说了没问题,今天,我在馆子都等到下午了也没见她过来,所以我亲自过来问问是什么回事。”
说完,老虎转过头看看一脸忧愁的红姨,继续说:“红姐,国有国法,道有道规,兄弟我没有乱说吧?”
“妈,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冷俊问道。
红姨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她看了看正在吞云吐雾的老虎,又看看了一脸焦急的冷俊,良久,她用极其微颤的声音说:“是真的。”
冷俊心里仅存的可能瞬间崩塌了,他期望这事情还有其他的原因,他期望红姨能给他一个辩解的理由,但随着红姨这三个字说出口,冷俊确切的知道一切都是真的,一切都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我要看一下我妈写的借据,”冷俊收回一直看着红姨的目光,对老虎说道。
“借据?呵呵,你小子做事挺细心地嘛,嗯,给他看看,”老虎示意了一下站在他旁边的一个人。
冷俊看着手里的借据,没错是妈妈的笔迹,他把借据还给了那个人之后,沉稳的说:“今天要拿钱已经不可能了,我们这么短时间凑不了这么多钱,如果你愿意,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我把钱带过去换回借据,我说到一定做到。”
老虎抬头看了看眼前站着的冷俊,思考了一小会之后说:“行,别说我没给你们时间,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我在馆子里等你,如果到时候再拿不出钱的话,就别怪我老虎翻脸不认人了,明白?”
“答应过的事,我一定做到,”冷俊冷冷的答道。
“好,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走!”老虎站起身走到冷峻的旁边时停了下来,他把头凑到了冷俊的耳边说:“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哈哈哈哈哈!”说完,带着那几个人朝楼下走去。
房间内恢复了安静,冷俊没有说话,他走到一把椅子旁坐了下来,点了一根烟静静的抽了起来,这是他自从爸爸去世后第一次和妈妈这样相对的坐着,没有表情,没有语言。
“钱够吗?”冷俊终于开口了。
红姨没有说话,她站起来走进了旁边的卧室,过了一会,她又出来了。
“这张卡里有十五万,密码是家里电话号码的后六位,”红姨把一张银行卡递到冷峻面前说。
“玩这么大的是不是很刺激?”冷俊抬头用不冷不热的语气问道。
“没有,我只是手气不好而已,”红姨一副输钱不输气势的样子。
“妈,我不知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你在这巷子里玩了几年的牌了,你就真的看不出来他们都是在合起伙来骗你吗?”冷俊有点激动的说。
“他们能骗得了我吗?昨天还有人比我输的多呢,”红姨还在为自己辩解。
冷俊停住不再说话了,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因为他深深的知道自己的妈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再说下去,估计这样的对话就会演变成一场争吵,他站起来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第二天清早,冷俊背上自己的书包,拿上红姨给他的那张银行卡早早的出了门,他想快点处理完让他不忍面对的这件事。
“喂,阿涛,赶快起来,跟我去办点事,”冷俊边走边打着手机。
“哎呀,俊子,大清早的有什么事啊?”电话那头传来了阿涛半睡半醒的声音。
“快点,跟我去老虎那送钱去,我怕一个人去出什么意外,”冷俊开门见山的跟阿涛说。
“老虎!怎么回事,等……等,等会我,马上就来,”阿涛一听到和老虎有关,立马清醒了一大截。
一路上,冷俊给阿涛讲了昨天发生的所有事,听得阿涛一脸的难以置信,两个人取完钱之后,一分钟没敢耽搁就来到了老虎的赌馆门前,赌馆门外的墙上挂着一个不大的灯箱,灯箱上面堂而皇之的贴“老年人活动中心”的字样,
冷俊觉得好笑,哪一位老年人能在这里活动的起。
掀开门帘,里面整齐的摆放着十几个麻将桌,麻将桌两边还放了两行传说中让很多人一夜间倾家荡产的老虎机。
“打牌啊,几位?”一位坐在桌子旁边的年轻小伙子站起来问道。
“哦,不是,我们是来找老虎的,”冷俊回答道。
年轻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冷俊和阿涛后,转身朝后面一个套间喊:“大哥,有人找你。“
“是你们啊,来,坐吧,小王,倒水,”老虎端着一个茶杯从套间里出来边走边说。
坐下后,老虎一脸正经说:“怎么样,钱带来了吗?”
“钱在这,先把借据给我,”冷俊示意的看了看放在怀里的书包说道。
“去,把红姐的借据拿来,”老虎朝刚才那个小伙子说道。
冷俊接看过借据后,把书包拉开,把里面的钱一摞一摞地摆在卓在上,
“看好,十二万,一分不少。”
老虎看着堆放在桌上十二踏崭新的的人民币,脸上堆积的横肉顿时松散了开来,他笑呵呵的说:“好,讲信用,这事就到此为止,我就说嘛,像红姐这样的人绝不缺少这点钱。”
“虎哥,我想求你一件事,”冷俊放下了与生俱来的傲气,语气也不似平常那般冰冷。
“求我?什么事?”老虎把刚端起的茶杯放了下来,他有点不相信眼前这个和自己仅有两面之缘且说话语气间傲气十足的青年会用到一个求字。
“如果,我妈以后再来这玩牌,你能不能不要让她再玩了,”冷俊说完期待的看着老虎。
老虎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他想笑又没笑的表情让冷俊捉摸不透。
“小兄弟,你有听说过那个开门做生意的老板会把上门买东西的顾客往外推呢?再说,我又有什么权利去阻止别人的喜好呢?还有就是,我不像你们每月有着固定的房租收入,我和我的兄弟都要靠这馆子吃饭,如果,我答应你的请求,那我和我的兄弟们都得饿死,要么,你劝红姐以后别再来玩;要么,我们继续欢迎她的光临。”
听完老虎的话,冷俊忽然觉得自己好傻,他早应该想到和这些人讲这些话没有一丁点作用,老虎虽然蛮横,但他讲的话也不无道理,巷子里的赌馆这么多,总有人赌也总有人不赌,人家是开赌馆赚钱的,才不会去理会那些和自己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事,不要管人家是十赌九骗,也不要管人家是正规经营,只要你不去赌,这些都和你无关。
从赌馆里出来,一路上冷俊若有所思,他在想如果妈妈还去那里赌怎么办?
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凭他对妈妈的了解,她以后还是会去的,因为,赌涵盖了人性里最薄弱的一面,它能让你体会不劳而获的快感,也能让你感受瞬间失去的痛苦;它既能满足你对胜利的无限渴望,他又能麻醉你对失败的无可奈何;它让你淋淋尽致的发挥永不知足的贪婪,又让你欲罢不能的徘徊在得到与失去之间;它就是个拥有强大魔法的魔鬼,只要你愿意,随时都能把你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与渴望变幻成你对赌桌的向往与依赖,从此,你成了它的奴隶;从此,你对“小赌可以怡情,大赌可以致富”这句话深信不疑;从此,你拥有了一个充满“梦想”和“力量”的名字,那就叫赌徒。
而这些,无论那一项都能让他的妈妈对号入座,十二万虽然能拿得出,那也是每月的房租一点一点积累而成的,如果长此下去,恐怕这个让别人羡慕的家业迟早也要悄无声息的落进这魔鬼的嘴里,想到这儿,冷俊感到前所未有的苦恼与担心。
“大王叫我来巡山呐,巡了南山巡北山呐……”冷俊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小俊啊,你在哪呢?赶快回来,肖启明肖老师来了,在家里等着你呢,”电话的一头传来了红姨的声音。
“哈哈哈,什么时候换这么个性的铃声了?谁呀?”旁边的阿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