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俊把手机放进了口袋,不耐烦的说:“唉!找我的还能有谁呀,肖老师呗,劝我补习呢。”
“人家肯定是找你,难道要去找我和胖胖,就我俩,估计补习一百次还是这样,唉!没办法,咱天生就不是上学的料,还不如早早结束,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就算我去挑大粪,只要规模够大,薪水丰厚,那我也算是成功人士了,现在,讲究的不是行业,而是你在行业里的地位,任何行业,只要你做到极致,那也是成功,”阿涛一脸正经的说道。
“行了,别再给我扯这些你所谓的大道理了,走,一块去我家看看,”冷峻打断了阿涛滔滔不绝的演讲。
“肖老师好,”冷俊和阿涛进门后对着正在喝水的肖启明异口同声的说。
“哦,冷俊回来了,还有小涛,我刚去过你家,你妈妈说你大清早就出门去了,没想到你俩在一起啊”肖启明看着冷俊和阿涛说。
“不好意思啊,老师,我和俊子刚才出去办了点事,”阿涛尴尬的瞅了瞅旁边的冷俊。
“是这样,现在虽然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经过我不断的申请,学校还是给我们班留了两个补习生的名额,所以我来还是想劝劝你俩回去补习,像冷俊你,完全可以重新再来,如果努力的话,明年考取一所好的大学我想对于你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刘启明说完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阿涛,“还有小涛你,虽然成绩一直不是太好,但这两个学期如果你能不断提升你的英语水平,明年也是可以拿到一张专科的入学通知书的,刚才我也去你家和你爸爸谈过,你爸爸非常赞同我的观点,现在你们俩都在这,希望你们慎重的考虑,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
凡事不过三,这已经是肖启明自从高考结束后第三次登门来冷俊家了,他的频繁拜访足以说明他对冷俊的重视,劝冷俊补习也足以说明他对冷俊学习上的信心,他不单是想用补习填平内心对冷俊的惋惜,更是想通过补习挽回自己和冷俊共有的遗憾。
冷俊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学业上的失败对处处关心自己的肖老师意味着什么,他已经不想再回头了,或者说无力再回头了,因为,唯一能让他坚持的理由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肖老师,我不想再回学校了,”冷俊的回答打破了沉寂的气氛,一句简短且坚决的话足以说明一切。
“为什么?能告诉老师原因吗?”良久,肖启明看着冷俊问道。
一丝无奈的表情从冷俊的脸上闪过,但很快就被他那铁定了的心抹杀掉了,“老师,没有什么原因,我只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就这么简单。”
“唉,那好吧,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那老师也就不强人所难了,小涛呢,你怎么想?”肖启明不再劝冷俊了,他的脸上分明写满了失望。
阿涛看了看旁边的低着头的冷俊,再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由始至终没有说话的红姨,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说了。
“老师,对不起,俊子都不去了,我还去干什么,您也知道我那学习,唉,算了,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说,”阿涛也干脆利落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肖启明静静的坐了一会,他什么都没再说,用手扶了扶眼镜,然后站起来向红姨点头示意了一下,拿起包准备离开,就在他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意味深长的对冷俊说:“冷俊、小涛,走上社会就和学校不同了,万道正为宗,希望你们不要误入歧途,记住老师说的话,祝你们能有所成就,老师走了,再见!”
看着肖启明远去的身影,冷俊心里泛起了层层涟漪,他知道这些话是老师一直搁置在心里的担心,三年的师生之情让肖启明对他了解甚深,他所处的环境更是让肖启明万分担忧,甚至在他高一时期,肖启明做家访时就给红姨提过要为孩子的生活环境考虑,建议搬离二道巷或者让孩子住校,只是,红姨从来都置若罔闻。
月亮孤零零的挂在天边,它的光芒勾起了夜下这座城市里无数孤寂者心中的仿徨。
“哐当!”一道声响从客厅中传来过来,惊醒了睡梦中的冷俊。
他打开灯下了床,拉开门睡意朦胧的朝声音响起的地方走了过去,当她来到客厅打开灯的一瞬间便被眼前的景象冲的睡意全无了,红姨醉醺醺的趴在刚进门的地上,一个打开了的红酒瓶咕噜噜的在离她不远的木地板上慢慢的滚动着,深红的酒随着瓶子的滚动悠悠的流了出来,浓郁的酒精味充斥着整个客厅。
“妈,你喝这么多酒干什么?”俊急忙跑过去搀扶起了红姨。
“我……我……我怎么又,又输了,我,我怎么会,会输呢?呵呵……呵呵……呵呵呵,”红姨断断续续的笑着嘟囔着。
“妈,这才几天呀,你又去赌钱了?”冷俊把红姨扶上了床,一种不祥的预感随之而来,他给红姨盖上被子关好灯之后,一个人来到客厅收拾完地板后坐在沙发上抽起了烟。
他知道这么多年来红姨很少喝酒,就算是打牌手气再不好输个几百、几千块的也不会借酒消愁,今晚回来这么晚,又喝的酩酊大醉,肯定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想必是输了很多钱,就算是一个星期前在老虎的馆子里一夜之间输了十几万也没见她如此过。
想到这里,冷俊再也无入睡了,他开始变得焦虑不安,香烟不间断的往嘴里塞,几十平方的小客厅内,他已经来来回回的走了几十遍,他害怕自己这几天担心的事情已经变成了事实,如果已经是事实了,他该怎么样去面对、去解决。
属于二道巷特有的闹钟准时响了起来,天不知不觉的亮了。红姨的卧室里传来了轻微的鼾声,这些天在赌局上的连续惨败已经折磨的她筋疲力尽,她是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客厅的桌子上摆着冷俊刚去外边买回来的早点,有豆浆、油条、还有红姨最爱吃的茶叶蛋。顺便,冷俊还为自己买了包烟。
他几乎一夜都没合眼,现在全靠香烟里的尼古丁不断的维持着他的清醒,这一盒能撑到红姨醒来就可以了。他要等,等到红姨清醒,等到红姨清楚地告诉他是怎么回事。
墙上的钟表已经将三个指针合起指向数字十二,钟声响起,桌子上被冷峻清早清理过一次的烟灰缸里再次堆满了烟头。或许是因为钟声的缘故,红姨的卧室里终于有了动静。
门开了,冷俊没有回头,他依然静静的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刚走出来的红姨。
“小俊,几点了,你没出去玩?”红姨和平常一样的问道。
“桌子上有早点,已经十二点了,”冷俊平心静气的说道,但他依旧没有转过头去。
红姨从洗手间出来,从桌上拿起一个茶叶蛋,坐下剥了起来,昨晚醉酒再加上没有休息好,她显得苍老了许多。
“你昨天又去赌了?”冷俊问道。
红姨停了下来,她把剥好的茶叶蛋放在了桌上,然后对冷俊说“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自己做自己的事就行了。”
“小孩子?我现在还是小孩子吗?”冷俊开始激动起来,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慢慢的从他的语气中流露出来,“妈,以前你可以没日没夜的去玩,去打麻将,不用操心任何事情,甚至是我的学业、我的未来,只要你高兴,我从不阻拦,也从不在你面前埋怨。但是现在你已经不是在玩了,你是纯粹的在赌博,你知道吗?你这样的赌****随时会失去你现在拥有的所有东西,包括爸爸留下来的这栋我们赖以生存的房子。从小我从没有求过你,今天就算是我求你了,以后不要再去赌了,行吗?
听完冷俊发自内心的话,红姨低下头不说话了,不知道是真的无言以对,还是她对待所有事情的方式就是沉默不语。
“咚咚咚”地敲门声打破了屋子里母子俩的僵局。
“哎呀!红姐,我给你都打了十几个电话了,你怎么不接呀?没办法,我只能再次登门了”冷俊刚打开门,老虎熟悉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怎么又是你,来我们家有什么事?”冷俊一脸冷漠地说。
“红姐,你给个话吧,”老虎并没有理会冷峻,带着他的几个属下径直房子走去。
“你们都给我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们。否则,我立马报警!”冷俊第一次如此愤怒的吼道。
听到冷俊的话,老虎忽然停住了脚步,他慢慢的把头转了过来,刚才还略带悦色的脸立马阴沉了下来,像一头被激怒了的老虎,随时都会扑上来把面前的猎物撕碎。
“报警?这是我从小到大最痛恨最不愿意听到的词语,你不是要报警吗?来,用我的手机,信号很好还是满格,来呀!”老虎也怒气冲冲的吼道。
“老虎兄弟,小孩子不懂事,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昨晚,我喝醉了,所以没接你电话。给我几天时间,我现在真的没有办法,最多五天,五天后我去找你,好不好?”红姨连忙上前苦劝老虎。
“不行,妈,你不能再去他们那了,有什么事,今天就当我面说清楚,”冷俊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你小子挺有种的,好,那咱们就今天把话讲清楚。这是你妈昨天在我那借钱的借据复印件,把钱还清了,我们立刻走人,从此,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老虎说完把一张纸狠狠地摔在了冷俊面前的桌子上。
冷俊急忙打开那张纸,看到纸上写的东西,看到是红姨的笔迹和签名还有指印,冷俊捧着纸的双手剧烈的颤抖起来。
“五十三万?妈,你到底在干什么呀!怎么会欠他们这么多钱?”冷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声音近似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