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兄,人生何处不相逢。你看这金水桥头上一片荒芜,偏偏岸畔一簇簇金兰花开得烂漫,不若你我二人就此桥下涵洞内结为异姓兄弟何如?”四皇子蒙艁手里握着栩栰剑,遥指对面岸畔盛开的金兰花粲然一笑言道。
“小艁子说得真好,相逢便是缘分,那本少就和你结为兄弟。”凌然言罢相执四皇子蒙艁之手,两人谈笑风生间双双跪与涵洞内空地,抬起左手仰首一道昂视苍穹发下金兰誓言。
“我凌然今日与蒙艁结为异姓兄弟,我为兄,蒙艁为弟。今日之后兄弟同心,患难与共,富贵同享,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有违背誓言,人神共弃,死于非命。”
“我蒙艁今日与凌然结为兄弟,我为弟,凌然为兄。今日之后兄弟同心,患难相扶,荣华共享,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有违背誓言,人神背弃,必遭天谴。”蒙艁此前虽比凌然大四岁,然他为了得到栩栰剑已认凌然为兄。
此然这番结义金兰凌然先开口对立苍穹称兄,蒙艁只好心甘情愿做个弟弟。男子汉大丈夫,有所能伸,必然有所能屈。喝毒饮尿都尝试过了,更不用说当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少年弟弟了。蒙艁这是第二次发下誓言,他的人生第一次发誓是跪在母妃的灵柩前。
昨夜蒙艁并未熟睡过深,一直在想今后该作何打算。他亲眼看着母妃喝下毒酒而他却被那群武艺高强的侍卫拉住无能为力,他亲眼看着自己母妃最后惨淡一笑死在自己脚下,他更亲眼看见自己母妃临死前最后一句遗言要他离开皇宫做一个庶人……
然他离开了皇宫却没想过今生今世远离宫廷只做一个庶人,他想得是夺回该是属于自己的皇位,普天之下能做上皇帝之位的皇子除了他蒙艁别无他人。要想称帝就必须趁着盛世乱象笼络人心,只有笼络一大批的人心将来自己重返帝宫之日为期不远。
凌然虽然在他眼中没什么利用价值,然他观此人眉清目秀,言谈举止间虽有流民地痞习气,但颇有大将风范。将来此人若获机遇良缘,断然能够逐鹿中原且是大展鸿鲈。与此四皇子蒙艁便是有心结交凌然这等平出百姓,算是笼络民间百姓民心始初。
蒙艁此番想起当年太祖皇帝蒙炎开国便是始从谯舟城兄弟三人结义开篇,他们兄弟三人皆是平头黎民,后而两兄弟以万夫不当之勇相助太祖皇帝开创天晟王朝六百年基业。六百年后,太祖皇帝蒙炎嫡系子孙蒙艁便在金水桥于一位木匠之子凌然结义。
再题二人誓言说罢便一同向苍天再三顿拜叩首,叩首礼毕两人侧身双袖探出扶着对方起身。
“凌兄!”
“小艁子!”
两人激动地贴身拥抱在一起,从今日起他们便是马踏兰山,断金同心的好兄弟了。这小艁子便是凌然给蒙艁取的外号,天晟王朝六百年前皇宫里皇帝与娘娘称呼太监称谓便是如此。然再退至三百年之前宦官扰乱朝政,太监于皇宫软禁帝王矫诏之举逼反塞外三位掌兵大将军,自此三位将军联合起兵一路杀入王城救出帝王,杀光了皇宫所有的太监宦官。
自此之后,天晟帝王皇宫之内不再复有太监之职,更无阉割幼童入宫当监之提。凌然这番言语称讳四皇子蒙艁如此不雅之号,四皇子蒙艁倒是不觉以为然,反倒乐呵呵地接受凌然这般称谓。
时然四皇子蒙艁已经告知凌然灵缇小城穿过北齐国一直向南走过了凌天河便可打听到,然此番灵缇城一夜之间为魔兽吞噬,变成了谈及色变的兽城。凡是夜间误入此城附近的人畜都为貔坍猖猞魔兽所杀,中魔毒被化成傀儡魔兽。
眼下羯罗国主为防止貔坍猖猞魔兽进一步吞噬周边的城市人口,便下令羯罗国内一支由南蛮族人组成的羯罗军封锁了灵缇城周遭一带。此间南坞国主越硭遣使者告知接落国主李元皓,于白天组织部下纵火焚城即可灭除貔坍猖猞扩散下去。
羯罗国主李元皓已是采纳南坞盟国建议纵火焚城,如今的灵缇城中大火于今日正午纵燃,由羯罗国召唤师联盟旗下四大魔族召唤师联手召唤火系神帝境魔兽纵火,恐怕没有三两天时间灵缇城中的大火根本熄灭不下。
四皇子蒙艁在结义之前便将听闻灵缇城变作兽城的消息告诉了凌然,诚然他亦是不知灵缇城此时已为大火焚烧,灵缇城上空阵阵鬼魂凄厉惨叫。封锁城外的大军见状继而组织弓箭手射灭城中上空的鬼魂,那些鬼魂全部是城中百姓冤死之人身体逃窜出来的。
虽知晓灵缇城现在已无生人,更被羯罗国主李元皓大军所围,偏是凌然执意要回家中寻找凌木匠夫妇下落。蒙艁料想自己无处可去,倒不如与凌然一道而行去灵缇城,风尘路上至少也有个照应。
且说两位少年结义金兰后朝着东南方向走了半个月,总算是走进了北齐国王城桐水城城中。这两天来两位少年没少吃尽苦头,他们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一个少年嘴里叼着一根麦秆,两只手摆在背后扭扭闪闪地走着,后面跟着一个叫饭花子的少年肩膀上扛着一把长剑,走起来路倒有七分贵族仪态,这两人的组合倒让不少人忍俊不禁。
叼着麦秆走在前面的是凌然,肩膀上扛着长剑走路斯文绉绉地便是四皇子蒙艁。路人最好奇的便是这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怎么身后跟着一个拿剑的叫饭花子,莫不是这年头叫饭花子都改行做随从了。
一路走来两人饿了就钻进野林灌丛里逮灵猫野兔饱餐一顿,渴了就找路过的人家讨水喝,困了就找避风躲雨的地方窝一晚上,就连人家的马厩都不肯借他们俩睡一晚上,主人家怕这两少年夜里偷走他家的东西。
凌然清晰记得最先经过的是樵北城,那日中午天气干冷嗖嗖的。两个少年进入城中找处城脚小歇一夜。日近正午醒来之时凌然发现肚子饿得咕咕叫,连着昨夜没逮着猎物两人已是饿了两顿。成年人一顿不吃都会感觉到难受,更不用说这两体质弱不禁风的少年了。
四皇子蒙艁饿得实在受不了了,眼睛闭着做梦,嘴里嚷着皇额娘儿臣要吃桂花糕,吓得凌然还以为他得了失心疯。凌然一脚踹醒嘴角哈喇流了一地的蒙艁,叫他起来陪自己在城中转转找东西吃。
蒙艁睡眼惺忪地被凌然弄醒,睁开双眸还觉得天刚刚亮。往日里蒙艁好歹也是先帝蒙曌最宠爱的皇子之一,舒怡地躺在床榻上睡到正午才起身进餐。时下的他过扥生不如死的生活,本来一张醉人心扉的脸蛋还要抹上河畔一层烂泥,好好一身衣袖还要扯烂作旧,打扮得像乞丐可日子过得却不如天晟王城里任何一个乞丐。
听见蒙艁抱怨着乞丐都没那么早起来,凌然肚子饿得发昏只好丢下抱着剑靠着墙角迷糊的蒙艁,拖着虚弱快饿昏的步伐找一处市井闹肆,捧着路上捡来一个的烂瓷碗扯着嗓子低着头朝路边人求乞。
求乞这一招是凌然与蒙艁走过好几个城镇学来的,瞅见那些乞丐每天中午挑个阴凉的场所躺在地上装残疾求可怜,凌然觉得他们挺凄惨但也瞅见那些乞丐求乞的破碗里攒了不少天晟币,要是他们有那些天晟币便是可以到附近饭馆小啜一顿了。
可惜的是凌然怕找人显眼没把玉匣子带在身边,他要是不用剑在金水桥下那个涵洞里刨个坑埋了玉匣子,便是可以拿玉匣子换钱了。只因如今江湖强盗响马横行流窜,凌然怕是有命抱着玉匣子乱跑,没走多远便被拦路匪盗给抢走了。
凌然此番除了手中那枚红宝石戒指他舍不得当掉,还有脖子里藏着的金尨金饰是秦晞玉交给他保管的遗物,他答应人家一定会保管好自然是不会拿去换掉。
蒙艁没有看见凌然摘出那枚金尨金饰,倒是瞅见凌然手上那枚红宝石戒指,他三番五次要凌然把戒指当掉换吃的,都被凌然以兄长的身份狠狠地骂一顿打消了他的念头。
这破瓷碗凌然还是头一次用来在街头上要饭乞讨,实然出于迫不得已之下,他这个当兄长的总不能眼瞅着蒙艁跟着他饿死。凌然扯着嗓子嚷嚷半天没人搭理他,不少富家小姐经过凌然身边捂着鼻子摆着手快步移开。凌然看起来穿得比蒙艁体面些许,然他们俩已经两三天没沾水洗澡了,身上散发着恶臭腐烂的味道。
“哎呀,凌兄乞讨哪有你这样乞讨的嘛。”蒙艁醒来是察觉凌然人影不见了,大惊之下他忘记乏饥晃着脑袋到处瞅凌然,蒙艁晃悠到一条市井闹肆时才循着凌然的乞讨声找到了他人。
瞧着凌然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举着破瓷碗趴在地上仰着头扯嗓子乞讨声连连,蒙艁大步流星晃过去把剑扔在脚下,蹲在地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凌然行讨。凌然见是蒙艁来了也不理会他,一只手摇晃着破瓷碗可怜巴巴地瞅着路人从自己身边匆匆踏过。
“大爷饿得不行了,看来爷魅力真的不够啊。”凌然无奈地瞅着瘫坐在地上旁若无事的蒙艁,把那只破瓷碗作势就要砸一边去,蒙艁赶忙抢前接过瓷碗跑上街去。
“小姐,给点儿吧,行行好吧……”蒙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抹在手上,然后用那只脏兮兮地手拽住一个富人家长得小家碧玉的小姐乞讨言道,那小姐身边只有一个年纪小小的侍女随从,侍女试图打掉这叫饭花子的脏手,然蒙艁弓着腰死死地抓住人家姑娘的裙摆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