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一回这般疾言厉色地冲她大吼大嚷,幼幼像被吓住,星眸瞠大,脸儿苍白,纹丝不动地盯着他,不久眸底弥漫起一层水雾,随着湿气越来越重,化成无数的小泪珠,在眼眶里终于挤不下,一颗颗地往外涌,而她的眼睛,宛如那江南烟雨,美得朦胧潋滟,美得惆怅哀伤,美得令人痴迷心碎。
她眼圈本就红通通的,这么一哭,更像个小婴儿,可怜动人。
容欢慌了神,手足无措地开口哄着:“幼幼……对不起,我……我刚才是气过了头,所以语气有些冲,对不起……怪我不好……你别哭了……”
他掏出绢帕,想为她拭泪,幼幼却不肯,脾气一上来,使劲用粉拳砸他的心口:“我讨厌你,我讨厌你,讨厌死了你、讨厌死了……”
讨厌他,每次都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出现,讨厌他,每次她被孟瑾成伤害最深的时候,都被他看到自己最丑最难看的样子。
那雨点大的粉拳捶着胸口,非但不疼,反而痒痒的,容欢无奈苦笑,双臂一环,顺势就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抚:“嗯,我知道的,我最讨厌了,是大坏蛋、是讨厌鬼,是世上最最最最惹公玉五姑娘讨厌的人……”
幼幼一听,吸溜两下鼻涕,想了想,别别扭扭地迸出几个字:“也、也不是那么讨厌。”这才反应过来还在他怀里,忙推开坐直身。
容欢笑眯眯地将帕子递给她。
幼幼一边擦泪,一边偷睨他几眼,想自己哭得这么丑,一定又要被他笑话了,偏偏他还一个劲紧盯着,忿忿地撅起嘴:“有什么可瞧的,你想笑就笑吧。”
容欢摇头,一本正经:“笑什么?表妹哭得梨花带雨,美若天仙,叫人爱怜还来不及呢,又岂会叫人笑话?”
情知他说的是假话,幼幼却又气不起来,想这家伙最擅长花言巧语哄人开心,可如果是瑾成哥哥……哪怕对她花言巧语几句,她也一定会高兴死了吧?
她到底不肯说发生什么事,容欢不再追问,掀帘向随从吩咐几句,尔后落下帘子看她:“一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呃?”幼幼瞠着乌黑大眼,一滴泪珠还悬于眸角,摇摇欲坠。
她发愣之际,容欢拿过她手里的绢帕,温柔地替她印了印眼角:“你不是不想回府,我已经派人去国公府传话,说你今晚就歇在亲王府。”
“你要带我去哪儿?”幼幼显然更关心这个问题。
容欢捅下她鼻尖,神秘兮兮一笑:“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他们来到一家绸缎庄,没多久,店主捧来一套男装,幼幼有点目瞪口呆,容欢笑了笑:“别墨迹,快点换上。”
有了先前经验,幼幼穿衣的速度提高不少,匆匆换上之后,才发现容欢这次居然不让她假装小厮,而是与他一样,是位锦衣玉带的翩翩公子。
“嗯,看起来还不错。”容欢托腮上下打量,最后又绕回幼幼脸上,肌肤如雪,眉目似画,玉额俏鼻,唇红朱砂,宛若尘世未琢之玉,好个清异秀出,美好不俗。若当真生为男儿,容欢只怕自己都会忍不住着迷。
幼幼没想到他还给自己配了把折扇,觉得好玩,学着他的样子“唰”地打开,摇来摇去,倒真有几分风流少年的洒脱不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