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整整一天昏天黑地的参观、采访、会见后,晚上8点,谢天谢地,我终于可以回到从早上7点就一直阔别的房间了。
望着一大堆今晚必须完成的报道,我感到一阵绝望:“没想到第一天采访结束就要经历漫漫不眠夜的痛苦。”当然,我当时更没想到的是这样的痛苦以后将是家常便饭,而且在以后的日子里还大有“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的势头。
正当我强打精神开始酝酿我的第一篇通讯怎样开头的时候,国际广播电台的记者小苑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赶紧收拾东西到二楼会议厅参加‘中国国际广播电台俄语听众见面会’。”
“什么!有没有搞错!还有活动!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晚上要写多少东西!”我冲他大喊,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我知道,我也非常理解你,也非常同情你。”小苑摆出一副很善解人意的样子,“其实,我当了一天的翻译现在也快累疯了。但无论如何,你是新华社大记者,你一定得去捧捧场。”
我原本可以不用理会小苑给我戴的蹩脚的高帽子,可是看着他充满血丝的眼睛里恳求的眼神我顿时心软了。但是,后来的事实证明,我这一趟算是去对了。
二楼会议室里坐了20多个衣着朴素的俄罗斯人,男女老少都有。“没想到喜欢听国际台俄语广播的俄罗斯人还真不少。”我暗暗想,“不过这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得找机会溜回房间写稿子。”
这时,台前走上来一位满头白发的俄罗斯老听众,大约60岁。他自我介绍说,他名叫阿尔沙兰诺夫·布达扎布,是位深爱中国文化的退休工人。他要给大家献上自己创作的诗《怀念李清照》。
布达扎布的朗诵意味深长,小苑在一旁翻译得也是精彩无比:
读着李清照的词,我在想象古老的中国。
雾中的晚霞,园中盛开的梅花。
我透过昏暗的世纪,感觉到诗人的忧伤和哀愁。
想象穿过无声无语的年代,同她交流。
人间离别的哀愁,突然间相遇的喜悦,
穿越时代的两个灵魂的交融,
有着一定的意义。
在同她交往的时候,害怕听见那一瞬间,
遥远的祖先,骑兵铁蹄的声音……
听着布达扎布的诗,李清照的形象出现在我眼前,我几乎触摸到了那个风住尘香花已尽的晚上,拖着疲倦的身子坐在镜前梳头的女诗人,深感“物是人非事事休”,只能“欲语泪先流”的绝望。
会议室里响亮的掌声将我的思绪从遥远的南宋拉了回来,布达扎布先生的诗已经念完了。大家都在笑声中赞扬,而我的眼眶却有些湿润。我惊讶于我的感动,不光是为了李清照,还有布达扎布,这个既没有到过中国,也不懂中文的俄罗斯老先生!
“中国文化给我带来精神上的温暖。”看见有中国记者追问他为何钟爱李清照,布达扎布微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