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松愉快的暑期很快结束了。父亲携带一家人又登上了开往巴塞罗那的轮船。大海风平浪静,毕加索在轮船上作画。这个行程恰好是沿着西班牙的东海岸由南向北航行。
一路上,成长中的毕加索目睹了社会的真实景况:轮船上形形色色的人物,海港里繁忙嘈杂的船只;穷人的潦倒,富人的骄横……少年人的心,平添了几多忧愁,几多思虑。这眼中的世界和心中的世界重叠在一起,使他又成熟了几分,沉稳了几分。
经过3天的航行,巴塞罗那呈现在眼前,这是一个繁忙的港口城市,两侧延伸出城市的轮廓。这座位于西班牙东北部的海滨城市,是加泰罗尼亚地区民族文化传统悠久的古都。
它有着得天独厚的优越地理条件,毗邻法国,近连欧洲大陆,道路四通八达,欧洲的新潮文艺思想在这里传播得很快。所以,巴塞罗那比处于西班牙心腹之地的首都马德里更为开放,更为自由。
巴塞罗那曾是加泰罗尼亚的首都。加泰罗尼亚在中世纪时是一个横跨东比利牛斯山的独立国家,大部分的国土落在西班牙半岛上。这个国家天然资源不丰富,但却拥有充满活力、精于贸易的人口。
在摩尔人的战乱后,早先住在海岸一带的居民恢复了商业的经营,使得加泰罗尼亚很快成为地中海最重要的贸易国家。
当西班牙其他地区还因为过去的战争而大伤元气时,加泰罗尼亚却繁荣起来,拥有本身辉煌的文明、杰出的建筑艺术、一所著名的美术学校和一所著名的大学,以及广受意大利、法国、拜占庭及犹太学者们所影响的文化。
毕加索刚到巴塞罗那时不过是个孩子,对这一切全然懵懂,而且还是个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的陌生人。刚一踏上码头,毕加索就发现自己又一次被不同的语言所包围。荷塞一家人异乡客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在走向克莉丝汀娜街落脚处的途中大家深有体会。14岁的毕加索再一次尝到了失落的滋味。
1895年,巴塞罗那已经是一座欧洲现代时尚、巨大而繁忙的城市,50万居民全都讲着他们自己的语言,有着与马拉加或西班牙其他地方不同的生活习俗。
在巴塞罗那的街头,一群人在游行集会,他们举着尼采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著作,喊着无政府主义的口号,“印象派”的光波在他们迷乱的眼神里激荡,“象征主义”的梦想在他们蓬松的长发间出没,他们是颓废派诗人、泛神论者、象征主义者、哲学家们。
毕加索注意到了那个拖着脏污卷发、络腮胡子的卡塔鲁那人圣地亚哥·鲁西诺,这位巴塞罗那现代运动的领袖,是西班牙16世纪末绘画大师格列柯的崇拜者。他是位画家,可他讲演好像比绘画更出色。
荷塞全家先住在克莉丝汀娜街的寓所,不过他们马上发现那儿光线太暗,并且极不方便。很快他们就搬到距离荷塞任教的艺术学院很近的恩赐街的一幢楼房里。
当时毕加索就读于巴塞罗那一所中等美术学校。这所学校名望较高,规模也大,校舍整齐,设备齐全。遗憾的是,它在教学方法上仍然是循规蹈矩的老路子。初级班的学生一个挨一个地坐在板凳上,日复一日地描摹一小片叶子,或者是古建筑上的一个细部。几个星期后,直到画纸被擦破了、蹭黑了,才能得到允许换上另一个模型。
按年龄讲,毕加索应该在这个班级学习。但是,毕加索的实际技能,已远远地超过了这个阶段。所以父亲为儿子申请进高年级学习。校方的回答是:只有通过考试才能决定取舍。学校规定了试题和时间。出人意料的是,毕加索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完成了校方限期一个月完成的作品。
在他的试卷中所表现出来的非同凡响的画技,甚至超过了高年级的优秀学生。比如,试卷中有一幅裸体男模素描。毕加索以朴素的写实手法,娴熟的炭笔明暗技法,将男模结实健壮的躯体栩栩如生地表现了出来。这使学校的老师们大吃一惊,他们根本没有想到,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看上去还有些腼腆的孩子,竟然有这么强的绘画能力。
毕加索被高年级破格录取了!于是,他开始学习古代美术、实物写生、模特写生和素描等课程。他一面认真地学习这些课程,一面利用课余时间到外面写生,进行更为刻苦的自我训练。
毕加索的班上有一位叫曼纽·派亚瑞斯·格劳同学,是个淳朴强壮的年轻人,第一堂课正好坐在毕加索的旁边。尽管两人年龄相差了6岁,却很快成为朋友。派亚瑞斯是毕加索在巴塞罗那时最好的朋友,而且一生都与毕加索保持着密切的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