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孩子都是艺术家,问题在于你长大成人之后是否能够继续保持艺术家的灵性。
——毕加索
荷塞为了让儿子接受正规的艺术训练,就向艺术学校校长提出申请,希望毕加索进入自己的班级学习绘画。申请得到了批准。于是,荷塞继续扮演自己既当父亲又当老师的双重角色,并且先于作为父亲,作为老师的他发现自己班上来了位神童。
荷塞没有精力去做很多应该做的事情,他的注意力全部转向了对儿子的艺术教育。他教毕加索使用笔墨、炭条、蜡笔和粉笔等的各种技巧,接着又让毕加索改到水彩和油画上,同时还进行大量精确的、专心的素描训练。
荷塞身为教师,是一个严格奉行规范的人,要求学生绝对服从并刻苦练习。这是严厉的学院派训练,即使荷塞不是这样的教师,校方也会作这样的要求。
毕加索十分高兴地接受这一切规范教育,在这所学校里,没有令他头疼的数学课,他主要学习人物画、油画、风景画以及古典绘画和装饰画的临摹与复制技巧。他在课堂上所画的雕像素描让看到的人都为之惊叹,这不只是由于他的技巧高超娴熟,更是因为他给雕像赋予了生命。
这种全面的专业训练,不但没有成为他的负担,反而极大地激发了他的兴趣,使他感到其乐无穷。他好像一下子长大了,懂事了。他把自己的全部时间都用在学习上。对着学校的石膏模型,他一个接一个地素描,什么希腊英雄、罗马女神,什么独腿、断臂、耳朵、鼻子等,他还认真地写生绘制了所有的飞禽标本;什么老鹰、鸽子、猫、狗、麻雀等。
正是在这种大量的、旁人眼中枯燥无味的基础训练中,毕加索的眼与手的配合能力得到了提高。这时,他的画笔已经能够迅速准确地表达出眼睛所观察到的事物了。他也很快掌握了用炭笔表现明暗变化的技巧。
毕加索的学习成绩在班上始终名列前茅。考试成绩不是“特优”就是“优”。他的许多素描所达到的完美程度,几乎令学校所有的老师难以置信。父亲为自己的儿子如此出类拔萃而自豪,但他还是很冷静,他知道儿子离成才还很远。
毕加索的创作热情十分强烈,他不断地勾画在周围所看到的人和物。他的主题有海港里的渔船、海滩上的人们、大力神塔的风景以及鸟瞰全城的岩石重叠的海角上的罗马式灯塔。
回到家后,父亲继续对儿子进行训练,最常用的方法是让儿子协助他完成作品。他往往先切去一只死鸽子的双脚,把鸽身钉在木板上,然后父子俩分别描绘无脚鸽子的形态。画完后,父亲再把鸽子的双脚摆在桌子上,让儿子在他的画布上完成这双脚的画。
父亲一直认为这是一种高层次的训练。他对鸽子的脚和人的手都格外地重视,他常常对毕加索说:“要观察入微的,不是手的形状,而是手所蕴含的意义”、“从手上可以看出艺术家的手笔”。
毕加索最喜欢描绘的是他的妹妹洛拉。洛拉比他小3岁,眼睛和哥哥的一样明亮。白皙明丽的脸庞上总带着甜美的微笑。哥哥为她画了不少的素描。有穿着女学生上衣的,有忙于家务的,有帮家里打水的,还有兴高采烈地抱着洋娃娃坐着的。
毕加索还为父亲的朋友画肖像,其中有一幅是至今保存下来的仍未完成的肖像画。毕加索用他坚定有力的笔触,画出了那位朋友的特色——蓬松的八字胡,炯炯有神的双眼,才华中露,威严睿智的神采。许多画家都认为这幅肖像画的技巧达到了他早期绘画的顶峰。
在课余之时,毕加索的作品自由得多。
1892年至1893年毕加索绘了几幅试验性的油画,他的技巧更加娴熟。
1894年,毕加索完成了一幅《一个男人的头像》。整幅画阳光灿烂、生机盎然,是最佳的西班牙写实风格,此时毕加索的绘画已经完全成熟,绝对没有一点孩子气的迹象。这是一幅极其杰出的作品。
毕加索13岁时又画了许多画,这些画儿显示出多种技巧并进势头,每幅画都比以前更加完美成熟。其后又画了头像《一些穷苦的老年人》,这更令人激动。这些都是强烈的、严肃的西班牙写实主义的杰作。画中那些蠢笨的、受苦的、绝望的人们被实实在在地展现出来,丝毫没有矫揉造作的成分。
1895年毕加索完成了《赤脚的女孩》和《乞丐》,他在自己众多绘画作品中,最满意的就是这两幅作品。毕加索在描绘这些被贫困逼到死亡线上的穷人时,是那样的传神、细腻。尽管他们形容憔悴、身世飘零,但人性善良的光辉依然感人。
《赤脚的女孩》是毕加索第一次满怀着特殊的情感描绘的少女画像。画中的姑娘坐在普通的墙壁前面,两只乌黑的大眼睛凝视着前方。她肩上那条不太干净的围巾,朴素的衣着和两只赤脚,以及周围环境的简朴,都表明她的家境贫寒。她的手脚是粗糙的,但同她那天真惊奇的目光、极其匀称的面孔以及忧郁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毕加索在处理脚的大小和衣服掩盖下的粗大的脚踝时,采用了夸张手法,着重烘托了她同土地的交往,描绘出了她是一个生来就得过穷日子的苦命人。同时,她也是7年以后,毕加索在“蓝色时期”所画的另一幅《乞丐》和20世纪20年代早期一些巨幅裸体画的前身。
当毕加索真正开始掌握绘画技巧,完全能掌握绘画工具时,荷塞就让儿子帮自己的装饰画作一些细节的整修工作。几个月之内,双方都显而易见地发现,即使是在技巧的层面,儿子创作的画也已远远超过了父亲。荷塞不能画出《赤脚的女孩》,也不可能画出《乞丐》。他承认了这个事实,于是他郑重其事地把画笔让给儿子,从此以后荷塞再也没有画过一幅画。
在科鲁尼亚度过的4年,对毕加索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在这里他更加热爱新的事物、朝气蓬勃的事物,更加欢迎一切突破传统习惯的东西,因为他已产生了一种独立和自信的精神,对自己的才能和判断力更有信心了。
在科鲁尼亚的生活对荷塞来说一直都不适应并且充满了压抑的气氛,尤其是最近毕加索的小妹妹染上了白喉,虽然经过治疗,最后还是死了。这对他是一次重大打击,之后他变得更加忧郁了,不过这种日子没有持续太久。
妹妹的死像一块低沉的阴云,在毕加索的心头压抑了很久。他第一次体会到死亡的恐惧,感受到死神的威胁。在极为悲哀中,发誓要成为一个有神力的画家,他要与上帝和命运进行一场殊死的较量!
没过多久,荷塞过去的一位助手——当时在巴塞罗那一所著名艺术学院任教,想要回到这里他的故乡,他向荷塞提议对换工作。荷塞爽快地答应了,这回可以离开那充满悲伤气氛的小房间,同时也可以脱离科鲁尼亚永无休止的雨水和郁闷,回到阳光普照的南方。于是,全家人匆匆忙忙地收拾好行李和毕加索大量的画作,坐上火车离开了科鲁尼亚。
在去巴塞罗那就职前,父亲决定先期返回故乡马拉加探亲。在归途中,他有意绕道马德里,为的是让毕加索参观设在首都的几个美术博物馆,在著名的普拉多艺术博物馆里,父亲领着毕加索观赏了陈列在那里的西班牙著名画家的作品。委拉斯开兹、哥雅、埃尔·格列柯、楚尔巴兰的大作,在展厅里庄严矗立,闪耀着神秘的艺术之光。
这是毕加索第一次目睹这些伟大的作品。父亲微微地躬着腰,向矮小结实的儿子小声地讲解着:“委拉斯开兹是一位宫廷画师。他一直专心于描绘自己的眼睛所能够清楚地看到的事物。他作画的时候,模特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场。被画的人只有头部是用写真的手法描绘出来的,而衣服往往是后来才补上的。他晚年的佳作,就是这幅《宫廷侍女图》……”
毕加索一边望着墙壁上的画作,一边竭力理解着父亲的话。他敬佩和崇拜这些名家大师。经过4年美术学校的学习,他已经能够欣赏这些画作了。
在马德里,他们没有久留,很快便返回了阔别4年的家乡。见到他们回来,亲戚们真是悲喜交集。在话别叙旧时,亲人们特别发现,毕加索的变化最大。4年前,他还是一个只知道画画的小学生,如今俨然是一个画家了。他那圆圆的脸庞上,显露出少年人不多见的沉着和思考,那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又多了几分警觉和聪颖的光泽。他的个子长高了,胸脯也厚实多了,像一个短跑运动员。
然而,最令亲戚们感到惊喜的是,他们从毕加索带回来的作品中,看到了这个孩子超凡脱俗的才气和坚实的绘画基本功。作品中的色彩、线条、构图和画技,对于一个年仅14岁的少年来讲,几乎是无懈可击的。
众亲戚中,最兴奋最激动的自然要算萨尔瓦叔叔了。这个曾将刚出世的毕加索从死神手中夺回的人,被侄子的作品深深打动了。他敏锐地感觉到,毕加索画技会有更大发展,将会成为一个著名的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