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刘瑗走到黎明跟前,望着黎明,伸出双手将长发一拢,脸上堆满了妩媚的笑容。
她甜甜地唤了一声“大哥”,问道:“是你来找我吗?”
黎明很不自然地笑了笑,点点头。他很想表明自己的身份,可觉得又不是时候。
于是,他招招手,想把刘瑗叫到一旁,单独谈谈。
然而刘瑗却似乎有些不情愿。她说:“大哥,干嘛神秘兮兮的,到这儿来不就是做那事吗?有啥难为情的。”说完,张开双手,吊住黎明的脖子,嗲声嗲气地说,“大哥,走嘛,包你爽死了,我才18岁呢!”
与此同时,旁边的服务生服务小姐也来扭住黎明,连推带拉,容不得黎明做解释,硬将他簇进了走廊深处的桑拿室里。
一进房间,刘瑗就将门关上了。她说:“大哥,难道我还不如你意吗?我的业务好得很,有时客人要排队。”说着,她背贴紧门,只一下就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个精光,连起码的内衣内裤也没有。
黎明十分尴尬。他忙背过身去,大声喝道:“刘瑗,请把衣服穿上,我是警察,是专程来找你了解情况的!”
刘瑗愣怔了一下。不过,她并没有将衣服穿上。她依旧撒着嗲说:“大哥,别拿警察来吓唬我。警察也是人,和警察睡觉才安全呢!”她纵身一跃,扑到黎明身上。黎明没有防备,一个踉跄跌倒在桑拿池旁的按摩床上。
刘瑗不错过任何机会,待黎明跌倒,她的嘴就凑到黎明脸上狂吻,手也不停在黎明身上乱摸。
黎明气得两眼直冒火花,他感到不论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作为一个警察,人格尊严都受到了极大的践踏。他翻身起床,猛一使劲,把赤身**的刘瑗掀到了屋角落。他盯着吓得目瞪口呆、蜷缩成一团的刘瑗,掏出警官证,厉声喝斥道:“我告诉你,我叫黎明,是长仁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我见过的不自重的女人多着了,但没有一个像你这样恬不知耻到了如此地步的。起来,把衣服穿好,否则我马上将你铐起来,交给当地的公安机关。”说着,哗啦一声,他从腰间抖落出一副锃亮的手铐。
刘瑗终于明白了眼前发生的是什么事情。她双手捂住胸脯,猫着腰,去将衣服拾起来,同样,也只那么一两下就穿好了。她埋着头,不敢正视黎明。良久,才低声说:“对不起,我以为你是我客人,客人喜欢小姐大方。”
面对不谙世事且心灵遭受过重创的小女孩,黎明能说什么呢!他平息了心头的怒火,走到刘瑗的身旁,双手抚起刘瑗的头,说:“小妹,小老乡,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委屈,你所受的伤害,所承受的痛苦,是千言万语也难以表达的。我来,只一件事,希望你相信社会总有公正,伤害过你的人,不论他是谁,也不论他的后台有多硬,触犯了法律,就必将受到法律的制裁,但是,你要配合。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瑗的双眼凝视着黎明,黑黑的眼珠转动着,泪水浸润而出,滑过脸颊,滴落在黎明的手上。她抽泣起来,摇着头,咽咽地说:“大哥,社会没有公正,我现在也不相信什么公正不公正的了,只要拿钱,我就陪他睡觉,管他是强盗、恶棍、杀人犯,还是瘸子、瞎子、昏老头。人就那么一回事,经历过了,就没有什么尊严可言!”
“不对,小妹!”黎明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泪花,说道,“社会是有公正的,看你怎么去面对,去抗争。如果你是强者,你就会赢得公正;如果你是弱者,公正摆在你的面前,你也不会去争取。告诉我,在休闲娱乐城**你的到底是几个人,真的只有朱俊锋、朱少怀和雷兵吗?”
刘瑗一听“**”二字,仿佛条件反射,毅然挣脱了黎明的手。她凄楚的面孔变得冷酷。她奔到门边,拉开门。不过,她并没有出门去。她停住了脚步,转过脸来,说:“你们公安局不是查清楚了吗?法院也作了判决。就他3个龟儿子。”
黎明向前靠近了几步。他将刘瑗拉回来,重新关上门。他堵在门边,取出项锦明身份证底卡上复印下来的照片,举到刘瑗的眼前,问道:“你认识他吗?是他改变了你的生活,对不对,回答我?”
刘瑗瞥了照片复印件一眼,低头不语。
“回答我,不要怕,相信我,千里迢迢赶到福州来找你,就是为了还你一个公正。”黎明收好照片,又说道。
刘瑗犹豫着,抬起头来。她的心情似乎平静了许多,也似乎已经从不堪回首的痛苦中摆脱了出来。她说:“是的,我认识,他叫项锦明,外号胖哥,是交警大队开车的。他和苏老板关系好,经常到茶楼来喝茶。那天晚上他把我叫进包房,就动手动脚的,要和我发生性关系,并说只要我愿意,他就给我一千块钱。我死活不依,他就打我。后来,我跑出来了,要打电话报警,他又把我拖回去。茶楼的服务员都知道他和苏老板的关系,也知道他的哥哥是公安局局长,不敢招惹他,便装做没有看见,任随他打我骂我。拖进包房后,他把我衣服扒光了,他说要让我见识见识啥叫不懂事。他喊朱俊峰,朱俊峰和他的两个兄弟伙就来了。他叫他们三个在一边站着,看他怎样给我‘开处’,他把我**了,又让朱俊峰他们一
个一个的**我。朱俊峰真不是人,他是我男朋友,他就那样顺从了。我恨透了男人,男人不是东西……”说着说着,她的怒火又燃烧了起来。
“后来呢,为啥民警找你调查你不讲真话?”黎明问。
“苏老板没‘翻船’之前,他给我两千块钱,算是摆平。苏老板死后,这事被捅出来了,项锦明害怕,便开着警车来接我到滨江玩了几天,事后他又给了我一万块钱,你们刑警队的来找我,我就按他交待过的讲了。”
“钱呢?”
“存在银行里。”
“哪家银行?”
刘瑗望着黎明,估摸着黎明问话的意思。黎明目光一动不动看着她。她无法拒绝回答,因此说道:“在长仁湖信用社,加上我自己的,共一万五千块钱,是用的刘琼的假名,我怕被没收了。”
听完刘瑗的陈述,黎明想了想,试探着问道:“你刚才所讲的话能否让我们做个笔录?我们住在离这儿不远的酒店里,去我们那儿吧!”
刘瑗摆了摆头。
“那么,你愿意控告项锦明吗?”黎明又问。
刘瑗依然摆头。她说:“项锦明虽然可恶,但后来对我很好,不像朱俊峰,连个对不起也不晓得说。大哥,求求你,放过胖哥吧!我在福州生活得很好,过得非常开心!”说完,她用乞求的目光看着黎明。
10
乘出租车回酒店,夏茜老是问黎明情况如何,黎明阴沉着脸不回答她的话,进了房间后,黎明才告诉夏茜,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取出微型录音机,得意洋洋地说道:“有这玩艺儿真好,省了多少事!”
夏茜不以为然,反驳说:“最好的证据材料还是笔录。我们老师讲过,录音虽然可以做证据,但难免有虚假的时候。”
“笔录就没有虚假了吗?证据无所谓好坏,只有可信与不可信,真实与不真实。”黎明仰面往床上一躺,把录音机扔在灯柜上,“你不是想听吗?拿去听吧,一个堕落了的女孩的心声,只是里面有些内容是未婚姑娘不宜,不过,你是警察,没事!”
“呸,我才不听呢,肮脏透顶。”夏茜说完,羞红了脸,一昂头,转身回自己房间去了。
第二天上午,黎明买了回滨江的机票。刘瑗不愿做笔录,呆在福州也无多大意义,因此,他准备早些回长仁,向杨再途汇报后好着手开展下一步工作。机票是次日的,剩下的时间,他便独自去看张**和涂龙。
走进巷道,一切依旧。正好张**在家,和几个打工仔玩扑克。黎明唤了他一声,他惊讶地抬起头来望黎明,半天才说:“大哥,你怎么来了?”他扔了扑克,去搬了张小方凳出来。
黎明坐下后问道:“孩子和弟媳妇呢,还好吧?”
张**的脸色立刻起了变化。他内疚地说:“你和韩静走后不久,孩子她妈就临产了。为节省几个钱,没及时去医院,儿子倒是儿子呀,可惜晚了,待120赶来,都死了。随后,我把女儿也送回老家去了。大哥,人活一辈子不容易哩,想跑出来,偷偷的生个儿子,没想到连老婆也赔上了。当初要是听韩静的话,去做人工流产,也没有这场事了!”
黎明安慰了他几句,然后又问起林屈的事。张**仍旧是一张无可奈何的苦恼脸。他告诉黎明:“一个月前,林助理辞职走了,据说是那个日本大老板非要林助理娶他的女儿不可,加上韩静和林助理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林助理继续呆在厂里也不是个道理,只有横下一条心走了。有知识的人是不同,说走就走。他走了,我们打工仔的日子也不好过了。韩静和林助理关系好,林助理又是落过难的人,有他在厂里,干活苦一点累一点,多少还算是个人;他不在,厂里当官的尽是日本人,或者是变了种的中国人,简直不拿我们们当回事呢!”
听了张**的话,黎明沉思了很久。他在想林屈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干嘛对待生活、对待爱情那么较真?自己已经是够较真的了,而林屈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末了,他说:“这次到福州来,真还想见他一面的,他是个很独特的人。”
下午,他去劳改农场探望了涂龙。涂龙见到他,非常高兴,问这问那,全没有了在法庭开庭审判时的颓丧和悲戚。黎明说:“好好改造吧,时间不长,就3年,一晃便过去了。”
涂龙爽快地应允了。他说:“哥,坐了几个月的牢,我明白了不少事理,是我害了文哥,不是因为我,他不会出车祸的。韩静姐对我太好了,出来后我要感谢她。”他问黎明,“韩静姐还在福州吗?咋没来看我,莫不是和林助理结婚了吧!”
黎明笑道:“牢中不知牢外事,看你瞎猜的,韩静和我一块儿回去了啊,她在我们公安局门前开了一家打字复印店,生意蛮好的呢!”
“是吗?那你咋不带她一块儿来?”涂龙惊喜地问道。
“她忙着呀,再说我是公事,又不是游山玩水,哪能带她一块儿来呢?”
涂龙想了想,觉得黎明的话有道理。他又问了一些厂里的事,黎明把从张**那儿听来的都告诉了他。涂龙惋惜说:“林助理不划算,为了韩静姐把饭碗也丢掉了,他还少漂亮的女孩去爱吗?做大老板的女婿,有钱有地位,背地里玩几个妞岂不易如反掌?”
黎明苦笑了一下,心想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涂龙脑子里装着的整个儿的就只是钱、地位、女人。不过,他没表露出来。他说:“你咋那么肯定林屈是为韩静丢饭碗的?”
涂龙说:“还用问吗?厂里有几个不知道林助理爱韩静姐!一个大老板癞皮死脸的追打工妹,真没劲。韩静姐是文哥的女朋友呀,大哥,你没弄明白吗?”
“弄明白了的,要是没弄明白,我干嘛叫韩静到长仁开店。韩静是你的好姐姐,也是哥的好妹妹,她有许多好的品格,这样的女孩,难道不值得林屈爱吗?你以为大老板爱一个打工妹就稀奇?”黎明微笑着,用深奥莫测的目光看涂龙。
涂龙有些不好意思。他说:“道理当然是道理,只是我觉得林助理不该追韩静姐,韩静姐是文哥的,文哥死了,韩静姐好难过好伤心的。”
看过涂龙,已是吃午饭的时候,黎明赶回酒店,夏茜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她没好气地问:“咋那么久才回来,买机票会大半天吗?”
黎明说:“顺便去看一个打工仔和一个小老乡。”
“不会吧,打工仔和小老乡能让你费心?恐怕又是什么打工妹吧!”夏茜挖苦道。
黎明注视着夏茜,突然间有了陌生的感觉。他嗔怒地说:“你为啥这样说呢?人是有感情的动物,我弟弟的朋友留在这儿,来了,看一看还不行吗?”
“行啊,谁说不行了,脚长在你的身上,你黎明又是个自由散漫惯了的人,谁管得着你。不过,既然一同到了福州,要去哪儿,怕我碍了眼,莫非打一声招呼还办不到吗?”夏茜依然生着闷气,没拿正眼瞧黎明。
黎明说:“好了,是我的错,让你久等了。就算是看打工妹吧,你高兴怎么想就怎么想,费不着和你磨嘴皮!”他脱了厚重的羽绒服,蹭掉鞋子,躺到床上,拉过被子蒙住了头。
夏茜被黎明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她呆痴痴地在黎明的床前傻站了一会,丧着脸,独个儿出门吃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