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击毙了一个歹徒,制伏了一个歹徒,黎明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提起枪朝天鸣了两枪。
听见枪声,警车、警察蜂拥而至。黎明将案犯交给岭南警方,赶紧上车看夏茜。他拉开后车门,坐进去,夏茜哇地一声大哭扑到了他的怀里。黎明抚着她的头,安慰说:“好妹妹,别哭,你干得真棒,我一直担心你不敢开枪呢!”
夏茜摇了摇头,双手搂住黎明的脖子,她说:“好害怕,他拿枪逼着你,万一……”
“万一什么呀,你以为他真会开枪吗?他是吓唬咱的。他们的目的是劫车,他们开枪会暴露目标。我了解他们的心理,所以我才敢冒险下车,才敢壮着胆子和他们斗,我也怕死,不过我知道自己死不了,至少今天我死不了。我还没恋爱还没结婚呢,死了多不值!”
“看你,师兄,你说得多轻松呀!”夏茜从黎明怀里抬起头,她抹了一把眼泪,“我们都还年轻,父母等着我们尽孝道,我们到底是为了啥呀?”
“是啊,我们到底是为了啥呢?”黎明在心里重复着夏茜的话。他将夏茜的头托起来,伸出一只手去理她蓬乱的头发。他说:“虽然过去了,但今天所经历的一切都将留在我的脑海里,也从此更加珍惜生命,珍惜亲人和朋友之间的情谊,我会善待身边的一切。你有父母尽孝道,而我却没有。我只有一个大哥、一个大姐。夏天,我的弟弟在福州出车祸死了。来之前,岭南刑警大队的张大队长不是提到韩静吗?她就是我在福州认识的,是我弟弟的女朋友,她和韩敏到长仁来找一个朋友,这个朋友肯定是指我。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偏偏在这个案子上用这种方式和她重逢。人生哪,悲欢离合,真是难以捉摸。”
夏茜将黎明的手推开了。她从黎明的怀里直起了身子,背靠坐垫,问黎明:“韩静一定很漂亮吧,你介绍她体貌特征时尽挑好听的字眼?”
黎明没明白夏茜问话的用意,他仍沉浸在往事伤感的回忆里。他说:“她是很漂亮。人漂亮,心也善良。”
“椭圆脸,披肩发,杏眼,还很清秀,对吗?”
“嗯!”黎明点了点头。
夏茜不说话了,她从座垫上拾起掉落的枪,关闭了保险。她打开车门,默默地下了车。
警灯仍在闪烁,民警仍在忙着收捡案犯的尸体,勘验现场。张大队长看见她,凑过来说:“多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歹徒恐怕要成漏网之鱼的。真狡猾,把车扔在那边,而人却躲在这边。”
夏茜苦楚地一笑,将枪举在手中。她将弹匣退出来又拍进去。反反复复好几次,末了,拉枪上膛,瞄准不远处的一块石头,准备击发。
黎明看见夏茜不高兴的样子,不知道何处惹了她心烦。他也下车了,他怕夏茜真的会乱打枪,便伸手去将夏茜握枪的手捉住了。他说:“黑漆漆的,别走火伤了人。”
夏茜犹豫片刻,将枪收了。她说:“你不要管我好吗?求求你,让我单独呆一会儿!”
黎明脸上浮起了浅笑,他说:“看,小孩子脾气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使小孩子脾气呢,女孩一使性子就格外可爱。男人不坏女孩不爱;女孩呢,女孩不撒娇,不使性子,男人也不会爱!”
夏茜被黎明的话逗乐了,忍不住扑嗤一声笑出了声。她说:“你可以申请博士学位了。”
“啥博士?”
“胡博士,胡说八道的博士,懂吗? 笨蛋!”夏茜借用黎明的口头禅回敬了黎明一句。
“好,好,我居然听见师妹骂我笨蛋了。我这辈子能有人当面骂我笨蛋真是福气。”
“挨骂的日子在后头,别高兴得太早!”夏茜嗔怪地瞪黎明一眼,昂起头,拉开前车门,坐到副驾驶位子上,“走,愣着干啥?”
“走哪去?”黎明问。
“看美人呗,那个叫什么韩静来着,难道你不想早点见到她?”
黎明一拍脑袋:“你看,你不提醒我还真忘了!”
他三步并着两步,关好两边的后车门,坐到驾驶座上。
轮胎早由几个武警帮忙换下了。黎明将汽车发动,和忙碌着的张大队打过招呼,开着车先回岭南县城去了。
张大队对着车子喊:“你们没有住处就住县局招待所吧,休息休息,累着了。”
黎明摇下窗玻璃,探出头回答:“知道了!”与此同时,也从车子里飘出了录音机轻快的歌声:“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也带来了我的烦恼……”
20
他们并没有去招待所,而是到了岭南县公安局刑警大队,他们很想及时了解相关情况。
刘局长和几个民警正在突击审问被捉住的案犯。刘局长见黎明和夏茜赶回来了,起身和他俩热情握手。刘局长说:“我们已将情况告诉了你们长仁警方,接电话的是杨局长,他值班。他非常高兴,要我盛情犒劳你们,请你们去岭南最高档的酒店狼吞虎咽一次。杨再途是个好领导,我和他是政法大学60年代的同班同学。那时候叫政法学院,现在叫政法大学。他直率、坦荡,没有坏心眼,从民警一直干到局领导,一帆风顺,不容易。我相比之下,命运坎坷得多,好了,不谈那些,过去了,就忘了吧,历史留下的伤痕。”
黎明从刘局长充满痛苦的脸上似乎看到了一出人生的悲剧。他想安慰他几句,可初次见面,什么都不了解,他觉得还是不说的好。他想让刘局长摆脱痛苦的阴影,高兴起来,于是说:“我和夏茜也是政法大学的,你们是前辈,我们虽然隔着二三十年的岁月,但校友的情怀是共通的,我理解你们!”
“呵,多难得,你们也是政法大学的?好,明天我一定请客!”刘局长果然高兴起来了。他抬起手腕看看表,吩咐黎明和夏茜,“天快亮了,去休息一下吧!小余……”他朝门外喊,一个年轻民警跑步进来了,他对那年轻民警说,“带他们去招待所洗个澡,睡个安稳觉,不要收钱,听见了吗?”
年轻民警回答:“是,刘局长!”然后手一伸,做了一个请的姿式。
黎明犹豫了一下,没动,他说:“有两件事没了,睡不着。”
“哪两件事,讲!”刘局长爽快地问道。
“第一,我想知道捉住的这个案犯到底交待了一些什么。本不该问,但我怀疑他们杀的那个人就是我们要查找的小向,如果韩敏果真是小向,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弄不准我们到岭南的事已经泄了密,我得赶快报告杨局长,采取补救措施。第二,我想见一见韩静,向她了解被害人的有关情况,证实被害人韩敏到底是不是小向。”
“两件事都不难,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第一件事,案犯交待的内容不多。他是我们岭南人,姓华,叫华彪,男,35岁,岭南机修厂下岗工人,混混,专吃血饭。死了那个叫周衡,贩毒的。华彪交待,他晚上9点左右接到周衡传呼,要他一道去取一批货。到了约定地点才知道是杀人。他们偷了一辆白色长安,到韩敏老家打听韩敏下落,有人说韩敏和韩静下午进城了,于是他们赶回县城,冒充公安人员到旅馆酒店查找韩敏和韩静的下落。枪是周衡给他的。周衡答应事成后给华彪一万元钱。其他事情他就一概不知道了。第二件事,我建议你休息好了再说。韩静在派出所里,韩敏出了事,她受了打击,情绪不稳定,相当抵触,问她什么她都不回答。可能与我们个别民警的粗暴行为有关。从韩敏遗留物中搜出毒品,怀疑她也与毒品有关,要她老实交待,她说她的确不知道,办案人员一气之下打了她耳光。”
听了刘局长的介绍,黎明陷入了沉思。他低着头,苦苦思索着华彪、周衡和长仁苏大豪这个假设链条上可能出现疑点的地方。假如苏大豪知道他和夏茜来了岭南,并且是专程查找小向,他着急了,他会怎么办?打电话通知岭南的黑帮同伙?对,打电话!他惊喜地抬起头问刘局长:“周衡有传呼、手机、或者住宅电话吗?”
刘局长微笑着摆摆手:“身上没有收到,只看明天细查的结果。别着急,常言说麻雀飞过都有个影子,何况是杀人呢?去吧,去休息!”
夏茜也拉了他一下。夏茜说:“刘局长的话是对的,心急办不成事。我疲倦得要命,睡一觉再说吧!”
“好吧,睡觉。”黎明点一点头,转过身子向门外走去。不过,到了门边,他又停住了。他回头望着仍目送着他们的刘局长,说:“麻烦你留意一下,要是周衡有手机和传呼什么的,查查是否有长仁打来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及时告诉我!”
刘局长微笑着应允了,黎明这才放心地跟在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年轻民警后面,跨出了刑警大队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