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上下之事,有远而亲,近而疏;就之不用,去之反求;日进前而不御,遥闻声而相思。
——《鬼谷子·内楗第三》
如何得到君主的重用,这是古代士人大夫最关心的事。在古代郡主专制下,士人要有所作为,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就要得到君主的认可,而要取得认可的关键途径还是要善于向君主进谏。
要想合理的进谏君主,便要学会与君主相处。君臣相处自古就难,想得到君主的重用更是不易。鬼谷子说:“君臣上下之事,有远而亲,近而疏;就之不用,去之反求;日进前而不御,遥闻声而相思。”
这又是为何呢?鬼谷子认为是“事皆有内揵,素结本始”,意即君臣的心灵之间,已经紧紧联结着一条绳子。这固然也是在说进谏的过程,却也说明,如果能把握好形势,并付之行动,即使一时不被接受,总有一天还是会被接受的。只是,若是总不被认可和接受,势必坏了大事,因而,如何让君主接纳自己的观点、甚至听从自己,就成了古代士大夫们仕途前程的关键了。
所以很多士大夫为了得到君主的重用,都千方百计地投其所好,出谋献策,不管于国于民是利还是害,只要君主认可他的主张,就能在政治上有所作为,从而仕途飞黄腾达。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西汉时期的贡禹在士人中算是幸运的一个了。他跟汉元帝的君臣关系如鱼得水般融洽。元帝很崇尚儒家思想,很欣赏贡禹的学问和儒家士大夫的风格。汉元帝一即位,就请贡禹出山辅佐,并任命为谏大夫,数次虚心求教。贡禹任御史大夫刚六个月,上书已达数十次,内容非常丰富而具体。
贡禹的进谏不是那种笼统的大道理,而是操作性很强的具体方案。从皇宫的普通用品到特供的贡品,都建议裁减三分之二;后宫的宫女和陵园的守墓人,也是大量裁员,下令放他们归家;暂停装修那些不常去的宫殿馆阁。管理者都知道,那些看似正确却没有实际操作意义的建议,说了等于没说。而贡禹的建议,只要皇帝愿意听,执行起来是非常方便的。这正是贡禹高明之处。他的这些建议,果然深得元帝欢心,并付诸实施了。
这些举措,似乎皆大欢喜,皇帝节俭爱民的名声也远近皆知,贡禹辅国有功受到称赞,裁员放归故里,缩减开支,百姓也因此得到了实惠,贡禹也很快被提升为光禄大夫,后来一直官至御史大夫,位列三公。
这样说来,贡禹似乎是国家的栋梁,人民的福音,但司马光却对贡禹的做法持批评态度。司马光的《资治通鉴》说:“忠臣事君,要责其所难,而不是顺其所易;要补其所短,而不是劝其所长。”臣子能帮君主把难事做好,让其取长补短,那么,易事就不必劳烦了,长处也不需规劝。汉元帝本人,恰恰一直以节俭见长,而以优柔寡断见短。进谏有缓急轻重之分。汉元帝即位时的燃眉之急和头等要务是处理谗佞用权,当时中书令弘恭、仆射石显两个小人操持国政,外戚许氏、史氏叫横跋扈。元帝本人患得患失,优柔寡断,对大臣之间的争论也往往是各打五十大板,以调和矛盾。贡禹若是不了解这种局势,那就不算人才;而如果清楚这种局势,却知而不言,避重就轻,则是狡猾之臣,不但于国家无利,更是罪过。从相关资料来看,贡禹显然属于知而不言者。因此,司马光认为,贡禹其实不是忠臣。
尽管历史上司马光曾经对贡禹有撰文批评之举,但是历史上贡禹类似进谏的事例却不绝于书,每个朝代都有类似贡禹的进谏之士,封建帝王们与大臣皆大欢喜,一片祥和。直到清王朝,英国军舰的隆隆炮声打破了天朝的宁静,而朝中的大臣依然在赞美道光皇帝的节俭,甚至打了补丁的朝服反倒比崭新的朝服更流行、更昂贵。所以,“贡禹进谏”这个案例很值得当今的管理者深思。
对于下属的进谏,尤其是那些具有参谋咨询职能的部下的进谏,上级管理者怎样才能真正鉴别出部下进谏的利弊,是对组织有真正的价值还是避重就轻,这都都大有值得推敲的地方。特别要看清楚进谏者是着眼于个人和组织的发展,还是只是用于揣摩领导人的意图,讨取领导的欢心。
一般来说,真正有能力而且把工作当成事业来做的人,会根据自己具体负责的工作,提出对组织真正有价值的建议,即使某些建议可能违背领导的意志也在所不惜,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对于上级来说,更为看重谏言的质量和公司的前景,而不是自己的面子;对部下出于工作需要做出的顶撞或抢白,予以理解和同情,鼓励部下直谏,这是一种管理者的气度和雅量。否则,下面会形成阿谀奉承之风,上面会形成专横跋扈之势,最后还是以牺牲组织机构的发展为代价。
再进一步说,经营管理涉及的大量事务,总有轻重缓急之分。如果领导人总是回避棘手问题,部下总是消极地操作和应对,那么就有可能使组织利益受损,延宕了组织的重大决断,使组织发展偏离正轨,日积月累,就有可能断送组织的发展前程。当年汉宣帝就对尚未即位的元帝表现出的“柔仁好儒”十分担心,称“乱我家者,太子也”。果然,元帝乐于以身作则搞节俭,贡禹乐于投其所好提建议,朝政紊乱,社会矛盾加深,等到西汉王朝不得不面临重大危机想补救时,一切都已为之晚矣。
因此,管理者一定要会明辨下级的进谏,这些建议是以组织的利益和发展为重,还是以个人利益为出发点。这是决定着管理策略是避难就易,还是能抓住关键和核心。管理者在纳谏之时单纯考虑建议、策略的操作性是远远不够的,更要注重其效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