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托尔特·拜茨并不忽视这凶兆,但他拿它并不当回事。施罗德的后继者财务经理阿诺·泽格,是银行家阿波斯推荐给克虏伯的,至少在他初在克虏伯工作时,他似乎也将形势看错了。他在克虏伯只客串了5年,1967年12月31日他就撒手不干了。因为,危机结束后,他无法同意贝托尔特·拜茨的一些方案,因为他不够强,无法与贝贝抗争。无论如何,拜茨也认识到,形势是严峻的。无论如何,对于应该采取什么方案来解决亟待解决的问题,贝托尔特·拜茨与他的财务经理意见不同。他决定,通过低价销售增加销售额。实际上,他销售时像个世界冠军,只是,像后来显示的那样,他把东西卖给了错误的顾客,因为他们不具备足够的流动资金。在很短的时间里,他成功地将东方贸易额从出口额的5%提高到了23%,这一成绩使他得到上层政治家们的许多称赞,但在他的财务经理那里却得到批评。贝贝说:“我们放着家门口的生意不做,为什么要去印度尼西亚呢?”泽格会回答说:“因为往印度尼西亚的出口不会长期影响我们的流动资金,不像东方贸易那样价格低廉,而且支付条件极其不好。”当后来的财务梗塞终于暴露时,他才回头看他的康采恩,但太晚了。他才去找其原因,也太晚了。他对自己看到的问题也很无奈,像以往一样,他非常形象地描述道:“洪水现在终于过去了,我们终于看到了河床里有什么:很少金子,都是旧瓶子。”他试图将旧瓶子变成金子或者扔掉瓶子,但也太晚了。
当经济繁荣期又到来时,一些必要的合理化措施应该已经结束了,可直到如今,贝贝才开始:除与克虏伯危机无关的整顿措施外,又有4个克虏伯煤矿被关闭,1万名矿工被解雇,一家工厂停产。当他知道,这一切措施都不够时,贝贝采取了最后的手段:他把55,000名克虏伯人的工资降低了5%。同时,他也将自己的收入降低了5%,他希望这一行动有号召效果,并精简董事会。信号有了,但人们怀疑他的安慰效果。对一个工人来说,为了维持已达到的生活水平,他已经将最后一分尼都计划出去了,而贝贝的收入超过100万马克,他的收入减少5%,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而对工人来说,要比他痛苦得多。
60年代中期发生的钢铁危机不仅波及克虏伯一个公司。它的竞争对手如曼纳斯曼和蒂森也采取了应付钢铁危机的措施,因此,可以将克虏伯康采恩领导的决定与这些公司的措施进行比较,以测量其正确性。
与竞争对手们一起,阿尔弗里德和拜茨同时认识到,只有放弃钢材的大规模生产,用生产高质量的钢铁产品取而代之,钢铁生产在德国才有未来。因此,在克虏伯流动资金周转不灵之前,克虏伯在波鸿市建立了一个高度现代化的宽带钢轧机组,可加工精制钢材。这项投资投入了4.5亿马克。这个数目与康采恩在1967年3月所缺少的流动资金大致相同。
当时人们认为,钢铁生产商每年至少应生产出800万吨钢材,它才有可能有赢利,而克虏伯每年只生产大约400万吨。非常简单,弗里德里希·克虏伯有限公司缺少其必需的钱,不能增加其钢铁生产能力,无法与竞争对手保持同步。贝托尔特·拜茨认为,梅莱莫条约中的出售条款至今仍对钢铁企业有效,而阿尔弗里德坚决不肯出售任何一个钢铁企业,这两者都应对资金短缺负责任。其他人则认为,资金的短缺主要应归咎于企业的过高债务负担和效益不好。
与以往一样,在危机前的几年中,尽管资金严重紧缺,克虏伯康采恩也为克虏伯煤矿和钢铁产业花费了约10亿马克。
当克虏伯的竞争对手们大力加强向新产品行业投资的时候,克虏伯则因为资金急剧缺少而在这方面非常迟疑不决,而且并不诚心诚意。
所有这些都使人猜测,由于阿尔弗里德对钢铁企业的情有独钟,至少导致了他对克虏伯钢铁产业未来的错误估计。拜茨与钢铁产业并没有这种内心联结,看待这些则没有那么热情。但是,他无法改变阿尔弗里德的主意,于是他别无选择,只剩下与其他钢铁企业领导一样发表热情的演说,他要求,向克虏伯的杜伊斯堡——莱茵浩森提供补贴,并采取结构改革措施。但是不仅克虏伯而且他提及的国家有关部门都没有采取必要的措施,不管怎样不够快,也不够多。
在克虏伯,所有的事情总是有些不同。甚至一句谚语“成功有许多父亲,而失败只有一个”也发生了变化:在克虏伯,失败有两个父亲。对形势的错误估计,错误的或者迟到的日常决策,这些如果归咎于拜茨的话,那么人们对阿尔弗里德的指责则是他犯的根本性错误。他们原来只是小范围地,捂着嘴小声讲一讲,后来在危机爆发后,就像火山喷发似地出现了。
在这之前,人们都还以为,阿尔弗里德作为公司的唯一所有者,他的行为是充满责任感和谦逊的,现在,人们抱怨他,没有尽快将其公司转变成一个股份公司。人们都知道,阿尔弗里德打算在1967年8月庆祝他的60岁生日时,他要完成公司的转变。他只有一个错误:他没有认识到,他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如果人们原来认为,他为争取克虏伯钢铁企业而进行的斗争是英雄行为,那么现在人们认为,这个斗争是阿尔弗里德最大的错误。但谁如果这样想,那他还不了解阿尔弗里德。如果克虏伯不管那些钢铁企业的职工们,谁又应该去管他们呢?阿尔弗里德无法为自己想象一个其它方案。
但人们指责他的主要一点是,他自己从对公司的积极领导中退了出来,而让拜茨单独负责公司事物,不受任何人的监督和控制。似乎确实如此。如果阿尔弗里德不领导公司的话,那么在克虏伯,没有任何机构可以检查全权总代理的决定,更不用说能够修改他的决定了。而实际上,只要他的健康状况允许的话,阿尔弗里德参与最高层领导的所有决定,并单独保留其最后决定权。但在这个过程中,阿尔弗里德总是很无声地,很得体地在后台操作,前台他则让给贝贝,这是他一惯的做事方式。“我是阿尔弗里德的全权总代理,我可以单独决定一切。只有结婚我不能为他决定。”贝贝声明,公众本来就是这样想的。
所有这些想法和谣言都深深触动了那些人的心,他们是那些要决定克虏伯命运的强人们。尽管局势不稳,那些并不强大的人、克虏伯人、克虏伯家人、阿尔弗里德和拜茨都无法想象,除了要进行更多的谈判,并获得更多的谅解外,还有什么更严重的事情会来到他们头上呢?但他们任何一个人,哪怕只有一个人,也都没有想到将要发生的事情。克虏伯会被银行突然袭击?不可想象,不可思议,可是……却是真的。